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果不其然,成默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個錯誤
當代社會的人際關系現實而淡漠，在成默看來，無論是鄰里之間還是同學之間，幾乎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社交途徑的增多，自我娛樂的方式增多，讓原本最基礎的社會關系面臨土崩瓦解。
城市越大，這種現象越嚴重，相對來說，越是發達城市，人際關系也就越簡單，只有利益，別無其他。
在很久以前，成默一直認為人際關系這個詞語應該和他沒有什么太大關系，對于一個低欲望的人而言，絕對是不可能為了滿足他人而活，他唯一需要取悅的只有自己罷了。
而像他這樣看上去既平凡又喪的角色，一般是不會有人想要取悅他的，然而沒有想到是，在拿到了烏洛波洛斯，去到了班之后，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翻天覆地的改變不僅僅是指烏洛波洛斯給他帶來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還全面的刷新了他人際關系。
換做從前，成默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還會帶著女孩子去逛書市，但今天，他將感受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第一次和女生逛街。
似乎成默的灰色人生也開始變的青春起來。
其實，成默本人對此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約會，不過是他要完成一次叫做“交朋友”的小任務而已。
星期六的下午三點，走出公寓樓的那一瞬間，成默就有些后悔把日子定在這個時間。
太陽實在太大了。
光照強烈的如同在水泥路面上鋪了一層油，抬頭仰望就會讓人覺得暈眩，臨街的人行道上沒有幾個人，偶爾駛過的汽車都顯得有氣無力，跑的沒有那么用輕快，整個城市顯得炙熱而沉悶。
成默瞇著眼睛朝著小區門口走去，空氣中涌動著一波又一波讓人頹廢的熱浪，他左右看了一眼，判斷沒有車，便小心翼翼的越過馬路，走到了對面有陰影的地方，頓時就覺得身體輕盈了許多，仿佛躲過了太陽那無形的沉重威壓。
從成默家到定王臺書市，步行只要五分鐘，成默一邊想著載體可以毫不在意這些熱氣，一邊漫不經心的朝著不遠處的立交橋走去，下了立交橋樓梯就到了定王臺書市，整個定王臺書市都被高樓大廈的陰影遮蔽，如同沉浸在水中一般。
雖然天氣還是很熱，但站在這里感覺實在好很多。
成默在書市入口處四面觀望著等著顏亦童的到來，沒過多久他就看見了穿著牛仔短褲和白色T恤衫的爆炸頭從一輛黑色的奧迪上面下來，頓時站在一旁舉著“家教”牌子的大學生就蜂擁而上，大聲問道：“要不要家教.....”
顏亦童一邊說著“不需要”，一邊擠過了人群。
成默看著和在學校一樣打扮，帶著老舊的黑框眼鏡，頂著蘑菇一樣的爆炸頭的顏亦童走到了自己的身邊，“不好意思，久等了.....”
成默絕對想不到其實童童大小姐從早上九點起來就開始捯飭自己，換了無數次衣服，變了無數次發型，還嘗試了化淡妝和不化妝，足足糾結了五、六個小時，最后還是選擇按照學校里的打扮來見他。
“我剛到四分五十五秒而已，你也只是遲到了一分五十五秒而已，一切都在非常合理的范圍之內。”
顏亦童“呃”了一聲，眼睛朝著斜上方瞟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開場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呃”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又抬手撓了撓蓬松的假發，臉上浮起一絲絲尷尬的笑容。
“完了，完了，我該如何回應才好，等下請你吃雪糕作為道歉？成默好像不吃雪糕！剛才比較堵車所以遲了點？好像今天交通狀況蠻好的！用天氣實在太熱了來岔開話題？”顏亦童腦子在打結，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單獨相處，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副作用？副作用在她眼里不算男生。
對話就這樣莫名其妙完全無法繼續，兩個人之間像是隔著一道什么東西。
