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山河!沒有容納百川的氣量,如何能讓我山河雅卷為其所用。”俊朗書生嘆了口氣,悵然若失地回憶道:“一開始,有許多人登通天路,妄圖成仙。我靈智初開,見他們可憐,便暗中幫助。豈料這些人類真是卑鄙無恥,走過通天路還嫌不夠,居然妄圖霸占我。
可笑,我乃氣吞山河卷,氣量狹小之人即便是真正的神仙,又能如何。可笑人類的惡意深不見底,他們無法控制我,便想干脆毀了我一了百了,讓誰都得不到。
在此期間,我受到過三味真火的燒灼,忍受了水雷的鞭打,遭到過碎石的掩埋,甚至被關在極寒煉獄之中整整三載。在他們變態的折磨下,我真是苦不堪言,發誓尋求報復。”
“然后呢。”
“然后我便幻化成人形,誘惑了那人的妻子。將她拉入書卷內。”
“這個人就是葉碧嬌?”
“她真的很迷人,那人為了救她,居然跟著進了來,這下子可就到了我的地盤上。我用比他折磨我的殘酷十倍的手段折磨他,虐待他,摧殘他。葉碧嬌心知被我利用,傷心不已,苦勸我只要放過他,便情愿做牛做馬,終生服侍我。
可笑,我只是一本開啟了靈智的神卷而已,她就算再美又有什么用呢。
不過,學會了人類狡猾的我并沒有馬上拒絕她,我以此為餌,誘騙葉碧嬌引來其他好色的男人,將他們囚禁在我辛苦建造的后坪內,永生永世都不能離開。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被引誘來的男子很快聚到一起,反抗的意志猶如火燒,居然生生挖開了一條離開的通道,就這樣逃走了。這件事讓我意識到絕境下的人類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如火山噴發一樣勢不可擋,想要徹底控制他們,必須找到這些人的軟肋。剛好,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看到了這個機會。”
“你找到了無憂草?”
“其實是那個賤女人找的。葉碧嬌之所以如此漂亮,除了天生麗質之外,還因為長期服用一種名為“四季常青”的草藥,進來的時間久了,她始終得不到這種草藥的滋潤,容顏快速老去,丑態畢露。我想到她精通藥術,便詢問可有藥草可以操控人心。她說有。于是,便有了后坪里的那些卑躬屈膝的奴隸。”俊朗書生背著手,陽光徑直穿過窗戶,穿過他的身體,落在地上,“你怎么知道無憂草的。”
“嘿嘿,或許姓葉的都和醫學有緣吧,要說藥性,我可一點都不比她差。打一進來,我就在葉碧嬌的身上,聞到了無憂草的香味,之后又在水潭邊看到了四季常青,我幾乎立馬斷定,這里有問題。”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回來。”
“我們始終在你所掌控的領域內,找不到問題的根結所在根本無法出谷,既然這樣,也只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了。”
“有誰生而邪惡呢,呵呵。”俊朗書生苦笑,“葉碧嬌越來越適應這種逍遙自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女皇生活,她開始主動引誘男人,并架構了藥王這個虛擬的人物,以此遮掩外人的耳目。某些時候,她覺得無聊了,甚至會主動放走一些犯人,讓他們去尋找藥王,享受他們得知真相時,心如死灰的快感。
她越來越享受這個過程,而我也要利用她報復人類,所以便回到通天路內,截去了路的入口,致使入此路者,永不超生。”
“難怪只有入谷之路,而無出谷之法,原來打一進來,我們便在山河卷內。”
“是啊,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
“我和方白羽將是例外。”
“其實打一見到你倆,我便生出了警覺,本來想就此放過的,可惜,那賤女人看你們生的俊朗,死活耍賴不讓我放你們走。”
“女人誤事啊。”葉飛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與他并排站立,“氣吞山河。欲占據山河之勢,先懷海量之氣,不管你經歷了何等的折磨,不管你吃過了多少的苦頭,總之,你現在已經變成了和你最討厭的那些人相同的東西了,你的氣量,你的氣魄已經狹隘到偏執,你再也配不上氣吞山河這個名號了。”
“是啊,如你所言,這些年我真的覺得自己越來越無力了,好像這里面的一切都不再屬于我,不再任由掌控。”
“你已經變成了你最討厭的事物,恐怕,連山河卷本身都在抗拒你,已經不愿你再作它的器靈了。”
“或許我真的失去資格了吧。”白袖一蕩,俊朗書生的面容忽現猙獰,“雖然明知如此,但對于現在的我而言,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了。”
不等他動作,葉飛已經閃電般的出手,奪下他手中竹卷。
“沒有用的,你的使命已經達成,轉世吧。”
失去竹卷,俊秀書生眼神中的戾氣如潮水般消退,他的身形漸漸通透直至消失,在離別的最后,他對著葉飛點點頭,似在感謝。
在他死后,后坪上的所有人和事物全部以光芒為通道,回到了現世,沒有了潭水的滋潤,葉碧嬌美麗的臉孔快速變老,最終變成一個棘皮禿頂的老婦人,自殺而亡,其他人因為過量吸食無憂草,全部中毒暴斃,葉飛和方白羽一把火,將所有人的尸體全部燒了,兩人牽著墨玉和白瀚王重新踏上了旅程。
