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帶我回市里吧!”
“好嘞!”
出租車掉頭往村頭開去,葛玉珠坐在后座上,臉上模仿大哥模仿出來的表情頓時消失。
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雙眼,長長呼出一口心底的悶氣。
今天來這里之前,她無數次的設想過:當年親生父母拋棄她的原因。
她想過——他們可能也是不得已。
也許,家里的孩子太多,養不活,所以丟了她。
也許,她是被人販子偷走的,當年爸爸徐衛西說她是從垃圾桶撿的,是騙她的。
也許…她當年是自己走丟的,都有可能。
她甚至有想過可能是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想要生孫子,所以背著她親生父母,悄悄把她抱走丟了。
等等。
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
唯獨沒有想過——她是被自己親生父親親手丟的,而且還是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里丟的。
他們…沒想過讓她活下來。
葛玉珠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流淚,所以她睜開眼,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下面,卻訝然發現自己沒摸到淚水。
是因為太失望了?所以就不想流淚了?
她怔怔出神。
剛剛的小賣部門外。
“剛才那姑娘真是小鳳家的?”
“八成真是的!剛才那姑娘把口罩下了,你們沒見她長得和他們家大女兒那么像嗎?”
“是像!跟小鳳長得也像!不過,比小鳳和她大女兒都漂亮多了,你們覺得呢?”
“嘿!可不是嘛!剛才那姑娘也就是長得不白,要不然就跟電視里的明星似的了…”
小賣部里面。
柜臺里的“年輕姑娘”看著老爸懷里抱的兩箱方便面…上面的那一箱,西門一品老壇酸菜方便面。
眨了眨眼,皺眉說:“小二子剛剛是吹牛比的吧?這西門一品方便面可是大公司生產的,成龍代言的呢!這、這能是她大哥的公司生產的?”
抱著方便面的她爸冷哼一聲,轉身就往貨架那邊走去,丟下一句:“反正吹牛比又不要交稅,踏馬的,還真是老子的種,在別人家里長大,還是遺傳了老子好吹牛比的毛病…”
抱著孩子的中年婦人,低頭抹著眼淚,一言不發。
徐家沒人知道今天葛玉珠去水鳥市找親生父母了。
他們全家今天都在參加徐同路和申屠晴的婚禮。
當天傍晚。
葛玉珠回到天云市,回到家,依然能感受到家里殘留的結婚氣氛。
別墅院門外,還有鞭炮燃放過后的碎紙屑。
院門上,也貼著大紅的雙喜字。
別墅大門上,也貼了一副全新的對聯。
窗戶玻璃上,也都貼著喜字。
就連客廳的茶幾上的果盤里,都擺著一堆瓜子、葡萄干、蜜餞之類的小吃。
她剛剛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就看見侄女徐安安手里捧著一個大大的紅色氣球,嬉笑著從廚房跑出來。
后面跟著邁著兩條小短腿,跑得搖搖晃晃的侄兒徐樂。
這小子手里也捧著一個大大的紅色氣球,小臉上也滿是開心的笑容。
葛玉珠看著他們手里的氣球,就猜到一定是從今天婚禮現場帶回來的。
侄女徐安安特別喜歡氣球,這個愛好,她是早就知道了。
平時看見電視上有氣球出現,她就要吵著要。
看見小區里有別的小朋友玩氣球,她也會吵著要,要不到就去搶那個小朋友的,并且,因為她從小就活潑好動、速度快,所以她每次要搶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東西,總能順利得手。
為此,已經不知道氣哭多少小家伙。
“姑姑!姑姑!看!看!氣球!氣球!!”
徐安安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葛玉珠,眼睛一亮,立時飛奔過來。
速度可快了。
葛玉珠本來情緒低落,看見這一幕,本能反應就馬上起身跑過來,遠遠就張開雙臂,并連聲提醒:“慢點!慢點!安安,慢點跑!小心摔著…”
徐安安卻一點都不怕。
咯咯笑著跑過來,遠遠就將手里的氣球往葛玉珠這邊一跑,隨即大喊一聲:“看安安的!”
葛玉珠還沒反應過來她什么時候學會的這句話。
徐安安已經仰著頭,等緩緩落下的氣球落到她能夠著的高度,立時蹦起來,小手一拍,就把氣球拍飛到葛玉珠這邊。
落地后,又喊:“看姑姑的!看姑姑的!”
葛玉珠:“…”
錯愕。
好笑。
葛玉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小侄女的意思,不由失笑著,抬手將飛到自己面前的氣球拍飛回去。
見姑姑與自己配合得這么好,徐安安更興奮了,又喊一聲:“看安安的!”
跟著又蹦起來,小手一揮,又把氣球拍向葛玉珠這邊。
但她這次拍飛的有點遠,葛玉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從她頭頂飛過。
徐安安反應很快,連忙飛奔過去,從葛玉珠身邊一沖而過,追著氣球又喊:“看安安的!!”
被小侄女這么一鬧,葛玉珠啞然失笑,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就這么變好了。
而在這時,一雙小手忽然抱住她的左腿。
她下意識低頭看去。
看見虎頭虎腦的侄兒徐樂雙手抱著她的左腿,仰著小臉對她露出憨憨的笑容,奶聲奶氣地說:“抱…抱…姑姑,抱…”
葛玉珠眼角立時笑彎,馬上蹲下來,一把抱起胖乎乎的徐樂,并重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好、好!姑姑抱!姑姑抱!對了,樂樂,今天姑姑不在家,想不想姑姑呀?”
徐樂連連點著小腦袋,嗯嗯兩聲,憨憨地說了個字:“想!”
葛玉珠最喜歡他憨憨的樣子,忍不住又在他臉上,重重親了兩口。
而這時,另一雙稍大一些的小手,又從她身后抱住她。
同時,身后也傳來小侄女徐安安的聲音,“抱抱!姑姑,安安、安安也要抱抱!姑姑、姑姑!安安也要抱抱…”
葛玉珠立時頭大,好氣又好笑。
餐廳那邊傳來母親葛小竹的聲音,“安安!安安!來奶奶這里,奶奶抱你!姑姑就一雙手,怎么同時抱你和弟弟呀?對不對?”
徐安安卻抱著葛玉珠不撒手,還爭辯:“行!行!爸爸就能同時抱我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