明月峰紫竹林,白衣如絮,劍影漫天,冷寒刺骨。冷宮月獨身練劍,刺出的長劍是漫漫黑夜下唯一的光彩。她的劍上含著孤寂,舉世皆醉唯我獨醒的孤寂。
這么多年了,冷宮月一直活在孤獨當中,這其中除了她性格中的孤高之外,更因為她找不到與自己類似的人。
每一個寂靜幽深的夜里,她獨自練劍,既是享受又是發泄。
忽然,黑暗中出現了另一抹光亮,狂風飛卷,金色的鵬鳥降落在竹林內。冷宮月兩眼驟縮,抬起雪塵劍對著那抹無端闖入的光明刺了過去。
“鏘鏘鏘。”劍刃交織,不期而至的訪客意外的頑強。冷宮月煩不可耐,一劍快似一劍。
大雁南飛、劍落雙雁、劍落三訣、長嘯雁落、比翼雙飛、熾翼千羽、回風落雁,八方歸元、雁破九重、千雁還回、萬劍歸一、平沙落雁。落雁十三劍在冷宮月用來,生猛霸氣,咄咄逼人。巨大的光明下,那人也用這十三劍回擊,漸漸的,兩人竟不像在斗劍了,而是同門師兄弟之間互相拆解劍招,切磋劍技。
而這一切的改變,或許僅僅是因為站在光明里的那個人是邵白羽吧。
陰差也好,陽錯也罷,冷宮月將內心深處映照出的影子與邵白羽對應在了一起。幸矣?悲矣。
若邵白羽知道自己是被誤認的會作何感想。若沈飛知道自己的兄弟替代了自己的位置會作何感想。若冷宮月知道,自己正在做著史上最錯誤的事情又會作何感想。
世上沒有如果,每一件事情的發生必然導致一個特定的結果。至于這個結果給身邊人帶來的是喜、是憂、是悲、是仇就不得而知了。
沈飛和邵白羽,在進入百學堂之后,兩人的命運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若說邵白羽是如日中天,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那么沈飛便是跌入谷底,不管做什么都不順利。
這都是命,是掌教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果。
邵白羽和冷宮月不知疲憊的縱身、起躍、出劍、舞劍,他們從交織的長劍中享受到了特別的感覺,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感覺。
冷宮月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在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去深究到底自己是出了什么問題,她斂去了所有的殺意與霸氣無雙的出劍,忘記了一切的一切,只是縱情恣意地和劍的那一邊的邵白羽你來我往。
若算上通天路內的時間,這一年,邵白羽十五歲,冷宮月十六歲。都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紀。
翌日,方栦山巔霧氣蒸騰,沈飛提著把掃帚,早早地來到玄青殿上,掌教讓他掃地,他便掃,掃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邵白羽同樣提了把掃帚,兄弟要掃地,他也要跟著掃,因為兄弟情義重如山。
掌教卻比這兩人來得都要早,佇立在霧海云影里俯視山道,望著那模糊的人影,揮揮手道:“我讓他掃,別人不許幫。”
白羽不忿,沖上前理論,沈飛從后面攔住他道:“你能來,已是盡了心了,沒關系,我接受掌門真人的懲罰。”
白羽卻不依他,滿是憤怒地望著掌教。對方氣定神閑,站在那里悠然自得。
沈飛拍拍他的肩膀,中肯地道:“好兄弟,我一人犯錯一人當,去殿里休息吧,我來打掃。”
他用力一推,將邵白羽推的前沖幾步,對方復又折返,被他呵止:“去啊。”
邵白羽盯著他看了很久,終于妥協。
掌教雙手負后,咳嗽了一聲,臉上現出一絲笑意,轉身,踱入殿中。準仙人陸續到來,對著掃地的沈飛品頭論足,嬉笑嘲諷,后者低著頭,不去看他們,努力壓抑憤怒。
六峰高徒陸續到來,除了雷縱橫之外,其他人對他看也不看,似乎站在那里的是一塊石頭,一坨屎。
今日之沈飛,當是方栦山頂最落魄的人,沒有之一。
落葉終于掃凈了,沈飛走回位子上課,身后的準仙人們卻嘲諷他身上骯臟,噓唏讓他滾出去,幸而鴻鵠嘶鳴,才讓諸人閉嘴。
鳩山鳴微笑,沒有如前一日那般與他打招呼,自顧自地玩弄著帕子。人心冷暖,不過如此。
“好,咱們上課。”眾人肅立。
“坐下吧。”百學堂內的第二天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