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垃圾班

　　（沉默是一種處世哲學，用的好時又是一種藝術。——成默）

　　五月的陽光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個全新的視覺感受，一切開始明亮，尤其是在午后，整個校園像是透明的。

　　操場旁的香樟泛著雨后清新的綠，潔白的云朵孕育著微妙的潮濕，天空懷揣著藍向著夏天開始靠近，盛放的植株們開始了無人可知的拔節.....

　　曾經我們以為校園生活就是無聊乏味的學習，但實際上它賦予你的，是你在此時為未可知的沉潛。

　　而對于我們的此時憂患意識強烈的理論派高二病男主人公來說，他還感受不到校園生活的甜美，對于他來說學校是“紅皇后假說”（注1）的試驗場，在這里不是“物競天擇”，而是“人競自擇”——每個人都在選擇人生的道路，在競爭中爭取更優質的資源，對于所有人來說，不進即是倒退，停滯等于滅亡。

　　纖瘦的成默形只影單的隨著人流走出學校禮堂，九科成績全部零分，排名毫無爭議的全年級倒數第一，刷新了長雅中學的歷史新低，這毫無疑問完成了一項無人可以超越的壯舉。

　　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禮堂左右兩側的公告板前面查看自己這一次期中考試中的排名，場景堪比古代科舉考試放榜現場，蔚為大觀，考的好的人歡呼，考的不好的哀嘆，有人明明考的好還說一般，有人明明沒考好卻假裝無所謂....

　　成默并沒有駐足回頭去看榜單，反正結果早就知道。

　　說起來也是好笑，他次次考試滿分也沒有引起如此多的關注過，而這一次交了白卷則引起了全校轟動，此時無數八卦的長雅學生們對他議論紛紛，不少學生就在他的周圍對他指指點點。

　　“交白卷的就是那個帶眼鏡的豆芽菜？”

　　“他叫什么來著？”

　　“好像是叫成默！”

　　“沉默？好奇怪的名字！看他的樣子就像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他原來考試不管是什么科目都能拿滿分.....就連語文都行...”

　　“這么吊？不過一下從（1）班掉到（9）班不知道爬不爬的回來....”

　　“如果真是次次都能拿滿分的天才應該沒什么難度吧！”

　　“我覺得不一定，（9）班那環境......嘖嘖！”

　　“也是。”

　　.......

　　周遭各種評頭論足的謠言并不能影響成默的心情，如果這點腹誹就能讓他難受、痛苦、不知所措的話，他那畸形的小心臟早就可能因為過載而爆炸了，情緒激動對于有心臟病的成默來說，就是最大的敵人。

　　只是這些肆無忌憚的議論讓成默覺得這些同學像蒼蠅一樣，它對你構不成傷害，卻格外的惹人討厭，不過對于這樣的情況成默早有預料，他在各種含義復雜的目光和議論中神色平靜的走向自己的班級教室，仿佛這些人說的不是他一樣。

　　去教學樓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都在公告板前看自己的成績，成默慢慢的向教學樓走去，高中部和初中部隔了一個操場，貼著白瓷片的教學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大樓前有旗幟在冷風中招展。

　　高一（1）班的班級教室在右側第一個，最靠近食堂的位置，這意味著（1）班的學生中午打飯能比最左邊的（九）班學生更快的占據有利的位置，按照成默的經驗來說，（9）班學生到達戰場的時間要比（1）班至少晚上五分鐘，而五分鐘就意味著很多好吃的菜你只能看的到，而吃不到了.....

　　這讓成默有些惋惜，他將告別他喜歡的土豆燒牛肉，因為這一次考了全年級最后一名，明天起他就要換到排名最后的高一（9）班去上課了。

　　這里必須介紹一下長雅中學，長雅中學是湘省最好的中學，沒有之一，在華夏中學的排名里面也是穩居前五，每年都是清北大戶。

　　作為唯一一個不在超級大城市的中學，長雅中學之所以能夠躋身全國前五，除了湘省學生的優秀，更多的原因則是長雅的內部競爭機制實在足夠殘酷，讓他們能夠在所有考試中無往不利。

