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查完器官和腫瘤輪廓,擴了計劃靶區,彭主任開了輻射劑量處方單,說起兩個患者的經濟情況:“何贊青家里的經濟情況不錯,家屬要求一定要做到最好,錢不是問題。
“何玉良自己要求一切做到最好,家屬要求以省錢為主,但要做到副作用最小,最好沒有副作用。”
郎少敏說怪話:“想省錢就不要選擇做適形呀,做普放省錢,想沒有副作用,就躺在家里床上,不用來加速器床上躺著了。”
一想到早上被何玉良老婆纏著問的那些刁鉆問題,郎少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早上忍著沒發脾氣,這會兒跟前都是自己人,發發牢騷總可以吧。
輻射線在殺死腫瘤細胞的同時,也會對周圍的正常器官產生損傷,有的損傷出現癥狀早,謂之早反應組織,有的損傷出現癥狀晚,謂之晚反應組織。
而根據患者的體質和遺傳因素的原因,相同劑量的輻射,不同的患者相同的器官出現輻射損傷癥狀的時間早晚也有所不同。
但只要射線進入身體,都會對身體有副作用,就只看副作用大小了。
放療靶區指的是什么呢?
腫瘤區GTV:臨床可見或可觸及的、可通過診斷檢查手段證實的腫瘤部位和腫瘤范圍,包括轉移的淋巴結和其他轉移的病變。
臨床靶區CTV:是臨床解剖概念,它除包含GTV外,還包括顯微鏡下可見的、亞臨床灶以及腫瘤可能侵犯的范圍。
內靶區ITV:患者坐標系中由于呼吸和器官運動引起的CTV外邊界運動的范圍,以保證CTV在分次照射中得到最大可能的處方劑量照射。
計劃靶區PTV:聯系患者坐標系和機器坐標系的幾何學概念,包括CTV本身、照射中患者器官運動(由ITV表示)和由于日常擺位、治療中靶位置和靶體積變化等因素引起的擴大照射的組織范圍,以確保CTV得到規定的治療劑量。
最終確定受照的放療靶區,是計劃靶區PTV(以后簡稱靶區)。
沃琳說起了自己的想法:“主任,何贊青的靶區體積不大,近似球形,拉一個弧就可以解決,做適形的話,每個野的形狀近乎一樣,完全沒必要。”
至于何玉良的計劃,就只能寄希望于醫生和患者及患者家屬的溝通了。
沃琳這里所說的拉一個弧,是口語化說法,實際上的學名叫做“X刀”,適用于靶區體積小且規則,需要保護的重要器官離靶區遠,放療副作用小但效果好的一種放療方法。
X刀是采用大劑量少次數的放療方法,本省物價局規定,X刀固定收費7000塊錢,哪怕加上CT掃描定位費、體膜費、計劃設計費,按照彭主任所說何贊青的經濟狀況,這些錢對何贊青也不算什么。
可是,沃琳真覺得X刀對何贊青是最好的放療計劃。
何玉良的腫瘤幾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右肺,腫瘤侵犯縱膈,貼近脊髓,形狀又及其不規則,擴了靶區后體積更大,這種狀況是絕對不適合做X刀的。
靶區體積大,小劑量,多次做,這樣做的好處是副作用小,但是花費就比較大了。
適形放療的射野數一般是三到五個,就按最少三個射野算吧,一個射野200塊錢,三個野三十次,只放療費用就是一萬八,還有CT掃描定位費,體膜費,計劃設計費,費用更高。
彭主任道:“做計劃是你的事,你覺得該拉弧就拉弧,拉弧的話就做七次。何玉良的先做20次,20次后復查個CT,到時候看情況。”
“何玉良這個計劃看著就難做,重新掃描就要重新做計劃,更麻煩,到時候咱們絕對吃力不討好!”郎少敏有些憤然,主要是因何玉良老婆的要求。。
他自己沒做過復雜計劃,沃琳做的復雜計劃他都看過,從靶區的情況看,他想象得到何玉良的計劃做起來會有多么耗時耗神。
“我們要做的是怎樣對患者最有利,不是為了討到什么好。”彭主任神情平靜。
“您是老師,您說的永遠有道理。”郎少敏嘟囔著,隨彭主任進了對面的醫生辦公室。
沃琳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一點,以免壽衛國感冒,然后專心致志開始做計劃。
何贊青的計劃容易做,沃琳沒用一個小時就做好了。
經彭主任審核通過后,沃琳將何贊青的計劃打印出來給了段周威,段周威打電話到病房,通知何贊青來做放療。
