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日冕環流!”醫 繼承自李濟庭的“日冕環流”也是典型的湍流,巨大的磁能環以弓形狀從太陽黑子區域中拋射而出,它們扭曲且不穩定,急切的向著四周散發能量,創造了磁能炸彈,這些炸彈會破壞湍流場,形成新的湍流。但它們沒有持續的輸出,終歸會消失,因此越靠近“奇點”位置的“日冕環流”沖擊波消失的越快。
于是在一連串由他制造的如火焰般的紅色湍流中,成默終于“看”到了“奇點”,它在茫茫多雜亂無章的湍流中散發著持續穩定的環形漣漪,就在整片“海”的正中央,不偏不倚。
“毫無疑問,他就是故意停留在中心位置的,這同樣是陷阱。大衛·洛克菲勒甚至不屑于掩飾,因為我怎么選擇都在他的預計之中。也許‘太陽花旗幟’和‘黑死病’的到來也在他的預計之中!”成默心念電轉,“一道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該如何破解?”
這一秒,他從未曾如此清醒,就像昏昏欲睡的午后,打開了窗戶,一陣涼風涌了進來,從頭吹到腳。
這一秒,他甄至最佳的競技狀態,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跟隨著情緒在燃燒。
“身為做題人你不可能贏得了出題人。以‘太陽花旗幟’和‘黑死病’的力量,改變不了太極龍的劣勢,最多只是延緩聯盟的攻勢,以拖待變大概率還是慢慢被耗死,現在必須得直面大衛·洛克菲勒,至少會更接近勝利一些!”
也許是關于“愛”的明悟,讓他做了以前絕不會做的選擇,也許是他認為后者能贏的機會更多,總之,這一次并不是全然理性的判斷,而是直覺。醫 其實人類大部分時候做出的選擇,都依賴直覺,所謂的理性判斷,不過是依靠理性在給直覺判斷尋找理由。
他義無反顧的閃電般的四次瞬移,向左前方,再向右前方,又向左前方,再次向右前方,以最近,又最隱蔽的距離,穿過了一大片組成網格的星門天選者。速度快到連一次眨眼都來不及,就抵達了茫茫人海中央的“奇點”。
沒有吟唱,也沒有吶喊,悄無聲息的,他舉劍飛身,“七罪宗”如從黑暗中迸發出的太陽光芒,猛烈的向著“奇點”刺了過去。
能量輸出上限霎時增至百分之九十!
整個湍流場變得極為混亂,還未曾消失殆盡的“日冕環流”和星門天選者的技能在天空交錯碰撞,綻開了無數的花火,姹紫嫣紅的湍流像是五顏六色的染料在水中交匯,霧氣般的光暈在天空散開,暈染了整片天幕。
于這藝術品般的絢爛色彩中,成默窺見了那個威嚴的黑色影子,像是掀開了猩紅幕布的一角,偷窺到了高居王座的神明。
一聲幽幽的嘆息從密密匝匝鑲嵌著彩虹色的金色花朵中流淌出來,大衛·洛克菲勒那張寫滿慈悲的滿是皺紋的面孔逐漸浮現,像是從蕩滿金光的水中緩緩露出的礁石。醫 “眾神的掘墓人?還真是一個有趣的稱號。只不過你不會真以為那些神將的失去,是因為尼布甲尼撒和太極龍太強造成的吧?你不會以為,我等了這么久,是為了等你暴露出‘倫斯之眼’的破綻吧?”他臉上漂浮著一抹笑容,這笑容并不高高在上,反而有種神秘的矜持,就像他不過是一副掛在射燈下的畫,靜靜的注視著自己。
這是成默第一次正面接觸大衛·洛克菲勒,他偏體生寒,感覺自己就像是擺在桌子上的古董,正在被細細觀察鑒別。從而內心生出一種完全沒有秘密的恐懼感。他從大衛·洛克菲勒的語氣中再次聽出了超然的自信,那絕不是虛張聲勢,他思考到頭疼欲裂,卻仍揣測不清對方的意圖。
“也許NF之海,不止是李濟廷的陷阱,也是其他神將的陷阱,他想要殺死的不止是李濟廷,而是所有神將。當他殺死了所有神將,打垮了太極龍,還削弱了其他強大的天選者組織,到時候沒有任何人,任何國家還能夠違背他的意志......假如他還獲得了‘荊棘王冠’,那么......那么......他將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神....”