　　進入長雅中學的學生，都有為了考試而學習的覺悟。

　　這里不僅是學校，更是賽場，而考試成績是衡量學生優秀與否的唯一標志。

　　長雅中學將應試教育玩到了極致。

　　除了前面介紹的“獎學金激勵制度”之外，所有年級都是九個班，按順序從一到九班，一班是全年級排名前六十名，二班則是全年級排名六十一至一百二十名，以此類推，直到（9）班。（以后將獎學金統稱為學點，以免造成混亂）

　　所有年級的一班，都享有特權，最優質的教育資源，最寬敞明亮的教室，在使用學校資料的時候有優先權，在圖書館和食堂有專門的一班卡座區域.....

　　洗腦式的激情教育、高壓式的管理和控制、反人性的成功學，讓學生們為了高人一等的地位，削尖了腦袋拼命學習朝著長雅中學的最上層努力。

　　而每次大考，都會決定你待在那個班級，有人升，就有人降，成默這一次交了白卷，考了最后一名，自然就要降級去成績最差的（9）班。

　　所以成默將在明天降級到被稱為垃圾班的（9）班......

　　成默緩步走回教室，此刻教室里還沒有什么人，大多數都在公告板處看自己和對手的成績，在這個學校里所有人都處在競爭的位置，朋友和友誼這樣的字眼是稀有的，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考試之后，兩個人會不會還在同一個班級，尤其是（1）班。

　　成默徑直走向窗戶邊倒數第二的位置，那是他花費學點換取的座位，之所以換這個位置倒不是因為旁邊有美女，而是因為靠著窗戶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感受陽光，這可以讓他的心情更平靜。

　　除此之外，倒數第二的位置也是老師不太容易關注到的座位，他可以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看些自己喜歡看的書，睡覺也不容易被發現。

　　并且這個位置因為附近沒有漂亮的同學，沒有人和他競爭，因此兌換的學點比較低，而傳說中高二的謝旻韞附近的位置，是全校兌換價值最高的，就在上一次大考之后，謝旻韞同座的位置炒到了一萬學點，后面的也高達七千，前面的則是五千，這一次期中考試再一次更新班級和座位，想必又是一番腥風血雨的價格戰......

　　也許絕大多數人看不透為什么學校會設置“獎學金電子券”，而不是直接發錢，但成默卻看的很明白，學校明顯就是借這種方式把發放出去學點名正言順的給收回來。

　　每年支出獎學金對于學校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費用，雖然長雅有錢，但用錢的地方也多，校園維護、老師員工的薪酬、舉辦各種活動的開銷.....不說別的，龐大學校建設讓長雅如今還背負著債務，這么一大筆常年都需要支出獎學金從哪里來？

　　于是就有了“獎學金電子券”，也多了很多不值錢但是對于學生來有誘惑力的東西，比如選座位的權利、比如不穿校服的權利、比如食堂里的電子券限定產品等等...

　　這些東西直接讓學生用錢買，自然不合適，但是用“獎學金電子券”，則一舉多得，既可以避免被詬病，還能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更關鍵的是，其實學校一分錢都沒有花出去.....

　　學校套路滿滿的“獎學金電子券”成默這種看多了經濟學書籍的人當然明白，自然覺得花學點買一些不值錢的東西，簡直是腦殘行為，要知道期末考全年級第一，獎勵學點才3000，花錢只是為了坐在一個女生旁邊，這實在太浪費了。

　　成默原本是學校的隱形土豪，在這次考試之前他積攢了差不多兩萬學點，只是現在叫人有些悲傷的是，他考了那么多第一名，攢了那么多學點，居然被學校全部凍結了，此刻成默坐在座位上心想：早知道還不如提前兌換一些東西。

　　高一（1）班的教室不僅相對來說更寬敞一些，桌子也是簇新的單人多功能座位和適合人體工程學的座椅，裝修也是低調華麗的簡約風格，溫馨的氛圍燈能讓人潛心學習，教室四角除了有漂亮美觀的裝飾樹，后面還有一個不小的隔間，里面提供各種免費的飲料，并配有洗手池和微波爐.....

