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衛國到放療科看到機房里沃琳和陳新宇忙活的場景時,心覺無奈。
“喲,這就是你們家隊長大人吧?”陳新宇向來是自來熟,這話是和沃琳說的,看著的卻是壽衛國。
陳新宇知道沃琳結婚了,不過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壽衛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體型,感受到這男人稍有內斂的氣場,還有男人看沃琳時那寵溺的眼神,再想起他和費娜麗聊天時聽說的沃琳的事,他斷定這個男人就是沃琳的丈夫。
壽衛國向陳新宇伸出手:“你好,我是壽衛國,不過已不是隊長了。”
陳新宇尷尬地打哈哈:“兄弟,不好意思,我手臟。”
說著話,陳新宇攤開滿是黑色夾雜著黃色的黏糊糊的機油的兩只手,他這是剛給控制機架旋轉的齒輪上過機油。
他和沃琳一起裝好水管后,兩人分工,他給齒輪上機油,沃琳修明顯燒壞了的那塊電路板。
壽衛國笑著收回手。
沃琳欣喜:“衛國哥你回來了?”
壽衛國笑道:“路已經通了,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結果你不在家,我想著你可能在科里加班,果然沒猜錯。”
沃琳向壽衛國介紹:“這是陳工,就是我給你提過的那個陳師兄。”
“哦,是陳師兄呀,聽沃琳說,你很照顧她,”壽衛國熱情打招呼,“辛苦了,有什么要我幫忙的嗎?”
“沒沒沒,”陳新宇擺手,“你們有什么事盡管去忙吧,我一個人就行。”
壽衛國看了眼正用萬用表量電路板的沃琳,笑著搖頭,“我沒什么事,你們忙,我去給你們弄飯。”
他倒是想帶沃琳回去休息,可也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沃琳目前眼里心里最大的事肯定是盡早修好機器。
陳新宇樂呵:“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瞞您兄弟,我還真餓了。”
壽衛國道:“行,你們稍等會兒。”
聽著壽衛國的腳步聲出了大門,沃琳埋怨起陳新宇來:“陳師兄,我問您吃早飯沒,您說您吃過了,怎么這又成沒吃早飯了?”
陳新宇嘿嘿笑:“剛你沒聽你愛人說嗎,是去弄飯,說明是你愛人親自做飯,我聽費娜麗說過,你愛人做飯那可是一絕。”
沃琳提醒:“既然是現做飯,肯定不會太快,您恐怕真要餓著肚子等了。”
“好飯還怕等?”陳新宇直樂,“按理說,我第一次見你愛人,不該麻煩他的,可我這回出差已在外面晃悠快十天了,工作餐和快餐都已吃膩了,就想吃口家常飯,你要是怪我勞煩了你愛人,那你就怪吧,反正也已經這么著了。”
沃琳哭笑不得:“我還啥都沒說呢,您就巴拉巴拉這一大堆,您這么急著支走他,不就是想急于滿足您那顆火熱的八卦心嗎,當誰不知道呢?”
沃琳剛認識陳新宇時,陳新宇還只是個話癆,隨著兩人越來越熟,沃琳才發現,陳新宇是個八卦心極強的男人。
陳新宇沒繞彎子:“我一直想問你,你和小韓怎么就分手了呢?而且你和你家那位,怎么看都不像兩口子。”
而且,陳新宇聽費娜麗說,壽衛國比沃琳大十多歲,可他看來,說壽衛國和沃琳之間的年齡差看起來還要大。
他認識沃琳七年了,七年時間過去,沃琳最大的變化就是沒變化,甚至看起來比他第一次見沃琳時還小一些。
而那位壽衛國,可能是因塊頭大的原因吧,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一些。
沃琳嘿嘿笑:“陳師兄,您這是不是叫做有著一顆敏感的少女心呢?我的同事天天見著我,都沒說過我們不像兩口子,怎么您第一次見他就這么說?”
陳新宇半認真半玩笑道:“我這叫旁觀者清,你同事那叫熟視無睹!”
沃琳嗤笑:“我還以為您會說我同事他們當局者迷呢,熟視無睹和旁觀者清這倆詞不搭呀。”
陳新宇用紗布擦干凈手上的機油,拿起工具開始組裝沃琳拆下來的元器件,邊道,“你要是想傾吐,我隨時是那個垃圾桶。”
沃琳噴笑:“小心嫂子知道了您把自己當垃圾桶,讓你跪榴蓮。”
陳新宇媳婦管陳新宇很嚴,可也寶貝陳新宇得很,不允許陳新宇糟踐他自己。
陳新宇搖頭:“你在廠里學習的時候,小韓跑那么遠去看你,晚上你加班到多晚他都陪著你,你們倆多好呀,怎么就分手了呢?
