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訇吞吃食物的時候會遺漏些殘渣到這里,我們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那為什么不居住在下面的空地上,非要搬到高處來呢。”
“這個嘛,你猜猜是為什么。”
“猜不出來。”
“你還沒猜呢。”
“難道是因為你們喜歡站在高的地方俯瞰。”
“不是。”
“因為你們都會飛。”
“不是。”
“因為你們是變態。”
“去死。”
“你快說吧,賣什么關子。”、
“真是笨。你沒發現…”
“是陽光的直射吧。”冷宮月忽地開口,“下方的開闊地處于頭頂光芒的直射之下,晚上月光稀薄沒什么傷害,到了白天日光充足,不利于水分的保存,更甚之,因為氣孔的聚焦作用,被日光直射久了,人可能會被曬死。”
“哇,姐姐你真的、真的好厲害啊。”阿蠻的嘴巴張成了“O ”型。
“你剛才說到,只有在正午的時候離開的通路才會顯現。所以我就想到了白天和晚上的不同,進而聯想到日光聚焦產生的過熱。”冷宮月攤攤手,既不得意也不裝腔,“就是這樣,很自然。”
“肯定是蒙上的。”葉飛嘟囔。
“不要嫉妒別人比你聰明,好不好。”
“你比我聰明?開玩笑。”
“哎,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再怎樣努力都掩蓋不了你不如我的事實。
“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啊,我不如你,自我感覺良好的家伙。”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正斗得興起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對著阿蠻,“你笑什么。”
“我笑啊,你們可真像是兩口子,別管是爭論還是吵架,都一套一套的默契的很。”
“我和他(她)有默契,開玩笑。”兩人同時背過身去。
阿蠻笑的更開心了,“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們等一下,我去看看。”
“不用看了,早在你們往上飛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一個長著和阿蠻相同的蜓翼,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站在洞口的拐角處,因為正好處在陰影之下,兩人之前都沒有發現他。
“阿野哥哥。”阿蠻興奮地沖過去,抱著他的臂彎使勁親昵,就像許多年不見的老友。
葉飛咳嗽了一聲,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葉飛,誤入此地請多擔待。”
“人類,這里不歡迎人類,你們趕緊離開吧。”阿野毫不客氣地說道。
葉飛前伸的右手僵在那里,冷宮月道:“太陽升起之時,我們會離開的。”
“越快越好。”阿野轉身,向洞內走去,“這里的居民都受到過人類的荼毒,你們識趣最好。”
阿蠻拽著他的胳膊,大聲地道:“阿野哥哥,他們是好人的。”
“人心在肚皮里,你看的到啊。”阿野教訓她,“別忘了,咱們蜓翼族是怎么滅亡的。”
“阿野哥哥。”
“好了,不要說了,給他們吃頓好的,趕緊離開吧。”
“多謝了。”葉飛抱拳,走到阿蠻身后,“你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嗎,他人呢。”
“阿荒是冷庫的看守,吃飯的時候可以見到。他的脾氣比我更壞,等下你兩人最好不要出聲,乖乖吃飯就好了,等吃飽了馬上去洞口透氣。”
聽了這番話,葉飛知道阿野也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會心一笑道:“好了,我們知道。”
這里的構造和蜂巢完全一致,從最中心的地帶向東、西、南三個方向蔓延出無數的甬道,既可以接受陽光又能夠阻擋狂風,最中心地帶的洞穴陰寒,儲存食物不會腐敗。平日里,居民們都呆在甬道出口的地方,一方面遠離寒冷,另外一方面,也因為這里空氣比較新鮮。
阿野和阿蠻的年紀差不多,但性格則沉穩多了,坐在那里的時候往往目光專注于一點思考事情,說話的時候也是有板有眼,一字一頓的很有條理。當然,他幾乎不理兩人,只是和阿蠻做些交流。
葉飛注意到他的蜓翼靠近身體的部分有著紫色、漂亮的花紋,耳朵上夾著葉片,手里握著藤蔓編織而成的手杖,看上去很不一般。
詢問地望向冷宮月,對方會意,點點頭道:“據說蜓翼族王室,翼翅上會生出代表著高貴與榮耀的花紋,這個阿野不是王子就是國王。”
葉飛唏噓,仔細打量阿野,發現他的眉頭始終深鎖像是有心事,心中好奇走上前道:“有什么擔憂的事情嗎,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夠幫上忙呢。”
阿野望向他,愁眉不展地道:“你們就是我憂慮的東西呢。”
葉飛道:“呵呵,不止吧。”
“自作聰明。”雖然阿野極力否認,但從他剛剛停頓地表情中可以看出,一定有什么東西困擾住了這位蜓翼族王子。
“如果有難題的話,我們可以幫到你的。”葉飛無比真誠地說道。
“不需要。”阿野倔強的拒絕,卻也間接證實了猜測的正確性。洞穴中的光芒逐漸減少,顯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即將來臨,陸續有奇形怪狀的怪獸走進來,它們不會說話,好奇地打量兩人,沒什么警覺性。
“即便遭到人類迫害也難以改變天真無邪的性情,這些妖怪真是可愛。”葉飛抓住了一只試圖向他靠近、示好而又長得像豬的妖怪,使勁揉搓,“你們好可愛啊。”
妖怪的嘴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似在討好他,冷宮月看了不禁嘲笑。
阿蠻道:“它是小花,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小花嗎。”葉飛使勁搔弄它下巴上的贅肉,“你真的把它當寵物了啊。”
“是朋友,朋友。”阿蠻氣鼓鼓地撅著嘴,“小花,過來,給我抱抱。”見后者沉浸在葉飛的懷抱里不能自拔,阿蠻又加重了語氣道:“小花過來,小花。”阿蠻有些生氣了,氣洶洶地沖上前一把抱起小花,雙手架著它的胳膊肘,小花身體那么重她都能很輕松地提起來,可見力道不小。
“臭小花,笨小花,你怎么這么吃里扒外呢,忘了平時是誰對你最好了。”
小花無辜地低下頭,時不時地用眼睛瞅瞅葉飛,后者大笑道:“怎么吃醋了?小爺我親和力強,沒辦法。”
“切,它只是對你好奇而已,算不了什么。”
“自欺欺人。”葉飛得意地以雙手梳頭,“這到底是什么妖怪啊,看上去像頭豬一樣。”
“它又不會開口說話,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阿蠻神秘一笑,“不過,小花有一種非常特別的能力哦。”
“特別的能力?真的假的。”
“小花,給他展示一下。”阿蠻將小花放在地上,后者似乎知道對方的意思,用前肢拼命刨地并將挖出來的土吞下去,導致肚子很快脹大,它腳下的地面片刻時間已經陷進去一大塊了。
葉飛嘲笑道:“有沒有搞錯,吃土也叫能力?”
