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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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雨已經停了，德思勤前門的廣場上人來人往，水磨石地面上浮著淺淺的積水，整片整片的倒映著傍晚的霓虹，整個城市虛幻的像是海市蜃樓。
大雨掃去了城市中積淀的暑氣，空氣分外清新。
成默和沈道一站在麥當勞甜品站的前面，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甜筒，沈道一便拿起紙巾面對著成默輕輕的擦去他嘴角的殘漬。這親密又體貼的動作，再次引來了無數好奇的目光，無論是誰，大概都會對這對看上去差距不小的姐弟戀背后的故事感興趣。
雖說今天沈幼乙穿的很年輕，可身材和穿著還是相當御姐，尤其是對比身旁長相有些稚嫩的成默，這一對看上去完全不搭的組合，還是非常打眼的。只要經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大都會不由自主的窺視，當發現站在沈道一身邊的不過是個穿著簡單白T恤淺藍色牛仔褲白色帆布鞋的普通男生時，就會深深的惋惜“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成默其實沒有那么差勁，好歹在白秀秀的一番改造下，已經從一個宅男，進化成一個標準現充富二代了，只是和沈老師這樣的人間絕色對比起來，落差還是有點大，就好比普通青年與當紅明星的差距。不管眼下的流量小生或者流量花旦，演技怎么樣，素質怎么樣，經過專業的包裝之后顏值還是相當能打。普通人和明星的外表差距，站在一起確實明顯，這個毋庸置疑。
當事人對這樣的差距并不在意，而且只要看久了，就會注意到兩個人其實很和諧，因為成默有一種特別的氣質，這種漠然中帶著一絲恬淡的氣質，讓他表現出與世無爭遺世獨立的靜謐氣場，不管沈道一多么的光芒四射，都掩蓋不了他的獨特，更奇妙的是他的存在不僅沒有違和的拉低沈道一的層次，反而巧妙的將沈道一襯托的更加完美無瑕。
這也是一種境界，不過大多數人看不出來罷了。
沈道一幫成默擦完嘴，又毫不避諱的用給成默用過的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隨后牽著成默朝不遠處的垃圾桶走去。
“接下來去哪里？”成默問。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要一起逛商場；你要陪我買衣服；要去室內滑冰場滑冰；要去看一場電影；要去游戲廳抓娃娃；要去清吧坐一會；還要一起去吃宵夜”頓了一下沈道一貼近成默的耳朵，輕輕的對著他的耳屏里吹了口氣，小聲說道：“最后當然是一起去開房”
成默被沈道一撩撥的血脈僨張，但瞬間就冷卻了下來，因為他終于明白了沈道一不過是想要把戀愛的過程都感受一遍罷了，大概就像是很多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就會給自己列一個遺愿清單。
沈道一在用這種方式給自己的人生畫上句點。
成默也給自己列過，剛開始只有好幾項，但后來這只有一頁紙的清單卻越來越長，從最早的去公園開碰碰車到后來的去德國薩克森安哈特州瑙姆堡的尼采故居看看，他的愿望越來越多，身體卻越來越差，時間也越來越少。
這其中也有找個女生淺嘗輒止的談一段戀愛的規劃，不過在遇到黃依依之后，他就將這個遺愿給劃掉了，不是已經完成，而是因為他對自己喪失了信心，也對他人喪失了信心。
成默清楚的記得當時的心情，他劃掉那項自認為不切實際的愿望之后，在筆記本的扉頁寫道：“聰明的人只要能掌握自己，就什么都不會失去。”
成默當然是聰明人，于是他就巧妙的將心情轉化了一下，關于這件事，不是他沒有得到，而是黃依依的失去。
現在回憶起來，成默覺得人類的自我安慰能力真是強大，只要不斷的給予自己心理暗示，就會覺得是對方失去了你，而不是對方根本不在乎你。
