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游樂場所有的設施都玩了一遍,張萍才算盡興,如約開始爬山。
沃琳想起張萍午睡之前說的覺得任志宏他媽得了胃癌,就問張萍怎么回事。
張萍道:“他媽胃痛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最近痛得更厲害,還便血,嘔吐,癥狀和胃癌很像,不過我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沒有和他說過。
“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嗎,上次他說他媽高血壓,剛好那時我收治了個宮頸癌的患者,那個患者來醫院本來是治高血壓的,拍CT和磁共振,懷疑還患有宮頸癌,最后病理診斷,確診宮頸癌,我順口就把這事說給了他,他竟然和我吵了起來,說我咒他媽得癌癥。
“這次我是真懷疑他媽得了胃癌,但鑒于上次的教訓,我不想明說,只勸他帶他媽去醫院看病,有什么不舒服早點治,人也能過得輕松點。”
沃琳當然記得這回事,那個高血壓宮頸癌患者,因為太胖,做普放有危險,還被彭主任介紹去了省里做三維適形放療,就是不知后來怎么樣了。
“興許不是胃癌呢,”沃琳安慰張萍,“說不定和師母一樣,癌前病變,虛驚一場。”
雖然張萍和任母合不來,可任母畢竟是任志宏的媽,任母得了重病,張萍在醫院上班,最后忙活的還是張萍。
“但愿吧。”張萍不置可否,對癌前病變不抱太大希望,任母的癥狀嚴重得多。
是張萍拉著沃琳來爬山的,張萍自己的興致卻不高,上山的一路都不說話。
知道張萍有心事,沃琳也不去打擾她,只是隨著張萍的節奏,默默陪著張萍往山上走。
到了山頂,站在觀景臺,俯視山下萬家燈火,張萍依舊沉默。
周圍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從開始的熱鬧,到后來的寂寥,張萍始終不動,若不是她的裙子隨風擺動,夜幕下的她,真會被以為是一尊雕像。
夜色漸深,沃琳催張萍:“再不下去,今晚咱們就要在園里過夜了。”
張萍回過身,慢慢往山下走,似自言自語,也似嘆息:“明天無論如何,都要去漂流。”
“我陪你去。”沃琳亦步亦趨隨在張萍身邊。
“你不是說你不去嗎,不會是怕我自殺才改的注意吧?”張萍的語調忽然變得歡快起來。
沃琳聳肩:“說實話,我還真是這么想的。”
張萍笑:“你放心,我單純就是想放縱一下自己,你要是真去,有人陪我瘋,更過癮。”
之后的張萍化身話癆,先是計劃明天的行程,再說起最近遇到的趣事,又說起她自小跟著爸媽旅游去過的地方,下山的一路嘴巴就沒有停過說話。
剛到山腳,就聽到守門的人呼喊:“要關門了啊——,還沒出園的人快點了啊——”
張萍拉起沃琳的手就往門口跑,越跑越快,沃琳感覺自己快要變成張萍手里的風箏而飛起來了。
一口氣跑出大門,兩人才歇住腳,彎著腰大口喘氣,等氣喘得差不多勻乎了,兩人不約而同噴笑,繼而是呵呵笑,然后是相視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大,兩人像兩個瘋子一樣,拍手仰天大笑。
莫名其妙瘋笑到都沒力氣再笑,兩人這才優哉游哉往回走。
似乎這一通笑,把張萍全部的心事都笑沒了,一直到睡下,張萍的心情都挺好。
最終,兩人計劃好的漂流,因第二天一早任志宏的到來,沒有成行。
沃琳問任志宏:“任大哥,你喝點什么,飲料,還是茶?”
茶和飲料都是壽衛國準備的,壽衛國自己喜歡泡茶喝,飲料是備著給客人喝的,沃琳因自小喝中藥調養身體,醫生說喝中藥忌茶,沃琳也就養成了喝白水的習慣。
任志宏擺手:“我不喝飲料,茶也算了,我就是欣賞一下你的院子,待不了多久。”
他昨天是第一次來小院,卻沒來得及仔細看小院。
沃琳知道任志宏不是客套,也就沒再多說什么,由著張萍領著任志宏在院里轉悠。
方方正正一個小院,除了草,還真沒什么可看的,那兩人硬是轉了老半天才回屋。
任志宏和張萍商量:“咱們也買個這樣的院子吧,你想怎么布置都可以。”
張萍動心,但習慣性和任志宏唱反調:“我上班恨不得一個人當幾個人用,下班恨不得全天候挺尸,哪有時間布置院子。”
“行,你不布置就不布置吧,”任志宏暢想:“你喜歡吃烤肉,咱們就在院里做燒烤,叫上你的同事和朋友,想吃什么就烤什么,想怎么熱鬧就怎么熱鬧。”
“唉,這個主意不錯,”張萍來了興致,“這院子離城區遠,不怕吵到鄰居。”
“你還可以養只寵物,你不是早就想養寵物了嗎,怕鬧騰得鄰居不高興,沒敢養。”
“那我就養金毛,上次看到別人家的金毛,我喜歡得不行,有了院子,我不在家的時候金毛也有地方撒歡。”
等這二位對未來的規劃暫時告一段落,沃琳的茶也泡好了。
“哈哈,還真是想喝茶了。”因和張萍的一番暢想而口干舌燥,任志宏此時倒真不是客氣。
任志宏環視屋里,提出質疑:“怎么家具都用海綿包著邊角,打算要孩子了?這準備得有點太早了吧?”
昨天任志宏就注意到了這個,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提問,就送彭主任老兩口回家去了。
沃琳還沒說話,張萍已接茬:“跟準備要孩子沒關系,壽衛國本來就把沃琳當孩子寵。”
“對喲,”任志宏恍然大悟,“壽衛國帶孩子可是一絕。”
張萍不樂意了:“怎么說話呢,當孩子寵和帶孩子是一回事嗎?”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任志宏反駁,“寵孩子不就是帶孩子嗎?”
“是當孩子寵,不是寵孩子,”張萍來氣,“你會不會聽人話呀?”
“寵孩子,當孩子寵,還不都是圍著孩子打轉嗎?”任志宏嗓門提高。
“停!”沃琳插在兩人中間,“什么跟什么呀,這也能讓你們吵起來,閑得是不是?”
張萍冷著臉不說話。
任志宏起身就走了。
沃琳勸張萍:“你這又是何苦呢,為難自己?”
“可我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張萍捂臉。
“當初要不是任志宏故意氣我,我怎么會流產。”眼淚從張萍的指縫流出。
沃琳將張萍攬進懷里,輕拍張萍的背:“想哭就哭吧。”
那個流產的孩子,一直是張萍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