　　可謂是奢華至極了。

　　只是這一切馬上就要和成默告別了，成默看了眼寫在黑板右邊的課程表，下一堂課是外號唐僧的班主任數學老師唐水生的課，這對于成默來說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唐水生一向視他為得意弟子，對他寵愛有加，在得知他全部交了白卷之后，專門喊他去談了心，詢問是什么原因。

　　但成默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言不發的任由唐水生苦口婆心，成默的沉默也讓唐水生相當的不爽，畢竟成默這次將（1）班的平均分拉低了太多，本來（2）班的人就在后面窮追不舍，如今出了九科0分的人，差點就鬧得他這個年紀教學主任臉丟大了。

　　后面不知道被誰捅到了校長哪里去，校長讓他一定要弄清楚成默這個狀元苗子的狀態，結果成默根本不理會，找了三次，都是一副我就這樣，你不要管我的表情，更讓唐水生火大且痛心疾首。

　　不過成默的麻煩并不只是唐水生，此刻隨著班級同學的回歸以及趾高氣昂的沈夢潔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教室，成默又一次陷入了輿論的中心。

　　首先向成默發難的并不是他的競爭對手沈夢潔，而是在這次考試中，在成默身上下了重注的體育委員田斌。

　　事情的起因是體育委員田斌在這次考試中壓了重注賭成默是第一名，長雅每逢大考都有“學點賭博”，對于這種能夠刺激學生學習的事情，學校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賭的是成績，這對學生們的學習熱情也有刺激作用。

　　成默交了白卷讓田斌血本無歸，這當然讓他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如果說是成默真沒考好，輸給了沈夢潔，那么他也無話可說，但交白卷這個結果是田斌完全無法接受的。

　　田斌認為成默絕對是故意的。

　　于是田斌走進教室之后，徑直走到了成默的座位旁邊，十分不爽的問道：“喂！成默，你交白卷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的？”

　　成默抬眼看了一眼高大壯實留著圓寸的田斌，置若罔聞，轉頭繼續看著窗外的一片晴空。

　　田斌外表粗豪，但心思敏捷，能進（1）班，自然學習能力也是極強的，據說家里很有背景，在班級里人緣也不錯，和成默這種除了考試還行，其他一無是處的邊緣人物相比，其實要厲害的多。

　　成默毫不理會的蔑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更加讓田斌覺得成默是在和他作對，因為班級里的人都知道他借了學點在學點賭博上做莊。

　　這一時刻田斌甚至認為成默是不是自己下了注，所以故意考砸的，反正他隨時可以重新考回（1）班。

　　這樣的想法和成默的不理不睬讓田斌有些惱火，他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冷笑道：“成默，你別吊里不吊氣的，我警告你，你如果說不出個理由，又叫我發現你自己也下了注，故意坑我的話，那就對不起了，我所有損失的學點你必須賠給我！”

　　稍微頓了一下，田斌又補充道：“別和我耍花招？我會叫你在長雅混不下去的....”

　　成默有心臟病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因為為了進學校，成永澤給成默弄了一份假的體檢單和醫院證明，上面說成默只是有比較嚴重的貧血，不適合上體育課而已，根本沒有提到心臟病的事情。

　　此刻這邊的爭吵早就引起了班級同學的注意，田斌質問成默的一幕，被全班人都在看著眼前這一幕。

　　成默面對田斌的質問一言不發，只是沉默。

　　打又打不過，為什么考零分理由又不能說，成默也很無奈啊？

　　成默倒是可以把他爹搬出來，說自己老爹剛剛去見馬克思他老人家，心情實在太沉重，根本無心考試，然而成默卻擔心萬一學校叫他重考怎么辦？

　　那TM洋相就出的更大了，還不如閉口不言.....

