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徐同道打電話給顏世晉,借顏世晉的奔馳。
別的車的話,徐同道自己公司就有,但奔馳的減震效果不錯,魏春蘭現在大著肚子,能少點顛簸,肯定是最好的。
電話接通,顏世晉一聽事情,便一口答應,不僅借車,連司機都一起借了。
說完借車的事,電話里,顏世晉再次跟徐同道道歉。
話說,徐同道之前是在顏世晉的山莊預訂的婚禮酒席。
但快到結婚日子的時候,顏世晉的山莊出了問題,廚師中有人感染了非典,整個廚房的人都被帶走隔離了。
徐同道之前在顏世晉那山莊預訂的婚宴,自然也就辦不起來。
誰都沒想到,非典差不多都結束了,顏世晉那個山莊后廚卻有人感染上了。
之前,顏世晉就為這事跟徐同道再三道歉。
沒想到今晚他想起這事,又道歉了。
徐同道此時此刻,哪有心思跟他聊這個?
幾句話就結束了話題,結束了通話。
和岳母洪麗來到樓下,臨時把司機譚雙喜從床上叫起,讓譚雙喜盡快送洪麗回沙洲。
他這里剛把岳母洪麗送上車,目送車子離開,魏春蘭就自己從樓上下來,來到他身邊。
她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寬松的孕婦裙,手里拎著一只小包,走到徐同道身旁,她對門外望了望,“你找你朋友借的車,什么時候能到呀?咱們還要等多久?”
徐同道一驚,這才發現她自己下樓了。
對此,他已經無力吐槽。
趕緊扶她去客廳沙發上坐下,“別急!我跟顏總借的車,他那里離咱們這里有點距離,所以咱們要稍微等一會,對了,你就帶這么個小包就回家嗎?不再帶點別的什么?孕婦奶粉你帶了沒有?”
為了給她補充營養,也為了給她肚子里的孩子補充營養,自從知道她懷孕后,徐同道一直給她買孕婦奶粉。
“還要等呀?大概要等多久?”
魏春蘭嘆了口氣。
然后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剛才著急,就沒收拾其它東西,要不,我在這里等著,你上去收拾一點換洗衣服拿下來?”
徐同道點點頭,“行,那你在這里坐著,別動啊!我上樓去收拾,你就別跟上來了!”
魏春蘭:“嗯,你去吧!”
徐同道上樓拿了一些換洗衣物,孕婦奶粉也塞進行李箱,最主要是把自己的錢包帶上了。
回到沙洲那邊,其它什么的都可以忘記帶,錢包不能忘。
只要帶著錢包,忘了其它什么,都可以臨時去買。
臨出房門的時候,他忽然遲疑了下,想了想,還是回去把魏春蘭的孕婦保健手冊,以及幾次孕檢的檢查結果都拿上了。
當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為了以防萬一吧!
內心里,他很怕這次回去,魏春蘭受不住一路顛簸,萬一會出點什么事。
他知道有這個隱患,卻阻止不了她強烈想回去的心。
他收拾好行李,下樓不久,顏世晉的奔馳就到了,司機從車上下來,請他們夫妻倆上車,幫忙把行李放進后備箱。
“師傅,路上盡量開慢一點,咱們不趕時間,平穩第一,好嗎?”
上車后,徐同道對駕駛座的司機這么說。
司機笑了笑,“放心吧徐總,來的時候,顏總就再三囑咐我了,我心里有數!”
徐同道露出笑容,“那就好!辛苦你了。”
司機:“徐總不用這么客氣,您和顏總關系那么好,幫這點小忙算什么?你們坐好!我要開了。”
徐同道幫魏春蘭系好安全帶,下意識又伸手扶著她,“好了!”
車子平穩起步,事實證明奔馳的減震效果確實不錯。
回沙洲縣的一路上,大部分時候,車內都很平穩。
漸漸的,徐同道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整個人都松弛不少。
就是有點困。
不時打一個哈欠,偶爾轉臉看向魏春蘭,見她也面容疲憊,孕婦本來就嗜睡,容易困,徐同道發現她也不時打哈欠。
見她如此,他既無語也心疼。
無語的是她這算是自作自受,明明肚子都那么大了,還非要連夜趕回沙洲,心疼則是她臉上的倦容。
天蒙蒙亮的時候,車子順利地駛入沙洲縣醫院的停車場。
徐同道攙扶著魏春蘭從車上下來。
下車后,先是跟司機塞了一包中華,順便說幾句道別的話。
并建議司機先去找個賓館睡一覺,醒了再回天云市。
之后,他便扶著魏春蘭去跟岳母洪麗匯合。
來沙洲的路上,他跟洪麗通過電話,得知洪麗已經在縣醫院腸胃科。
具體幾棟幾層病房,電話里洪麗已經跟他說過。
魏春蘭的外婆年事已高,這次得的是胃癌。
一查出來就是晚期。
因為年紀,以及子女的經濟條件等原因,老人家直接放棄治療。
只是安排在縣醫院,用點藥,減輕她的痛苦。
這次要不是病危,眼看著就要咽氣,這邊可能還不會打電話告訴洪麗、徐同道、魏春蘭他們。
這些,都是來沙洲的路上,徐同道和洪麗通電話的時候,從岳母洪麗口中得知的。
用魏春蘭舅舅等人的話說——老太太年紀那么大了,又是胃癌晚期,肯定是救不回來了,老早通知你們做什么?
徐同道陪著魏春蘭找到腸胃科的病房,見到洪麗等人,也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太太。
病房里的氣氛有點壓抑。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呼吸聲…如風箱一般。
剛剛走近,徐同道就聞到她呼出的空氣里,夾雜的腥臭味。
并且,老太太的臉色已經灰敗,看不見一絲血色。
她本來是在閉目養神,或者說是半昏迷,他和魏春蘭一來,魏春蘭舅媽就上前,在老太太耳邊呼喚:“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誰來了?蘭蘭!是蘭蘭和她男人來看你來了,你快睜開眼睛來看看啊…”
一邊在她耳邊呼喚,一邊輕搖她的肩頭,好一會兒,老太太忽然長長吸進一口氣,喉嚨里發出一聲倒音,眼瞼微微顫了顫,終于醒了,睜開渾濁無神的雙眼,看著床邊的魏春蘭,臉上緩緩露出一絲笑容,放在床邊的老手,也微微動了動。
魏春蘭見了,連忙握住老太太的這只手,喊了一聲:“阿婆…”
一聲喊,她眼淚就撲簌直掉。
老太太倒是沒哭,只是輕嘆一聲,虛弱地開口:“是我蘭蘭來了嗎?是蘭蘭還是小菊呀?”
魏春蘭緊緊咬了咬嘴唇,才顫抖著聲音答:“阿婆,是我,蘭蘭!我是蘭蘭呀!我來看你來了,你病了怎么不早跟我說呀?怎么不早說…”
老太太還是笑,“哦,是蘭蘭,是我蘭蘭來了,可惜咯,阿婆怕是看不到我蘭蘭的娃娃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