成默其實一點都不遲鈍，很多時候他知道該怎么樣迎合她人，他知道該如何才能騙取她人的心，但他不愿意。
但在此時想到付遠卓對他說的話，看著顏亦童微紅的臉頰，心中嘆了口氣，心想：看來顏亦童是個比我還沒有經驗的女生。于是又開口說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
“不.....不，是我的錯，我保證下次不在遲到了.....”顏亦童連忙把頭埋了下來，平日里那個“飛揚跋扈、活力四射”的童童完全不見了，此刻的她像個羞怯的孩子。
對于“下次”這個話題成默不置可否，轉身道：“我們進去吧！”
顏亦童“哦”了一聲，亦步亦趨的跟著成默走進定王臺書市，看著成默消瘦的背影，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既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打扮的美美來見成默，又有些后悔不該聽副作用那個偽戀愛高手的話，說女孩子一定要遲到幾分鐘才行。
進了書市涼爽了許多，能看見陽光的玻璃窗上都掛著遮陽簾，油墨香味在空調絲絲的冷氣中靜靜漂浮，一排排原木色的書架上擺滿了書，有人在其間流連，有人席地而坐聚精會神的在翻閱。
人數最多當屬參考資料區域，全都是一群一群的學生在里面挑選，哪里擺放的不是知識，只是磨刀石而已。
說著一些沒有什么營養的對話，成默輕車熟路的帶著顏亦童來到了“自然研究”區域，很快就在一列書架中找到“螞蟻三部曲”，抽出來遞給顏亦童，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鐘，“可以結賬了。”
“就買完了？”顏亦童有些懵。
“你還有什么想買的書沒有？”
顏亦童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然后又連忙道：“不是沒有，是不知道。”
“你平時喜歡看什么類型的書？”
“漫畫！、、、、、、、......”顏亦童的眼珠子立刻在厚厚的玻璃鏡片下面綻放出了異樣的光彩，對于漫畫她可是如數家珍。
“二次元”這對于成默來說相當于一個比較陌生的領域，于是他只能道：“那抱歉，這個我可給不了你什么意見.....”
顏亦童到是知道成默只看過、、什么的，這個她以前有問過，“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漫畫書吧！”也不管成默愿意不愿意，顏亦童一只手將三本書夾在懷里，一只手去牽成默的手，成默猝不及防之下，沒有能逃過顏亦童的魔爪.....
顏亦童的手很柔軟，手指冰涼，手心溫熱，帶著些許香甜的潮濕，為什么會感覺到香甜，那是因為顏亦童的身上就帶著這樣淡淡的含著一絲酸澀的奶味，像是牛奶里面滴了幾滴檸檬汁。
這一刻成默一向頻率穩定的心臟加速跳動了幾下，忍不住想起顏亦童s愛醬穿著白色水手服白色絲襪的樣子，于是他的視線就落在顏亦童那一雙白皙又纖細的雙腿上面，真是好看的一雙腿，穿上白絲那真是勾魂奪魄。
要是換一個男生，一定就這樣淪陷，不明不白的喜歡上顏亦童了。
但成默同學可是人稱石佛的怪人啊！被可愛女孩子牽著的巨大的沖擊瞬間就從心底流過，臉上的紅暈也一閃即逝，像個木頭人一樣被顏亦童牽向了未知之地.....
“其實原來我也經常來定王臺書市的，畢竟這里有星城最全的漫畫，讀小學的時候又沒什么機會上網，網上也不會那么快更新，幸好那個時候有好多和日夲同步的快翻組每周出雜志，那個時候恨不得每天都來書市看看更新了沒有.....”
“我當時喜歡看漫畫是受我哥和付遠卓他們的影響，他們買了整套啊！的盜版書，不是我們不支持正版啊！那個時候想買正版都買不到，我就看，還有這些少女漫，那個時候我剪的短頭發，別人還嘲笑我，一個男孩子看什么少女漫....”
“其實我對這里也很熟悉呢！說不定我們曾經在這里遇見過.....”顏亦童彎著眼睛回頭看了一眼成默，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拉著成默的手的，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這樣的動作，好像自然而然就去拉了，就如同小時候去拉哥哥的手一樣。
但現在意識到了拉的不是哥哥，而是成默的時候，顏亦童的臉一下就漲得通紅，像是開到荼蘼的晚霞。
這下怎么辦？居然主動去牽了成默的手！他會不會認為我很輕浮啊！他會不會討厭被我牽著的感覺啊！幸好他沒有掙開，要是被掙開，那就糗大了.....