成默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他莫名戰栗,渾身僵硬。
從這恐怖的聲波陣就能知道,大衛·洛克菲勒為了這一天到來,準備得多充分,對于他那樣的人來說,失敗是絕不可能的。
前面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死亡和失敗。
霞光般的“七罪宗”卻像是有靈魂般拖拽著向著大衛·洛克菲勒狂飆。就在他距離大衛·洛克菲勒只有半公里的時候,世界都在猛烈的震蕩搖晃,整座“聲波海”掀起了滔天的狂潮,低頻的聲波洶涌到要將他的身體撕得粉碎。醫 而“七罪宗”在大衛·洛克菲勒的前方遇到了巨大的排斥力,像是遇到了什么無比堅硬的磁鐵,在激烈的碰撞中火花四濺,仿佛要將他彈出去。下一秒,“七罪宗”又像是插入了黑洞,不停的吞噬著“七罪宗”,并且還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連同他一起向著深不見底的黑暗深處拖拽。
而他自認強悍的攻擊,看起來就像是玩笑。
成默在聲波風暴與浪潮中強行穩住平飛的身形,像一只鷹隼抵抗著狂風暴雨,試圖向大衛·洛克菲勒迫近。他虛著眼睛,近距離看到了雕塑般屹立在點點星光之間的大衛·洛克菲勒。
和不久前那呈現于半空中海市蜃樓般的神圣虛像不太一樣,真實的大衛·洛克菲勒質樸中又透著一股圣潔,他身材明明高大健壯,但包裹在黑色的常禮服與羅馬領黑襯衣中,卻顯得格外纖薄,有種長期攝取低脂健身餐慣有的力量內斂之感,也就是俗話說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他的臉上的皺紋并不少,卻一點也不顯得蒼老,反而相當俊朗,透著理性且淡漠的光輝,給人出塵之感。最令人記憶深刻的是那雙琥珀般的藍色眼眸,熠熠生輝,完全沒有他這個年紀應該的渾濁,那銳利極了的眼神徘徊在勘透世事的出塵與殘余流連世俗的分界線上,叫人分不清他到底年歲幾何。
“七罪宗”閃爍的光點和星光幾乎融成了一片,成默透過炫彩的光暈盯著大衛·洛克菲勒,大腦實在無法將敵人的聲音和他的形象聯系在一起。忽的腦海中蹦出了《沉默的羔羊》中的漢尼拔博士,他立即將兩者聯系在了一起,看起來他們同樣優雅又殘忍,清高又冷漠,仿佛已經超脫了一切人類劣根性的局限,只崇尚理性與智力。
大衛·洛克菲勒就是尼采所說的超人,一個真正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
曾幾何時,大衛·洛克菲勒就是他所追求的境界。醫 如果不是謝旻韞拯救了他,李濟廷帶他看到了他忘卻了的童年記憶,他想他一定會變成和大衛·洛克菲勒一樣的人。
成默很難形容內心的感觸,他明白自己不該心生敬仰,可內心還是情不自禁的削弱了敵對關系,就連那無法克制的憎恨都有冷卻的趨勢。
這再次令他倍感恐懼。
與之前因為感受到大衛·洛克菲勒的強大所產生的恐懼完全不同。在直視大衛·洛克菲勒的這個剎那,他確確實實受到了神性的沖擊,就如同跟隨李濟廷飛出大氣層,身處浩瀚宇宙時,玄妙又敬畏的感覺。宇宙是如此廣袤又幽寂,美麗又無情。
透過大衛·洛克菲勒那雙洞察一切的瞳孔,他看到了大衛·洛克菲勒的血肉皮囊深處,則流淌著“以萬物為芻狗”的冷酷又理智的神性。如煙花四濺的星火中,他看到大衛·洛克菲勒低垂著白色的眉毛,狹長的藍色眼睛中閃爍著鋼鐵慈父般的憐憫。
這憐憫并非慈悲,是強者對弱者高高在上的俯瞰,是我賜予你死亡來解脫你的痛苦的無情施與。
成默咬緊了牙關,從齒縫見擠壓出了頑石般的字句,“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我不會給你的。就算我死,你也不可能拿的到......”醫 大衛·洛克菲勒搖了搖頭,憐憫的說:“不自量力是理想主義者的通病。”
龐大的壓力跟隨著大衛·洛克菲勒平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像是按著他的頭,一把將他按進了幾千上萬米深的海底。壓強的變化實在太快太急,暈眩感襲來,周遭變得安靜,那些照亮天空的光芒也變得遙遠。他抵抗著即將粉身碎骨的壓力,橫在幽暗的海中,右手持劍,左手扶在右手的胳膊肘處,試圖用“七罪宗”穿透阻隔在他與大衛·洛克菲勒之間的磁場。激光炮般的“七罪宗”與無形的磁場對撞,好似大型電焊,在兩人中間炸出了更為激烈的點點火光,那場景荒謬到就像他是在與整座大海對抗。
