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問為什么,就答應我行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吳亞麗是坐在徐同道身后的,兩人一起坐在澡盆里,她正在幫他搓背。
因為她在他身后,所以,她說這些的時候,徐同道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想回頭,她抬起雙手扶著他的腦袋。
“別回頭!”
“現在到明年開春,都不見了?”
徐同道打消了回頭看她的念頭,但他并沒有打消追問的念頭。
吳亞麗:“對,到時候能見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徐同道眉頭緊鎖,“這么長時間不見,你能憋的住?”
吳亞麗:“…”
沉默數秒,她才低聲回答:“我能,你別操心這個,你就答應我好嗎?”
你能個屁!
徐同道不信她能憋的住。
但她既然再三要求,他也不是牛皮糖,非得纏著她。
但他還是想知道原因,“到底為什么?你直說不行嗎?”
吳亞麗:“哎呀,你就別問了,反正估計也就個把月,很快就過去的,到時候我、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乖呀!聽話好不好?”
她不僅言語上哄他,行動上也是,跟抱兒子似的,把他抱在懷里。
徐同道感覺她今晚特別溫柔,也特別會撒嬌。
這是他們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以來,沒有過的。
他想到一句話:事有反常必有妖。
她一定有事瞞著他。
她要求開春之前,他倆不再幽會,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段時間里,他倆如果繼續幽會的話,她隱瞞他的那個秘密很可能會暴露。
她想隱瞞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時間,徐同道腦中想到很多種可能性。
每一種,都是他難以接受的。
不過,在他的猜測得到證實之前,他不想跟她爭辯,不想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他答應了。
開春之前,不再相見。
答應的時候,他腦中閃過《孫子兵法》里的一句話——兵不厭詐。
先穩住她。
聽見他答應了,吳亞麗很高興,趁著澡盆里的水尚溫,她主動和徐同道玩了個小游戲。
每個人都有預感這種能力。
不同的是,有人的預感很準,有人的預感不準。
普遍的情況是——越是聰明的人,閱歷越深的人,預感往往越準。
體現在情場上,老司機對一段感情的預感,往往都很準,而菜鳥的預感,有時候準,有時候純粹是因為蠢而造成的誤會。
凌晨兩點多,徐同道從吳亞麗家里出來,走在空曠清冷的街頭,其實他心里有了預感。
他的預感告訴他——他和吳亞麗怕是走不長了。
類似的預感,他上輩子經歷過幾次。
每段感情快要結束之前,他心里都多多少少有這樣的預感。
他承認吳亞麗今晚很熱情、很主動,連說話的語氣、聲音,都帶著幾分逢迎和討好。
但徐同道卻覺得挺假的。
有點像哄小孩子。
以為對他好一點,主動一點、討好一點,就能把他哄好了,什么都答應她。
腦中想著今晚的一幕幕,徐同道低頭點了一支煙,瞇眼抽著。
他覺得吳亞麗可能是真的把他當一個17歲的傻小子在哄,想著想著,他自嘲一笑。
覺得也不能怪她。
畢竟,他現在的模樣確實是17歲的模樣。
讓她把他當一個同齡人看,確實是為難她了。
一陣冷風吹來,吹拂在他臉上、身上,讓他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徐同道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往她家的大門定定地看了數秒。
其實,他真的不愿把她往壞處想。
最近幾個月的坦誠相見、耳鬢廝磨,他是真的有點喜歡她了,而他向來不愿意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往壞處想。
可今晚,她的言行,她的請求…
都讓他無法不把她往壞處想。
微微低頭,又抽了口煙,煙霧吐出的時候,徐同道轉身大步離去。
多年來,他渴望溫情、向往有一個心靈的港灣。
但多年坎坷的生活,也讓他磨練出能直面任何局面的勇氣。
又一天傍晚。
夕陽的余暉還灑在街面上,徐同道和店里幾人正在吃工作餐,身后的街面上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引起他們注意的是——發動機的轟鳴聲在他們店門外突然停歇。
徐同道下意識停下筷子,回頭望去。
葛良華:“咦?是那個張總?”
曹敏:“真是他。”
黃梅:“他怎么又來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媽手術做得怎么樣了…”
他們在低聲議論,徐同道已經放下手里的碗筷,微皺著眉頭,起身迎過去。
他也好奇這位張總今天怎么又來了。
剛從駕駛座車門下來的張總,今天一身行頭很有派頭。
一件長款黑色呢子大衣,行走間,衣袂翻飛,大衣里面是一身考究的西裝,西裝里面是白色襯衫和酒紅色的領帶。
腳上一雙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不僅如此,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白色圍巾。
如果他嘴里再叼一根牙簽的話,就和《上.海灘》里的許文強沒什么區別了。
話說,這年頭的有錢人,好像很多都喜歡這么打扮。
剛下車的張總繞過車頭,快步走來。
與徐同道在店門口相逢。
他臉上本來是沒有笑容的,看見徐同道,他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張總,您這是?”
徐同道先開的口。
張總將右手伸到徐同道面前,徐同道有點意外,但還是伸手和他握了握。
“小師傅,我今天來是特意向你表達感謝的,上次你幫了我,我說過回頭會好好感謝你,我今天來是兌現承諾的。”
他的語氣很誠懇,表情也誠懇。
徐同道見他臉上、眼里都沒有喜悅之色,不僅沒有喜悅之色,還注意到他眼底的落寞。
想到那天上午他來拿羊肉蒸餃的時候,正是他老母親做手術的日子…
徐同道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張總,您母親她手術?”
張總臉上擠出來的笑容,馬上多了幾分苦色,微微搖頭,“手術失敗了,她老人家已經走了有些天了。”
頓了頓,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對徐同道笑道:“小師傅,我知道你晚上還要做生意,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約個時間,比如明天中午,我開車過來接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吃個飯?你白天應該不忙吧?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