　　田斌見成默衣服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不說話也很無奈，班級上的人都知道體育課都不上的成默身體有點問題，好像是貧血，但看上去他整天就是一幅病懨懨的樣子，肯定經不起折騰。

　　他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整的太過分，只能私下在想辦法弄這個小子，可現在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過成默，那他田斌也太沒面子了。

　　于是田斌心念電轉，想到平時沈夢潔最嫉恨的就是次次考滿分的天才學生，于是大聲的嘲笑道：“喲！成默，你不會是喜歡沈夢潔，所以故意輸給她的吧？嘖嘖！還真是多情的種子，生怕自己的壯舉不知道，所以故意考了九個鴨蛋吧！”

　　本來坐在前排的沈夢潔正在微笑著看好戲，卻沒有想到田斌把事情扯到了她身上，成默這種其貌不揚只會讀死書，一個框架眼鏡遮了大半邊臉的小個子怎么配喜歡她？更何況她是絕對不能接受成默是因為喜歡她才故意輸的，頓時沈夢潔就想到了也許成默是因為學校升級了監考設備，這一次成默沒有辦法作弊，拿不到滿分，沒有辦法才考了個零分的。

　　驕傲的沈夢潔瞬間就腦補出了成默之所以考零分的原因，她騰的一下從課桌上站了起來，轉頭紅著臉沖田斌冷笑道：“田斌，你自己瞎了眼，賭了一個作弊的騙子，能怪誰？有種你下次還壓他，看他能不能考回（1）班來！”

　　沈夢潔這種初中就在長雅讀書的學生，和其他外面學校考進來的學生不一樣，一直有種莫名的優越感，就好比城里人看鄉下人的排斥，因此在成默第一學年的期中考試九科滿分，贏了沈夢潔二十幾分之后，沈夢潔一直把成默這個不起眼的贏弱少年當成眼中釘。

　　然而期末考試和無數的小考，成默都是滿分，這讓一向自信心膨脹的沈夢潔為了自我安慰，開始懷疑成默用了什么作弊的伎倆，她這種天生就有優越感的人就是這樣，當別人比她強的時候，她從不覺得是自己實力不夠，而是懷疑對方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方法.....

　　沈夢潔當著成默的面說成默作弊，這在班級里引起了一片嘩然，不過沒有人當真，畢竟要次次考試作弊，拿到滿分還是有難度的，尤其是語文，還有作文，而成默的作文可是都能當做范文的。

　　不過這出戲實在太精彩了，班級前兩名相愛相殺的故事，簡直不要太有話題度，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高中生們一個個都精力充沛的要死，于是眾人開始起哄，尤其是男生，強行給成默和沈夢潔組CP。

　　這讓沈夢潔更加的惱羞成怒，然而她一個人也沒辦法懟這么多人，站在座位里面紅耳赤，盯著成默咬牙切齒。

　　成默也是無辜，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居然給我腦補出那么多莫須有的劇情來，我真是比岳飛還冤，但成默知道整個班級都陷入了八卦的狂歡，這個時候說什么都只能成為自己暗戀沈夢潔的證據。

　　于是成默同學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田斌見面前的成默閉上了眼睛，就像是一種無力抵抗的默認，而沈夢潔有些惱羞成怒，瞬間覺的自己的猜測有一定的道理，于是田斌轉頭看了看周圍在起哄的男生們“哈哈”笑道：“沒想到我們年級第一......哦！倒數第一.....成默同學還是真是情種，你這愛的足夠深沉，足夠偉大啊！人家沈夢潔都DISS你作弊了，你也不反駁？”

　　成默像是老僧入定，坐在座位上，如同周圍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沈夢潔已經被一群瞎起哄的男生給氣暈了頭，她可不能讓別人認為成默是因為喜歡她，才故意輸給她的，于是憤怒的說道：“他如果不是作弊，學校為什么把他贏得的學點扣完？”

　　作為吃瓜群眾的其他人，沒人在乎成默是不是作弊，反而更好奇成默是不是真的因為沈夢潔所以考了零分，紛紛看著成默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似乎坐實了成默因為喜歡沈夢潔所以刻意的交了白卷.....