能量輸出速度和強度提升到了百分之百的極限,藍色能量條飛快流逝,眨眼就消耗了百分之五點六,以他現在的能量值而言,百分之五點六足以釋放一個SSS群攻技能。而“七罪宗”向來是能量灌輸越高,攻擊力越高,七萬點的能量瞬間釋放,造成的傷害應該與普通的SSS單體傷害技能相當。
此刻卻連大衛·洛克菲勒的磁場封鎖都無法突破。
成默大腦飛速運轉,計算出了一個相當沮喪的結論,即使他使用“末日審判”的殺招,突防的成功率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二十分之一的概率,還只是突防。”
成默并沒有沮喪的情緒,對這樣的局面他的內心有所預期,但百分之五的概率實在不值得下注。他并沒有被情緒裹挾,找到一個可能的機會就不顧一切的選擇梭哈。醫 他仍能保持決心和耐心。
“七罪宗”仿是戳在銅墻鐵壁上無法寸進,而他就像陷入了琥珀的飛蟲,凝固在半空。他隔著四散的花火緊盯著著大衛·洛克菲勒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面龐,用語言分散大衛·洛克菲勒的注意力,“”
“當你主動選擇踏入我的領域的那一刻,你就成為了理想主義者。”大衛·洛克菲勒抬手指向了成默,他的食指指尖微微下垂,如念誦咒語般說,“只有理想主義者,才會妄圖對抗命運。”
他意識到了不妙,但思考的速度遠不及大衛·洛克菲勒的攻擊來的迅猛,一個環繞著紫色電光的璀璨電漿團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胸口,猛然爆開。大腦還沒有產生防御的信號,軀殼就陷入了失重的異樣,心臟懸吊在了空中,似乎立即就會下墜。如蛇般游走般的密集紫色電流先是穿透了他的能量護盾,接著穿透了“瘟疫”盔甲,強烈的麻痹感幾乎擊停他的心跳。
這時,成默的瞳孔里才倒映出大衛·洛克菲勒指尖躍動的紫色光暈,那朦朧的光像是掙扎了幾下才壞掉的霓虹燈。即使他已經切身體驗過大衛·洛克菲勒超出普通天選者更為深刻的技能理解,依舊被這詭異至極的技能秀得頭皮發麻。
“這又是什么技能?毫無預兆,完全無法防御,還無法感知空間中的能量波動,找不到運行軌跡。瞬發瞬至?難道世界上還存在能夠使用‘瞬移’的技能?”
在低壓氣體中散發的瑰麗輝光照耀著他的臉龐,他感覺周圍的氧氣像是被抽了一樣,導致他無法呼吸,更無法控制身體。他的神經快過意識下了判斷,強行使用了“瞬移”,規避了后續的傷害,可大腦又清楚,即便是“瞬移”也不是一個好的應對方式,因為他確定在大衛·洛克菲勒的領域,對方肯定能掌握他的“瞬移”落點。醫 果然,就在他現身的一霎,又一個閃耀著幽寂電芒的紫色電漿團,就在他所現身的位置上不偏不倚的等著他。
爆炸如期而至,在電流于空氣中釋放的一瞬,成默當機立斷,背后的四對羽翼將他包裹成了一個蛋,同時他將能量護盾分解到了每一片羽毛之上,將羽毛連接成了線圈。這樣就巧妙的利用羽翼和能量護盾組成了一個絕緣電阻。紫色電漿團爆開,數道毛刺般的電光直擊環繞著光暈的羽翼,在一片絢麗的輝光中炸出了一串又一串電火花。
隨后一股巨力將成默拋了起來,將他向著左上方擊飛,環成一團的他就像是個蛋型撞球。慶幸的是翻滾中,紫電沒能擊穿絕緣電阻,他的身體沒有陷入無法控制的僵直,讓他在旋轉中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他重新張開翅膀,想要穩住姿態。立即便遇到了前后夾擊的兩股磁力,將他拍停在了半空之中。那感覺就像他是一只蒼蠅,被電蚊拍拍在了隱形的電磁墻壁上。“瘟疫之主”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痛感從甲胄通過四肢百骸涌向顱腔。
成默明白這不是結束,他強忍著令人暈眩的震顫,控制住羽翼,再次將自己包裹了起來,組成了絕緣電阻。果然,緊接著又是一枚紫色電漿團在他的位置炸開,他再次被高能電弧瞬間釋放的能量給掀飛。