此時此刻回憶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成默卻從心底泛起了一股悲傷。
人生真是莫名其妙的東西，他以為自己是不可能有機會感受到戀愛是什么滋味的，戲劇性的是，如今他卻在這里讓另一個人感受什么是愛情。
成默不清楚這是一出喜劇還是一出悲劇，他只感覺到人生是多么的無常。
他決定讓自己更投入一些。
成默對自己說這不是出于憐憫，而是一種關懷，憐憫很多時候不是愛，但關懷始終都是。于是他暫時的忘記了那些悲傷，用一副肯定的語氣說道：“除了行程多了一點，算是比較標準的約會流程。”
沈道一將紙巾丟進垃圾桶里，對著成默輕笑道：“別一副老中醫的樣子，明明就是個新手。”
“我不信中醫，說我是老中醫這個比喻十分不恰當，你可以稱呼我為老專家”成默說。
沈道一有些驚愕的道：“你是不是搞錯了重點，重點不在老，也不在中醫，而是你是個戀愛新手。”
成默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看架勢又要展開長篇大論，沈道一連忙抬手將食指壓在了成默唇上，用這個經典動作搖身一變成為了電影里的女一號，她看著成默無限深情的說道：“我知道我的小默默能言善道辯才無礙，可現在不是我們浪費時間的時候，得抓緊啦！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說完沈道一就拉著成默轉身向商場里走去，和成默開始了規劃中的第一項行程逛街和購物，女人天生就是逛街和購物的能手，下午在陽明山還說自己腿疼腳麻的沈道一，此刻煥發了蓬勃的活力，拉著成默像永動機一般的在各個柜臺之間打轉，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還能做到只看不買。
要知道不管是哪家店的店員看到沈道一這樣的美女，都以為來了大客戶，所有人都對她熱情的不得了，指望從沈道一身上撈業績，成默也做好了準備，沈道一知道他有錢，也不會對他客氣。
然而沈道一牽著他逛了大半座德思勤什么也沒有買，最后卻扯著成默來到了一家內衣店，讓成默幫她挑選內衣，店員們看著沈道一和成默這一對CP十分驚訝，不過很快她們就忽略了成默，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身材傲人的沈道一身上。甚至店長親自出來為沈道一服務，并誠懇的詢問沈道一有沒有做內衣模特的想法。
沈道一微笑著回答“如果我男朋友準我做的話，我就會考慮，如果我男朋友不準，我考慮都不會考慮”，店長沒料到這一對還真是CP，趁著沈道一進去試內衣的檔口說從來沒有見過沈道一這樣漂亮氣質這樣好身材更是如此完美的女性，簡直腳踢張梓琳完爆林志玲，這樣美女不做模特可惜了！
成默知道無論是沈道一還是沈幼乙對當模特都沒有興趣，立刻面無表情的拒絕，這讓店長相當的失望，又勸說了兩句，成默始終無動于衷不理不睬，店長也只能作罷。
試內衣的時候沈道一還喊成默進更衣室來看，成默假裝沒聽見。沈道一則十分強悍的在更衣室里照了幾張內衣自拍，發了圖片給成默，讓他選。
成默實在沒想到沈道一還有這種操作，為了不耽誤時間，無奈之下只能抵抗著無比的誘惑，在微信中瀏覽著沈道一的自拍，按照自己的口味幫沈道一選了三套內衣。
一套泳裝款的蕾絲黑色小惡魔；一套白色束身上衣加吊帶襪的典雅款；一套干凈利落完全沒有多余修飾的淺紫色純棉普通款。
選完款式，成默一張一張的刪除照片，說實話他雖然不是陳老師，沒有收集照片的癖好，但看著這些隨便一張就堪稱藝術的照片，還是有些不忍刪去，天人交戰了許久，在閉著眼睛完成了刪除工作。
沈道一將小票遞給成默去買單的時候，還當著一群店員對成默拋了個媚眼說“就是買了穿給你看的”，這動作和表情可比內衣店的廣告女郎挑逗多了，讓兩三個在店外等待的男士看的目瞪口呆。
等成默接過小票，所有人都轉頭用憐惜的目光看著成默，大概是覺得難怪成默瘦成了竹竿，碰到這樣身材勁爆又精致漂亮的女朋友，不被榨成咸魚干晾在陽臺上就值得慶幸了 被一眾人用審慎的目光打量成默很是麻木，他早就感受到了沈道一對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強行給圍觀群眾撒上一波狗糧，讓他們后悔今天出門，沈道一才會開心。