就在顏亦童胡思亂想之際，一聲很是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啊！這不是成默嗎？”
忽然之間，他們面前就出現了兩個人，這是一對情侶，男的瘦高，留著時下最潮的韓式大偏梳發型，露著一整片光潔的額頭，眼睛很大鼻子很挺，標準的帥哥一枚。
女生穿的很嘻哈，寬大的T恤配短裙，反帶著棒球帽，烏黑的長發掛在兩側，唇紅齒白，皮膚晶瑩剔透，在這炎熱的夏季就是一株惹人遐思的水靈靈的小白菜。
相比之下成默和顏亦童就黯然失色太多了。
女生先是將視線落在了成默被牽著的手上，然后又看了看帶著落伍的塑料黑框眼鏡，瘦瘦的死宅范顏亦童，露出一個自信又輕松的笑容道：“沒想到這么巧，能在這里碰到你。”
成默在初中的時候就有考試機器的稱號，在十一中其實很有名氣，第一名雖然不稀奇，但次次考試拿滿分的第一名還是稀有的。
成默停住了腳步，不動聲色的將手從顏亦童的手里抽了出來，“哦！真巧....”對面這個女生叫楊露，是他初中同學，也是讓他更加沉默的班花黃依依的好朋友。
“沒想到你還會和女生一起，不會是你.....女朋友吧？”楊露用手指點了點成默和顏亦童一臉八卦的笑著問。
“這是我....朋友。”說同學也不對，他和顏亦童不是同學，說校友，那也太奇怪了，于是成默終于當著別人的面，承認了他有朋友。
“成默，這是誰啊？”顏亦童退后了一步，站到了成默的身邊，看了看眼前的一對“現充”，轉頭問道。
“初中同學。”成默無奈的回應。
楊露微笑，“不介紹一下嗎？”
成默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沒必要.....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楊露似乎并沒有要放過成默的意思，“成默.....你還是那么的不善交際啊！和你說幾句話都不愿意！我跟你說，其實黃依依一直想對你說謝謝呢！不是你，她還不一定能考上南郡，我現在也在南郡讀書，雖然南郡比長雅在名氣上差了那么一點點，但從其他方面來說，不會比長雅差.....我原本也可以進長雅的，只是想到長雅壓力大的不得了，每次大考都要按照成績分班，我不太喜歡，所以還是堅持讀了南郡....”
頓了一下楊露又笑嘻嘻的問道：“喂！成默，你成績那么好，應該是在班吧？”
“沒有，我在班！”成默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呃！怎么可能？你這么聰明怎么可能在班？當年你可是全校第一啊！”楊露假裝一臉的驚訝，其實這個消息早就在他們初中班級的群里傳過了，今天她只是想確認一下。
“小露，別人讀幾班關你什么事情？我們買了參考資料還要去和李俊濤他們匯合，李俊濤定了王品的位置，晚上李俊濤請吃牛排.....”楊露身邊的男生有些不耐煩，說到王品兩個字的時候，還刻意的說的不經意了一些。
“李俊濤？那就是和黃依依一起咯？你問下李俊濤在王品訂的是幾人位，黃依依一直想請成默吃頓飯，感謝他當年幫忙補習的，你問他要不要一起.....”
男生皺了眉頭，顯然對楊露自作主張有些不滿，但又不好當眾掃她的面子，正在猶豫該不該掏手機的時候，成默說道：“不用了，我今天晚上沒時間，要和我朋友去吃關東煮.....”
楊露掩嘴笑了笑，“關東煮？也別吃這么廉價的東西啊！要不叫黃依依和李俊濤連你朋友一起請吧！說實話當年要不是你，他們還沒有機會在一起，請你吃頓飯真是便宜他們了.....王品牛排雖然算不上頂級，但味道還是不錯的，畢竟只是在星城，沒有太多可以選的地方.....”