　　要不然完全解釋不通啊？

　　這時恰好，班主任外號唐僧的唐水生端著保溫杯走了進來，看見班上鬧哄哄的，忍不住皺著眉頭道：“吵什么吵？田斌你站在走廊上干什么？還不回到座位上去？”但唐僧并沒有批評站著的沈夢潔。

　　田斌撓了撓了頭假裝憨厚的“哦”了一聲，隨后彎腰在成默耳邊小聲說道：“我還會找你的成默，別以為這件事就這么完了！”

　　等田斌回到自己的座位，班級里的嘈雜聲就漸漸低了下來，頭發夾雜著灰白帶著蛤蟆眼鏡的唐僧唐水生走上講臺，將保溫杯擱在一旁，他先瞥了一眼坐在窗戶邊上的成默，然后開口說道：“首先我們恭喜一下沈夢潔這一次贏得了第一名，其次明天要降班的同學也不要灰心，下次努力就能考回來.....今天我們講解這次期中考試的數學試卷....大家先把自己的卷子領下去....”

　　.......

　　成默看著他一片空白的卷子，也覺得萬分頭疼，實際上成默真不是故意交白卷的，試卷上的題目，他并不是一道題目都做不來，但是絕大多數原本對于他輕而易舉的問題，如今都變的難度倍增.....

　　讓此刻的他去考，零分肯定不至于，四五十分瞎蒙都有機會，但那不是成默的風格，他從來只寫準確答案，再說就算拿了四五十分，一樣無濟于事，他肯定還是最后一名，還不如交白卷。

　　成默無心聽唐僧講解題目，這些題目他都能聽懂，但是卻不能有效的和記憶中的那些公式對應起來。

　　他知道這是一種認知障礙的疾病，不就知道這一點，成默還清楚自己的認知障礙和父親留給他的遺物有關，這是成默不敢說自己有病，不得不考零分的原因。

　　成默悄悄的挽起左手的校服袖口，上面捆著一塊白色的腕表，之所以說是捆，是因為這塊表在成默白皙瘦弱的手腕上束的非常的緊，像是黏在皮膚上面一般，半分都無法移動。

　　這只表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的，一般的表在表盤上都有品牌標識，然而這只表上只有三支銀色的指針在白如電子屏幕一般的表盤上漂浮著轉動，并且表盤上還沒有關于時間的刻度。

　　這只既像電子的，又像機械的奇怪手表，就是成默父親成永澤留給他的遺物，自從成默參加父親的葬禮之后，帶上了這塊表，就陷入了認知障礙，失去了聯想能力。

　　成默完全弄不清楚這塊表有什么用，但他研究了很久，發現自己的認知障礙和這塊表肯定脫不開關系，因為只要在黑暗中，按一下旁邊的按鈕，表盤上的指針就會消失，呈現一條五顏六色九芒星造型的基因鏈。

　　成默正將手擱在抽屜里，冥思苦想的揣摩這塊表到底是什么玩意，有什么功能的時候，唐水生喊道：“成默，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成默聽到唐水生的聲音，將課桌里面的袖子放了下來，隨后站了起來，看著黑板上的粉筆字：“設P與P+2均是素數，Pand3，數列......”這是這次數學考試的最后一題，是道高難度的數學競賽級別的題目，為的就是拉開分差的。

　　要是從前，對于成默來說，這樣的題真是小兒科，分分鐘解開，然而現在他看著這些字母和數字，腦子里面怎么都想不起來和它們有關的公式，于是他只能沉默。

　　唐水生看著成默一言不發，皺著眉頭道：“這道題你解不了？”他知道成默的水平，這對眼前這個少年來說，應該難度不大。

　　但是成默卻讓唐水生失望了，他點頭輕輕的說道：“這道題我做不出來.....”

　　班級里又是一陣騷動。

　　唐水生沉默了片刻道：“你坐下吧！沈夢潔你起來回答！”

　　身材窈窕的沈夢潔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開口道：“這道題目實在很簡單，我的解題思路是這樣的.....”

　　奢華的教室里，回蕩著沈夢潔如銀鈴的輕快的聲音，眾人們的注意力從失敗者成默的身上移開，曾經那個學習天才的光環開始漸漸消失，本就只有這點優點的孤僻者，變的更加無足輕重.....

　　成默面無表情的坐下，又想：不管因為什么理由，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就算說自己因為產生了認知障礙所以做不出來，以此來博取同情？獲得憐憫？

　　那他寧愿不說。

　　成默清楚別人的同情和憐憫毫無意義，這些可不是什么好的感情，被憐憫的人必須接受憐憫中略帶嫌棄的敷衍。

　　成默從來不相信別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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