(歷史:天啟一零九年,青山道尊見一逆天法器流落通天路,心中一動,喚來一心念不正之徒孫,向他假泄天機——佯裝凡人,立入通天路便可得一秘寶。此人本就心術不正,聞聽此言欣喜若狂,立時裝扮成書生的模樣踏足通天路,果然得到氣吞山河卷的幫助,通過重重關卡,走回蜀山。
手握氣吞山河卷的他本以為此卷已認自己為主,欣喜若狂,豈料,對方不過是可憐自己罷了,全無認主之意。當下惡從膽邊生,施展種種毒辣手段拷打于它,神器通靈,為了自保,自然生出一邪惡靈魂,設計誘使其夫人于書內,引他上鉤,惡人因此伏誅。之后,神器本欲回歸正統,消滅此惡靈,但青山道人不允,降下神通,強令此器休眠,讓惡靈逞兇,成為通天路上一道屏障。
有徒問曰:為何如此。
其答:此器乃逆天之禁忌爾,成器的目的本為“海容”,奈何鑄器者臨死之前,性情大變,居然因懼怕他人得到此物,成驚世之偉業,而忍心將它封存于山間。于那時起,本該完美的器靈便存在了一絲瑕疵,早晚會爆發出問題。
我將其提前誘發出來,一來可成為入蜀的一道屏障;二來,可為千年后登山求藝的圣子排除一枚隱憂。
其徒聞圣子之名大愕,問之:“當真會有圣子降臨人間。”
青山道人答:“千年為一劫,千年以后圣子會與他的畢生之敵同臨大地,人類文明會迎來有史以來最大的考驗,究竟是繁榮還是隕滅,全要看造化,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多為他掃清一些障礙而已。”
其徒似懂非懂,問道:“敢問師尊,究竟誰是圣子的畢生之敵,魔王嗎?”
青山道人答:“他啊,還未夠格。”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通天路就是一條由人走出來的路,它的里面隱藏著太多的謎團,它存在的本身就是蜀山最大的秘密。
通天路中的一天,等于人世間的兩星期,所以,如果你在通天路里修煉一年,相當于在人世間修煉了七年。
人生短暫,這個數字有多么的可怕可想而知。
在葉飛和方白羽越過氣吞山河卷之后,盤亙在兩人前方的,是一面巨大的佛像,一面擁有嬰兒之身,彌勒之頭的巨大金佛。
金佛如此特別,在日光的照射下,栩栩生輝。
葉飛老遠便見到金佛,心中升起難以言喻的感覺。
前有山河卷盤踞,后有金佛擋路,這通天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不同,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
離得近了,金佛居然開口說話:“爾等,欲往何處。”
“入蜀,登蜀山之巔。”方白羽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恭敬回答。
“所去何為。”
“尋訪名師,報仇雪恨。”
“為了報殺母之仇?”
方白羽一愣,隨即答道:“正是。”
“我乃坐井觀天之彌勒,爾等之前身過往,俱在我眼中,你們身懷戾氣,我不能允許通過。”
“如果我們硬要過呢。”
“我乃彌勒,不傷人,只留人。你們若要硬闖,悉聽尊便。”說著,金尊彌勒身后現出莊嚴圣光,身軀長大百倍有余,如同一座山岳,盤亙在前方,“爾等請過吧。”他的聲音空曠,似從百里之外飄來。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道:“想過通天路,真的難比登天嗎。”
“如果你們知曉了這路到底為何而存在,也就不會對此感到驚訝了。”
“不是為了挑選適當的收徒人選嗎。”
“那是青山道人說出來糊弄你們這些小朋友的。”
“你認識青山道人?”
“一千年前,我是樽邪佛,被他以童身封印,固定于此。”
“若我們想辦法將你解放,你可愿放我們過去?”
“都說了我是邪佛,你們還要將我解放?真是后生可畏啊。”
“這通天路我們是一定要過的。”
“那好吧,我便給你們一個機會。”
“謝彌勒。”
“看到我乳首上的金環沒有,你們將這兩枚金環取下,便可通過。”
“金環?”兩人舉目望去,果見兩枚金環穿透彌勒肥胖耷拉的乳首,“你說話算話?”
“出家人不打誑語。”
“那好,我們這就去取。”
欲取金環,須攀彌勒金身,方白羽從彌勒左腳取道,葉飛從彌勒右腳取道,向上攀登時,一股強大的粘稠撕扯力籠罩了他們全身,如在體內灌滿了金水,每一次抬腿,抬臂,都無比艱難。
“這樣下去,很難到達頂端啊。”葉飛仰頭,望望百丈之外的金環,心生感慨。
方白羽從旁鼓勵道:“不要停,咱們兩兄弟聯手,沒有什么做不到的。”他氣運丹田,雙腿用力一蹬,“刷”的一下,逆天而起。
“飛。”修仙者擅長御劍,可翱翔于天際,學武者修習輕功,只能提升速度,跳高數米,方白羽從秘本中學習的“飛天之術”雖有飛天二字,卻總歸不是御劍翱翔,沒辦法飛的,起身不過一米,便因為遠遠高于別處的重壓而被拖拽下來,慌了慌張地勾住巨大金身的一角。
葉飛兩眼一彎,嘻嘻笑道:“勇氣可嘉,智慧不足。”
“少廢話。”方白羽道:“要不這樣,咱倆干脆比上一比,看誰先取下首上金環。”
“好啊,比就比,怕你不成。”
兩人都是少年心性,爭強好勝,互相激勵,竟將周遭環境之艱險,當成了一道闖關的屏障,賭博的籌碼,互相攀比,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