楊露說話的語氣讓顏亦童相當的不舒服，但她說的關于成默初中時候和那個什么黃依依的事情，又讓顏亦童好奇的不得了，此刻就猶如有石子在鞋子里，硌的難受，于是也假笑著說道：“不好意思，王品那地方我已經去膩了，完全沒有一點興趣，要吃起碼也得是橘洲匯這種檔次的，要不我請你們去橘洲匯吧！”
“橘洲匯....？沒聽過！孫恒一你聽說過橘洲匯沒有？”楊露輕笑一聲，轉頭看著身邊的男生有些疑惑的問，那表情明顯就有些不太看得起顏亦童。
孫恒一搖了搖頭，很是隨意的說道：“應該是個不怎么出名的地方吧！”
于是楊露故意忽略掉顏亦童的話，又問道：“成默，你還沒說你怎么掉到班去了！我真的很好奇，難道長雅的競爭壓力這么大？你這么會讀書的人都扛不住？”
“我覺得班挺不錯的，不耽誤你們買參考資料了.....”成默語氣淡然的說完，然后徑直離開，顏亦童本還想說點什么替成默掙回面子的話，然而成默已經走遠了，于是只能去追成默。
“喂！你和那個什么黃依依到底什么關系？”顏亦童扯了扯成默的袖子問道。
“同學關系。”
“沒這么簡單吧？”
“就這么簡單。”
顏亦童“切！”了一聲道：“你肯定和別人有段故事，要不然剛才那個女生不會那么說....”頓了一下顏亦童又扯了扯成默的袖子道：“成默，別小氣說看看唄！”
“你想多了，我這種人，能有什么故事。”成默一臉平靜的說道。
顏亦童知道自己撬不開成默的嘴巴，只能暫時放棄，另想它法，兩人又在漫畫區和輕區逛了一會，顏亦童選了一套十周年紀念版，又選了一套輕，成默則什么都沒有買，他家里的書現在都還沒有看完。
付錢之后，兩人走出書市，顏亦童將手中裝著和的紙袋子遞給成默道：“吶！送你的....”
“這個.....我沒時間看....”成默并沒有接過來。
顏亦童將袋子往成默手里一塞道：“馬上就放暑假了，隨便抽時間看唄！先看個開頭，不喜歡扔哪里就是....又不是一定要你看完....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覺得不錯啦！書里面的大老師和流川楓都很像你呃......”
“謝謝，那我請你吃關東煮.....”成默算了一下書價和關東煮之間的距離似乎差的有點遠，于是改口道：“算了，我請你去吃別的吧.....”
“要不我們去吃王品啊！”顏亦童眨了眨眼睛道。
成默翻了個白眼道：“你別多事。”
顏亦童抓著成默的衣袖開始甩了起來撒嬌道：“我想看看那個黃依依長什么樣子的，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成默一點都不為顏亦童的可愛與嬌憨所打動，搖頭道：“不好.....”
顏亦童對成默做了個鬼臉，“夏洛特....”
這時恰好楊露和孫恒一在對街坐上了黃依依男朋友李俊濤的車，一輛雙門的白色寶馬四系。
在等李俊濤的車過來的時候，楊露就看見了成默和顏亦童站在定王臺書市的門口，于是上車了之后說道：“我剛才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我碰到成默了，你們看.....和那個爆炸頭在一起的.....”
坐在駕駛座的李俊濤嗤笑一聲道：“這叼絲有啥好看的？聽說他如今成績也不行了，就更是個渣渣了.....”
孫恒一扭頭望向定王臺書市的門口道：“成默帶的那妞身材還是挺正點的，就是實在有些太土了，帶個土里土氣的黑框眼鏡，一頭卷毛還夾了個藍色的海豚發夾，看的我真是醉了.....
李俊濤“呵呵”一笑：“要不要開車過去調戲一下他們。”
坐在副駕駛的黃依依偏頭看了李俊濤一眼，淡淡的說道：“算了吧！你們不要這么無聊....走了，先去逛會街，然后去吃飯。”
李俊濤摸了一下黃依依的手，“你最大，你最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白色寶馬四系加大油門，咆哮了一聲飛快的離開了定王臺書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