“聽費娜麗說,你和小韓因為分手都生了一場大病,既然你們都舍不得對方,為什么非要分手呢?”
沃琳嘆氣:“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終究只存在于童話里,當王子意識到灰姑娘和他之間的差距,因猶豫而對灰姑娘陰晴不定之時,灰姑娘不自己離開,難道等著被王子遺棄嗎。”
陳新宇驚訝:“照這樣說來,是因為你的不自信導致的分手?”
沃琳苦笑:“我和他,以我的不自信開始,以他的猶豫而結束。”
陳新宇覺得不對:“我看小韓的性子是很果斷的呀,怎么就猶豫了呢?”
“就是因為他活得太果斷,猶豫起來才痛苦呢,如果我繼續堅持和他在一起,已不是維護所謂的愛情,而是對他的折磨…”
沃琳仰頭長舒一口氣,低頭繼續干活。
五年時間過去,如今想起當時分手時的情景,她的心里還有些酸酸的。
陳新宇換上輕松調侃的語氣:“喲呵,看你一副迷迷糊糊沒心沒肺的樣子,沒想到關鍵時刻想得還挺明白嘛。
“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對他的折磨,就是對你自己的折磨,分開好,短暫的痛苦換來一別兩寬。”
沃琳沒接話。
陳新宇呵呵笑:“你別怪我多事揪你的傷口,這種事,越是親近的人你越不敢向他們說,怕他們擔心,給同事說,又容易生事。
“至于朋友嘛,理解你的還好,不理解你的,說出來反而壞感情,只有我這種千里之外的垃圾桶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垃圾倒出去,心里就好受了。”
“謝謝陳師兄!”沃琳聲音悶悶的。
陳新宇拿過沃琳正看著的電路圖:“你拆的機器你最清楚,你裝機器,我來修板子。”
兩人各自忙活,說的話題都是關于機器的,沒再提往事。
而號稱去弄飯的壽衛國,此時正靜靜地靠在防護門外的墻壁上。
當年他不過離開了一個月而已,沃琳就和韓霆分手了。
當時他也覺得奇怪,兩個相差懸殊的人走到一起不容易,怎么毫無征兆地說分手就分手了呢。
他問過沃琳原因,沃琳只說感覺不合適,默默哭了一場,其他什么都沒說。
他又問韓霆,韓霆只說是自己咎由自取,沒有多說。
現在看來,沃琳把那段感情看得很透,分開,是當時的兩人最好的選擇。
五年過去,提起韓霆來,沃琳還有如此深的觸動,壽衛國心里不是滋味。
聽到機房有腳步聲朝門口走,壽衛國邁步進機房,和陳新宇打了個照面。
陳新宇驚訝:“咦?兄弟你可夠快的呀,這就把飯弄好了?”
壽衛國笑道:“還沒弄呢,半路被人截住處理了點事,又想起不知陳師兄有沒有什么忌口的,拐回來問一聲。”
陳新宇夸張地笑著抱拳:“兄弟可真是個細心人,我就是有忌口的,這些年天南海北地跑,也早練沒了,我什么都吃。”
壽衛國堅持:“你那不是沒辦法嗎,咱這次是自己做,忌口還是照顧得到的,陳師兄不用客氣,我這可是專門跑回來問了。”
“那我可就真不客氣了啊。”陳新宇扳指頭數,“炸的、煎的、辣的、刺激的、還有姜,我不是太熱門,其他都行。”
壽衛國總結:“也就是說不能吃太上火的。”
陳新宇點頭:“也不知是不是上火,反正這些東西我一吃就犯毛病,倒不是大毛病,就是不得勁。”
“不吃姜?”壽衛國有些犯難,“把做菜時用過的姜再挑出來行嗎?”
姜能去腥味,做葷菜不用姜,還真不太習慣。
“不用挑出去,”陳新宇解釋,“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吃姜,吃飯時不夾姜吃就行了,不用這么麻煩。”
壽衛國樂呵:“行,這就好辦了。難怪沃琳和陳師兄對脾氣,你們二位不止是師兄妹,飲食習慣都這么像,不吃上火的,吃不了辣的,不喜歡吃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