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院長問沃琳:“你剛才是不是有事給我說,什么事?”
沃琳道:“我感覺這個患者的影像掃描范圍不夠,想請您看一看。”
然后沃琳給彭院長看她正在勾畫正常器官的患者的CT影像:“您看這里。”
彭院長仔細翻看患者的影像,皺眉:“腫瘤發展這么快,這得重新掃描。”
患者找彭院長看病的時候,CT片顯示患者右肺中下葉有個七公分大的腫瘤,沒有周圍組織的侵犯,彭院長和患者談話后,決定給患者做三維適形放療,確定CT掃描的范圍是上界至頭部乳突上緣,下界至腫瘤下緣至少五公分。
患者的腫瘤本就在右肺下葉,掃描范圍往下延伸五公分的話,必然會掃描一部分肝臟,只是肝臟沒有掃描完全。
三維適形放療的影像掃描范圍,上界至少和腫瘤上緣相距五公分,下界和腫瘤下緣相距至少五公分,這樣計劃系統在計算的時候不會產生誤差。
彭院長給這位患者的上界掃描至頭部乳突上緣,也就是全肺全頸部都在掃描范圍內,是為了評價全肺的輻射劑量體積量,也是為了看縱膈及頸部有沒有淋巴結轉移,因為肺癌很容易縱膈和頸部淋巴結轉移,畢竟患者帶的CT片是上個月的,時隔近一個月,病情可能進展。
沒想到,如今患者沒有明顯的淋巴結轉移,倒是肝臟發現了腫瘤,這樣的話,CT掃描范圍就要向下再延伸,要掃描全部肝臟,然后再向下延伸至少五公分,一來看肝臟其他部位還有沒有腫瘤,再來掃描范圍的下界也得隨著腫瘤下緣的下移而下移。
彭院長玩笑夸沃琳:“不錯啊,肝臟的腫瘤你都會看了,能頂半個醫生了。”
沃琳搖頭:“其實我不敢肯定這塊是不是腫瘤,就是感覺靠近肺這塊的肝臟密度和周圍肝臟的密度不一樣。”
彭院長給沃琳以肯定:“不管是不是確定這是腫瘤,做為物理師,能細心觀察,及時反映,都是難能可貴的。
“興許醫生沒想到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患者的腫瘤能發展這么快,只管對著患者提供的CT片勾畫腫瘤,那豈不是要漏靶了?”
關鍵沃琳不是學醫的。
沃琳樂呵:“我咋感覺自己飄了涅,北呢,在哪兒?”
“在你頭頂。”郎少敏及時出現,“模擬機的機架角度偏差有點大。”
“我這就去調。”沃琳先下樓去直加室拿了工具,然后上樓去了模擬機室。
段映美關心地問郎少敏:“你孩子怎么樣了,燒退了嗎?”
昨晚郎少敏向彭院長請假,說兩個孩子同時發燒,他今天可能上不了班,今天一上班彭院長就把排班表改了,本來是郎少敏今天的技師晚班,彭院長換成了段映美的晚班,并說明了原因。
人事科撥給放療科的兩個技師還沒來報道,報道后得經過培訓才能上崗。
郎少敏道:“燒退了,是拉肚子引起的發燒,拉肚子止住了,燒也就退了。”
段映美覺得奇怪:“兩個孩子都拉肚子?你的兩個孩子不是由你爸媽和岳父母分開帶的嗎,怎么會同時拉肚子?”
郎少敏嘆氣:“說起這個我就頭疼,平時有我和袁莉莉監督,兩對老人給孩子吃東西都按照我們制定的食譜,這周末我們兩個都不在家,兩對老人都由著他們自己的心意,按照我們小時候喂養我們的方法喂孩子,較勁看誰喂得好。
“結果,孩子的腸胃一下子適應不過來,都拉起了肚子,開始拉肚子的時候他們還不愿告訴我們,以為拉過了就沒事了,誰知孩子越拉越厲害,直到兩個孩子都發燒了,他們才害怕了。”
段映美勸郎少敏:“孩子的燒退了就好,吃一塹長一智,以后你兩個可不能再這么把孩子全扔給老人管。
“也不是說老人家喂養孩子的方法就不對,咱們這代人不就是這么被喂養大的嗎,也都健健康康的。
“問題是孩子已經按現代的方法養這么長時間了,突然改成以前的方法喂養,孩子適應不過來,這不就受罪了?”
郎少敏愁眉苦臉:“是呀,我們也感覺后怕,袁莉莉昨晚哭了很久,把她爸媽好一通埋怨,我也說過我爸媽了。
“她爸媽答應以后都按照她的說法做,不會再擅作主張,我爸媽反過來說我們太矯情,孩子給養成了病秧子。”
郎少敏長嘆一口氣:“孩子的病還沒好利索,家里又鬧成了一鍋粥,袁莉莉請假在家自己看孩子,說白了是看著兩對老人不要趁著我和她上班不在家又斗氣,省得孩子又無辜受罪。
“她讓我來上班,說是我和她兩個人都在家的話,兩對老人心理上各有倚仗,會鬧得更兇,我嘴軟,對老人說不了重話,留在家里壞事,有她在家就行。”
段映美替郎少敏擔心:“可這也不是長遠辦法呀,你們兩口子總要上班的。”
彭院長很干脆:“要是我,把兩對老人都送回家去,請保姆帶孩子,你們自己雖然要多辛苦一點,可最起碼心靜。”
“我覺得彭院這個辦法不錯,”段映美示意郎少敏,“彭院是過來人,自己就是當爺爺的,有心得。”
彭院長苦笑:“什么心得,不過是被兒子兒媳嫌棄慣了,自覺而已。”
他和老伴也想帶孫子啊,可兒子說不想辛苦他和老伴,讓他和老伴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兒子請了保姆帶孩子。
郎少敏愁啊:“我也提過請保姆,可我爸媽死活不同意,說只要我敢請保姆,他們就把孩子帶回家去,他們可不想孫子和外人親,不和他們親。”
“得,清官難斷家務事,”彭院長打斷郎少敏,“你去通知一下叫做甘丑根的患者,今天重新掃描,也給甘丑根的主治醫生說一聲,甘丑根的肝上有了腫瘤,讓他們趕緊給患者檢查,看肝腫瘤和肺腫瘤是不是同源,要不要換化療方案,咱們配合他們的化療時間出計劃。”
郎少敏看過甘丑根的定位掃描影像,立即打電話給甘丑根的主治醫生。
過了一會兒,甘丑根的主治醫生回復,甘丑根拒絕重新掃描。
“我去一趟,和患者解釋清楚。”郎少敏去了呼吸內科。
郎少敏從呼吸內科回到放療科時,沃琳已經校準模擬機的機架角度,正在勾畫那個癌體質的患者的正常器官。
“唉,”郎少敏眉頭緊鎖,“我好說歹說,甘丑根就是不肯重新掃描,開始時說是不想再出一次CT掃描的錢,我說我們可以和CT室協商給他減免費用,他又說他認命,不想折騰了。”
沃琳提醒:“你沒有給他說,不重新掃描有可能會漏靶,說不定本來可以治愈的癌癥,留下了后患。”
郎少敏很是無奈:“我可是醫生咧,這一點我當然想到了,也各種舉例說明勸過了,可患者很固執,我把這個難題留給了他的主治醫生,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