有了適形放療技術后,技師不僅進出機房的次數大為增多,每次還要搬動和往機頭上抽插平均每個七八斤重的鉛擋塊,十分消耗體力。
費娜麗回歸放療科上班后,彭主任給三個技師重新排了班,一個技師在操作室負責操作臺,看監控,開關防護門,叫做操作班,另外兩個技師負責給患者擺位,叫做跑班。
操作班技師比較輕松,上全天班,跑班技師體力消耗大,兩個跑班技師有一個上午休息,下午三個技師都要上班,因為適形放療需要兩個跑班技師協作擺位。
段周威今天上的是下午班。
適形放療實際做治療時,和在影像科掃描時一樣,都要保證擺位托架的水平,激光線和固定體膜上貼的定位線重合,不過也有不同。
不同處在于,實際放療時,擺位托架是放在直加床上的,而直加床本身就是平面,只要保證患者躺倒擺位托架后,擺位托架保持水平就行。
還有,做固定體膜時貼的定位線,只是根據腫瘤大致的位置貼的,計劃做好后標定的靶區位置,才是放療時實際的位置,第一次適形放療擺位時要根據計劃重新貼定位線,之后的每次適形放療都以這次貼的定位線為準。
適形放療患者第一次的放療,物理師必須到場,全程跟蹤指導監督,有時得親自動手。
“謝謝你啊,沃醫生,沒想到我這么快就能做上了放療,”何贊青邊配合擺位,邊發感慨,“聽我的主治醫生說,定位后,放療要過幾天才做得上,我還打算明天辦出院,回家休息幾天呢,沒想到上午才定位,下午就做上放療了。”
沃琳解釋:“這是因為你的病灶小,計劃好做,所以才這么快。”
段周威笑著鼓勵何贊青:“這就是早發現早治療的好處啊,計劃好做,等待時間短,療程短,每次治療用時短,機架就只轉這么一個弧度,一次的放療就完成了,我們也只用進出一次機房,患者躺的時間也短,而且病灶小,療效肯定也好啊。
他邊說還邊比劃:“病灶大的計劃,計劃難做,患者等待做放療的時間長,放療時用的時間也長,三到五個野,我們要進出機房三到五次,患者在機房躺的也就比較久。”
給患者做放療前,沃琳會向技師簡單講述患者的情況,便于技師和患者的溝通,所以段周威知道何贊青的情況。
“哦,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何贊青并不怎么理解段周威的話,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就是他自己的這個放療過程比較簡單,他這樣被固定著躺在機器上的時間短,不用太受罪。
在給患者擺位前,用來拉弧的相應型號的外掛限束筒,技師已固定在直加機頭上,何贊青在段周威的比劃中,看著限束筒那么小的圓洞,更是放松,原來他的腫瘤只有這么點大呀。
其實,射線從源頭出來時是錐形束,限束筒置于源和患者之間,限束筒孔洞的大小,并不是腫瘤實際的大小,而是比實際腫瘤小,不過,如果患者不問,沃琳不會主動向患者提起。
患者覺得自己的腫瘤小而心理壓力小,她又何必去給患者徒增煩惱呢。
何贊青的第一次放療結束,沃琳回到物理室,著手做何玉良的計劃。
看著那如變形蟲一般的靶區形狀,沃琳仔細思考如何布照射野。
要盡量減少除靶區之外的肺部的受照射體積,要盡量避開脊髓,降低脊髓的射線受量,食管和心臟的受照射劑量也要低于限制,還得保證靶區的受照射劑量足量。
等射野布好,給了各射野計算參數,讓計算機開始計算后,沃琳回頭,發現長木椅上只有疊得整齊的毛毯,壽衛國已不知去向。
沃琳這才想起,她在計算機上布野時,壽衛國接著電話走了出去,至于壽衛國是什么時候醒的,又是什么時候疊好的毛毯,她一點都不知道。
直到段周威在樓下大聲問沃琳要不要鎖大門,沃琳才意識到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大家已習慣了沃琳下午下班后鎖上大門直接加班到夜里,段周威才會有這一問。
沃琳揉揉太陽穴,道:“不用鎖了,我這就走。”
何玉良的計劃反復修改了多次,都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沃琳感覺思路受堵,即使加班,也不一定有效率,不如現在休息,明日繼續。
開展三維適形放療技術以來,她做過的最難的計劃,整整用了三天時間,以何玉良的計劃難度,估計花費的時間也不會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