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葛良才結婚,作為姑姑的葛小竹也來了。
只是酒席上,沒有安排她和徐同道坐同一桌,她被安排在同輩人比較多的一桌上。
她今天也享受了被大家不斷敬酒的待遇。
她很不習慣,有點適應不了。
剛開始她不明所以,想不通這些親戚怎么一個兩個都向她敬酒?
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為什么。
下意識就看向不遠處另一桌上的大兒子徐同道。
她看見徐同道也被不少人敬酒。
她懂了,但有點恍惚,感覺挺不真實的,因為她活了四十多年,從來都沒有被人這么尊敬過,從小到大、到現在,她出席的任何酒席上,她都是很不起眼的一個,她話少,長相也不出眾,從小就普普通通,除了當年結婚的時候,成了一下大家的焦點,就再也不曾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
她就是這么一路普通過來的。
四十多年,一直如此。
唔,也許她剛出生的那天,也被大家矚目過,但顯然,出生那天的事,她肯定是不記得的。
而今天,這些以前都不重視她的親戚,都主動找她攀談,這些人臉上的笑容也都友善,甚至隱隱還帶著幾分討好的味道。
這味道她不熟。
她覺得很不自在。
但她知道這是好事,也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己的大兒子這兩年混好了,葛小竹心里忽然對“母憑子貴”這四個字,有了切身的感受。
“哎,姐!跟你說個事呀!”
坐在她身邊的一個表妹,忽然碰了碰她胳膊,湊在她耳邊輕聲說話。
葛小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事呀小芝?”
表妹小芝掃了眼別人,見此時沒人過來,才輕聲在葛小竹耳邊說:“姐,是這么回事,我們村里有一個老師,去年剛死了老婆,就一個女兒,那老師長得挺不錯的,家里條件也都挺好的,姐,你覺得怎么樣?”
葛小竹聽得有點茫然,“我覺得怎么樣?什么意思呀?”
小芝對她擠了擠眼,“你說呢?姐,你要是有興趣,回頭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你說你現在也是一個人,三個孩子也算是養大了,現在你家小道那么能掙錢,小路和玉珠的前途,肯定也不需要你操心了,姐,我覺得你可以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了!
真的!你想呀,孩子們越來越大,以后肯定都會出去上班、成家,對吧?再過幾年,你可能就要一個人過了,你老了不得需要一個伴呀?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嗯?”
葛小竹越聽越詫異,也越聽越窘迫,窘得臉皮發紅,連連搖頭,“小芝!你瞎說什么呀?我都多大了?還找男人?再說了,小道、小路和玉珠,都還小,我現在哪有那個心思呀?不要!不要!你趕緊給我歇了這個心思,萬一被人聽見,我以后還怎么見人?不行不行!”
她拒絕得很干脆。
小芝卻忍不住皺眉繼續勸:“姐,你這么想就不對了!我知道你家現在不缺錢了,小道那孩子確實有出息,可你得為你自己老了著想呀!小道那么有出息,小路和玉珠,他就能養得很好了,哪還需要你操什么心呀?
老話怎么說來著?少年夫妻老來伴,對吧?你想想呀!你要是老了,身邊都沒一個伴,那多孤苦伶仃呀?你好好想想!”
葛小竹還是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需要不需要!小芝,你真的別說了,再說了,衛西他是失蹤了,但我們并沒有離婚,我都沒離婚,怎么能再找別人呢?你別說了!”
婚宴后,過了幾個小時,夕陽西下時,徐同道的酒勁過去,才開車送母親回家。
此時,今天來參加婚宴的親戚,基本上都走了。
所以也沒人坐他的順風車。
車上,徐同道開車,葛小竹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時看一眼兒子。
徐同道找了個話題跟她聊。
“媽,今天那么多人給你敬酒,你高興不?”
當時向他敬酒的人雖多,但他還是注意到也有不少人在向他母親敬酒。
當時他雖然沒有去母親那一桌,但看向他母親敬酒的那些人的笑臉,也能猜到那些人大概跟他母親說了些什么。
但他也知道母親老實內向的性格。
所以,他不確定母親是否喜歡被那么多人捧著。
葛小竹微微搖頭,淡淡笑了笑,輕聲說:“有什么好高興的?我不喜歡被那么多人敬酒。”
頓了頓,她看了看徐同道,忽然輕嘆一聲,“小道,這兩年辛苦你了,都怪你爸,要不是他突然不見了,你也不用這么辛苦,現在應該也和你弟弟一樣在讀高中,唉!都是我和你爸對不起你呀。”
徐同道默然。
他不喜歡聽母親提到他爸,一句都不想聽。
但他不想訓斥母親,他畢竟是做兒子的。
所以,默然片刻后,他輕聲說:“媽,你別想那么多,老話不是說嘛,是金子,放在哪里都放光,不讀高中,也沒什么,我現在不是混得還行嗎?
過去的事,咱們以后就別提了,咱們向前看!好嗎?”
葛小竹心里很復雜。
忍不住又說:“小道,你和你弟弟,性格都不像我,也都不像你爸,有時候,我都覺得奇怪,你們到底像誰?”
徐同道:“…”
這是一個徐同道很不愿意去想的問題。
因為他心里知道…其實他和弟弟徐同路骨子里的傲氣、性格…并不是誰都不像,其實是像他們那個混蛋父親的。
他們父親是什么性格,他從小自然是了解的。
也挺傲的。
就是好像有點傲得莫名其妙。
看不上這個、又看不上那個,優越感都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
“媽!你以后能別在我們面前提他了嗎?我不想聽!”
這已經不是徐同道第一次跟母親說這事。
葛小竹吶吶點頭,哦了一聲。
情緒莫名的就低落下去。
過了一會,她又看向徐同道,開口說:“對了,小道,今天酒席上,有幾個親戚讓我問問你,你那里還缺不缺人,如果缺人的話…”
這次,徐同道沒等她說完就搖頭,“媽!以后這些親戚跟你說這些,你聽聽就算了,不用跟我說了!我不可能給他們都安排工作,幫一個、不幫另一個,反而更得罪人,所以,還是一個都不幫吧!”
葛小竹有點怔忡,又吶吶地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