接連遭受了三次重擊,他的體力值下降了百分之零點三六,看上去不多,但要知道在這之前,他一人面對近十萬星門天選者都沒有受到過一絲傷害。更可怕的是這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大衛·洛克菲勒的攻擊,還是他的思考,都發生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之內,短暫到必須用“微秒”,甚至“納秒”來計算。這些一般只會出現在物理實驗中,平日根本用不到的時間計量單位,此刻成為了大衛·洛克菲勒的攻擊注腳,也成為了他必須適應的速度。
成默原本以為自己現在的速度已足夠快了,沒有想到大衛·洛克菲勒的技能釋放速度竟還能快到另外一個維度。
大衛·洛克菲勒故技重施,磁場墻和紫電再一次先后夾擊,他還是沒有找到應對之法,只能繼續卷起翅膀制造絕緣電阻硬抗。醫 成默又一次被炸飛,然后被磁場拍停,隨之再被紫電掀飛。套路如此簡單,就是無法破解。他在天空就像是發光的壁球,在大衛·洛克菲勒的磁場范圍之內,被揍來揍去,不要說有效的反擊了,就連逃離的間隙都找不到。
一分鐘被紫色光球轟擊了高達三百零九下,微小的傷害累積在一起也十分可觀,還沒有能碰到成默的血條就降了百分之十七點四,如果不是因為等級高,血厚回復力強,他現在已經慘敗。
可即使他等級高大衛·洛克菲勒那么多,仍然處在絕對的劣勢。情況一點也不好過,此時他翅膀上的羽毛像是炸毛般的豎了起來,金色的能量護盾和紫點糾纏起來,就像是連成一片的輝光管。紫色電光擊穿不了羽翼和能量盾組成的絕緣電阻,但卻無法抵消磁場造成的物理傷害。每次撞擊“瘟疫之主”都嗡嗡作響,因為振動產生的高熱,局部地方都已呈現焦糖色,像是被燒糊了一樣。
反復的強沖擊讓成默的腦仁和五臟六腑都在震蕩,像是被固定在某個堅固的容器中,以每秒幾百下的速度瘋狂搖晃。他從未感到如此煎熬過,也不知道是大衛·洛克菲勒的進攻實在太快的緣故,還是疼痛和麻痹感交替占據他的大腦和身體,時間變得極為冗長,明明只過了一分鐘,他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完全不是對手,連還手都做不到.....”
不間斷的翻滾再次突然終止,他發現周圍的空氣像是被瞬間抽空,又或者是他的脖子被什么東西掐住了,呼吸變得極為艱難。并且四肢也動彈不得,握劍的雙手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強行掰開,他拼盡全力,將能量灌輸入四肢,想要擺脫著無形的鉗制,但徒勞的就如人與機械的力量對抗。
成默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張開,平飛的姿態也變成了直立,他還看見了在他背后豎起了一枚發著太陽般光芒的金色十字架,他被綁在上面,好似被掛上十字架的造物主。醫 在虛空中閃爍不定的大衛·洛克菲勒再次向他垂下了指尖,那動作極為微妙,讓他想起了在凡帝岡西斯廷禮拜堂大廳和謝旻韞一起仰望的天頂,在那之上描繪的是米開朗基羅著名的壁畫——《創世紀》。
其中最著名的一幕就是《創造亞當》,造物主自天而降,將食指向亞當,像是要接通電源一樣,將神圣的靈魂傳遞給亞當。
“圣言:原罪之罰!”
成默拼命震動光蛇,脊柱兩側的光蛇卻像是被巨石壓住了一般,只能微微震顫。能量根本無法輸入到四肢,他的軀體動彈不得,任何技能都無法使用。
在他的瞳孔中大衛·洛克菲勒紋絲不動的在放大,如鬼魅般距離他越來越近,將那蒼白如吸血鬼的手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胸膛。他感覺心臟一陣緊縮,像是被利爪握住了,死亡的寒冷如藤蔓般沿著他的血管攀爬,凍結了他的血液和大腦,視野也變得一片模糊。
恍惚間,他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在飛翔,耳畔響起大衛·洛克菲勒滿腔遺憾的輕言細語。
“就連尼布甲尼撒都無法違抗命運,你更無法逃避,路西法,你的命運已開始倒數計時。”醫 請: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