逛了街購了物接著是去溜冰場，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包括成默也是。
即便沈道一運動細胞還算不錯，可她從來沒有滑過冰，更架不住重心實在太靠前，于是三番兩次的將成默撲倒在地，成默同學每次被撲倒在透著涼意的冰上都會痛并快樂著，痛的是身體，快樂的是靈魂。
沈道一的出現讓滑冰場的周圍很快就聚集起了一些無聊男士，全程盯著沈道一動作，看著她冰海生波大浪淘沙，將纖細、柔弱、易推倒的正太成默按在雪白的冰上摩擦，從他們目不轉睛的目光上就能知道，他們多么渴望此刻被沈道一壓在身下的是自己。
這讓正在冰場上表演花式溜冰的帥哥相當不滿，仔細觀察了下成默，好像是要啥沒啥的樣子，便鼓起勇氣滑到了沈道一身邊說要教她滑冰。
沈道一看著貌似彬彬有禮的帥哥笑嘻嘻的說道：“滾一邊去，沒看到老娘有男朋友啊？怎么這么沒素質，打擾兩個熱戀中的奸夫銀婦談戀愛！”
帥哥被外表嫻靜實則兇悍的沈道一嚇了一跳，呆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成默被沈道一稱作奸夫也哭笑不得，扯著沈道一主動離開，將自稱冰場一枝花，星城羽生結弦的帥哥留在了原地。
沈道一被成默牽著頓時從兇惡的母老虎化身為溫順的小白貓，依偎著成默乖乖的跟著向前走，一副“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的嬌羞模樣，讓人真是懷疑剛才那個兇神惡煞叫別人“滾”的女人和她完全沒有關系。
兩個人就此離開了溜冰場，還讓一種圍觀群眾十分遺憾，一是遺憾星城羽生結弦沒有和成默打起來；二是遺憾沈道一摔的比跳舞還好看，沒看夠就離開了。
接著兩個人又去游戲廳抓了娃娃，玩了游戲機，成默還被沈道一強行按著打了盤飛機，見成默打飛機居然這么厲害，沈道一坐在旁邊就搗亂，抱著拍來的麋鹿布偶在成默身邊演布偶戲 然后他們去私人電影院看了場狗血愛情電影，看完之后沈道一很遺憾沒有能為愛流一次淚水，爆米花卻吃到了撐，兩人走出電影院聊起了剛才看的這部經典老電影《戀戀筆記本》。
成默堅持認為最后和女主在一起的是隆，而沈道一則把成默罵了一頓，并努力的說服成默最后和女主在一起的是諾亞，見成默不以為然，還悍然發動武力威脅成默，說女主最后和諾亞在一起了。
然而開始還決心痛改前非回頭是岸的成默，卻在這時堅守了文人的底限，堅定不移的認為女主是和隆在一起了，兩個人為此從電影院爭論的不可開交，最后辯不過成默的沈道一，只能借口腳疼懲罰成默背他去華龍池。
在午夜時分，成默背著沈道一從華遠出發穿過了燈火通明的藥王街，穿過了古色古香的火宮殿，又穿過了滿是流浪歌手的步行街，去到了華龍池清吧看了樂隊的現場演出，喝了一打啤酒。
從清吧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化龍池的夜生活正值高潮的尾聲，成默牽著沈道一的手行走在狹窄的石板路上，沈道一的臉龐靠在他的肩頭，天空被古典的屋檐遮蔽的只剩下一線，兩側的陽傘下坐滿了正在暢飲的人，節奏舒緩的音樂充斥著整條小巷，音調昂揚的星城話夾雜其間喧鬧著寂寞。
七彩的燈光將沈道一有些泛紅的臉龐照的格外迷人，成默輕聲問：“還要去吃宵夜嗎？”
沈道一不顧形象的摸了一下肚子，又掩著嘴打了淡淡的酒嗝，“剛才已經喝飽了，完全吃不下。”
“那我們去哪里？”成默也不忍心這個夜晚就這樣倉促的結束。
沈道一忽然停住腳步，稍稍抬起頭，仰望著灰霾蒼穹下的一輪網狀的藍紫色光，它在這個被烏云籠罩的夜里格外的明亮，像是凝固在幽暗的虛無之中的天空瞳孔。
沈道一指著佇立在不遠處的摩天輪，轉頭看向了成默滿心期待的說：“我想去那里！”
成默毫不猶豫的點頭，“南姐想去哪里，我就帶南姐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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