“你也太小瞧它了,小花,吐出來。”阿蠻拍了拍小花的腦袋,后者停止了吃土開始向外嘔吐,過程異常困難,身體抽搐的也很厲害,顯出痛苦。
葉飛蹙眉道:“自殘嗎。”
“白癡,用心看著,廢話真多。”好像和葉飛在一起呆久了的人,都會忍不住彪粗口,連生性開朗、活波、天真無邪的阿蠻都沒能幸免,“小花,快吐,快吐。”
小花聽到了阿蠻的鼓勵,精神大振,很努力地抽動身體,堆疊的脂肪前后蠕動,蠕動地很有規律,在達到某一個臨界點時,“呼”的一下子,之前吃下去的土全部吐了出來,一長串,肚子瞬間就扁了回去。
而吐出來的東西則很有意思,居然是一件栩栩如生的土質工藝品,一只和小花長得完全一樣的土豬。
葉飛很是驚異,用手指輕輕地碰觸它發現這東西非常堅硬,像是澆透了水又用力擠壓過的土坯。
“神奇,居然是件工藝品。”葉飛看著虛弱無力的小花,憂愁地說道,“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會被捕殺了…”
“這是嫄鼬,從體型判斷應該尚未成年,人類為了讓它吐出理想造型的土制品,會用尖銳的扦子扎它的鼻子,只要效果不滿意就使勁的扎,本來只吐出與自己形象相同土制品的嫄鼬生性膽小、怕痛,會為了免遭折磨而吐出各種各樣造型的土制品,只有出現人類需要的造型,才會停止扦扎,但仍然不斷喂它吃土,以達到量產的目的,而嫄鼬則會因為體力大量的流失而早死。”冷宮月坐在角落里,毫無語調地解釋,“嫄鼬吐土本來是吸引異性的手段,可惜反倒害了自己。”
“聽你一解釋,感覺每一只妖怪的背后都隱藏著一段悲慘的往事啊。”葉飛唏噓。
“沒辦法,人類太強,主宰了世界。”冷宮月絲毫沒有憐憫之意。
“可憐的小嫄鼬,原來你有段這么悲慘的經歷。姐姐剛才太粗野了,對不起了哦。”阿蠻抱起嫄鼬,使勁愛撫,“不要責怪姐姐哦,小嫄鼬,不要怪姐姐哦。”
葉飛心生感慨,感嘆道:“蜓翼族的羽翼可以飛翔,人類便捕殺蜓翼族,奪其羽翼;嫄鼬能夠吐土,人類便捉住嫄鼬,施虐得到獨一無二的工藝品;悍霖耳聽千里,人類便收了它充當警衛。萬物靈長,人類獨尊。這個世界啊,真是…”
“九歲的時候,我隨師尊下山除妖,在一處荒涼、偏僻的山野中,見到了一個法力高強的山妖,此山妖為了得到山中的金礦,強迫方圓五十里的居民前來充工,不分晝夜地挖掘礦山。不知有多少人累死在工作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被它活活吃掉。”冷宮月一字一頓地說著,像是早已看穿人世間的一切“世上沒有哪個民族是殘忍的,只有哪一方更強,強者便擁有肆意妄為的權利,對于人類而言,誅滅妖道等于消除潛在的威脅,有百利而無一害。”
葉飛道:“這里都是妖怪,你還敢這么說。”
“我向來有話直說。”冷宮月的眼神堅定而執著,“倒是你,應該想清楚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對于修道者而言,一顆堅定的道心比什么都重要。”
“道心?”不知為什么,始一聽到這個名詞,葉飛就感到極度震撼。
“或唯我獨尊、或上善若水、或冷酷無情、或優柔寡斷。還記得入道之前的出題嗎。前路有峰阻,你當如何?”
“開山去,因為今日我洞開此山,他日路過此地者將不再受此山困擾。”
“嗯?這個回答的重點是犧牲嗎?之前選擇開山去的人,好像還從未給出過犧牲這樣不著邊際的借口。”
“那不是借口,是我真實的想法。”
“好吧,連道心也與他人不同,你真是個奇人。”
“你是在諷刺我嗎。”
“我是在挖苦我自己。真不應該如此輕易地將發字訣傳授給你,我現在追悔莫及。”
“蜀山道法神通,博大精深絕不僅限一個發字訣吧。”
“這是基礎,沒有發字訣一切精深的道法都是鏡花水月。”
“就因為我的思想與你不一致,就后悔了。”
“不是與我不一致,是與蜀中大道不一致。”冷宮月背過身,以細不可聞的聲音低語道:“葉飛呦,快點醒悟過來,不要再被這樣危險的思想占據了,與蜀山的大道背離,只會讓你陷入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