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可不可以給我倒點水喝,我帶來的一壺水都喝光了,還是渴。”
“可以呀,您等一下啊,我給您兌溫水。”
“別兌了,涼的就行,這天熱的,喝溫水都出汗。”
“喝溫水會舒服一些,涼的刺激性大。”
“不要溫的,就涼的!”
“行,您的水壺給我。”
輪到一個鼻咽癌患者做放療時,患者沒有如往常一樣聽到叫他的名字后就進機房,而是走到操作室門口,要沃琳給他倒水。
放療科沒有配備飲水機,用的是電水壺,因天氣熱,李博上班會先燒一壺水晾著,然后再燒一壺水保溫,這樣大家想喝什么口感的水,可以隨意兌。
彭主任說過,鼻咽癌做放療,負責分泌唾液的腮腺和頜下腺臨近放療靶區,不可避免受到照射,導致這些腺體萎縮,分泌唾液明顯減少,從而發生口干,患者不時要喝水,因人而異,有些患者很早就感覺口干,有些患者放療結束都不會有太大感覺。
沃琳本來想給這個患者兌溫水喝,口干的同時,有的患者還可能伴有口腔潰瘍,喝溫水的話,對口腔潰瘍的刺激性小些,可患者突然暴躁起來,沃琳便沒再堅持,給患者倒了涼水。
脾氣暴躁也可能是患者副反應其中之一,不管這個患者本身就暴躁,還是由放療引起的副反應,沃琳都覺得沒必要和患者較真。
患者喝水后進了機房,李博已經在機房里做好準備,等著患者了。
從監控器看著剛剛還對自己冷著一張臉的患者,到了李博跟前就變成了聽話寶寶,沃琳心里吐了吐舌頭,果然是冷的怕更冷的。
再看一眼大廳里還在不停轉悠的中年男人,沃琳自嘲,是不是因為昨天玩得太開心了,老天爺怕自己得意忘形,才會讓自己今天一而再的受點小挫折。
郎少敏從外面進來,問沃琳:“有沒有鼻咽癌做滿十八次的?”
他是問有沒有鼻咽癌患者已做了十八次放療的。
沃琳翻了所有患者的治療單,道:“有兩個還沒來的,做完今天就滿十八次了。”
“有做滿十八次的,就讓他們找醫生改野。”郎少敏道。
沃琳不明白,“為什么做滿十八次后改野?”
郎少敏解釋:“不同組織發生副反應的受照劑量不同,改野是為減小正常組織的副反應,就說鼻咽癌吧,患者放療做到二十次左右會出現口干現象,所以做滿十八次就縮野,減少腮腺受照劑量,不過也要看病情而定,有的腫瘤太大,二十次之后才縮野。”
“二十次之后?”沃琳疑惑,“照你說的,患者放療做到二十次左右會出現口干現象,那二十次之后,豈不是口干基本已是必然的。”
郎少敏點頭:“那也沒辦法呀,為了治病,總得有取舍。照射二十次(40Gy)時,唾液分泌明顯減少,同時口腔粘膜分泌增加,粘膜充血紅腫,患者口干,進干食困難。”
那倒也是,為了治病,副反應什么的,總得忍著。
沃琳問郎少敏:“那有沒有辦法緩解口干,或者說口干自己會好啊?”
郎少敏搖頭:“目前沒有好的治療方法,不過大部分患者在一到兩年后,口干程度會明顯減輕,少數患者腮腺照射2Gy(一次)后就發生腮腺腫脹2~3天,然后逐漸消腫,還好目前咱們的鼻咽癌患者到還沒有出現腮腺腫脹的,也可能是咱們見的病例還太少吧。”
沃琳指監控器:“里面那個鼻咽癌患者,才做了十次就口干,是不是他對射線太敏感?”
“或許吧,”郎少敏不置可否,“興許是他剛好感冒了,咽喉發炎呢。”
呃,好吧,這也有可能。
兩人聊起了鼻咽癌副反應的問題,那個沃琳幫忙倒水喝的患者治療做完后,郎少敏準備帶著患者上二樓去醫生辦公室,給病人檢查一下口干原因,醫生辦公室有咽喉鏡。
沃琳想起個事來:“你是從腫瘤科參加完交班會來的吧,護士長有沒有說飲水機什么時候到,已經有鼻咽癌患者出現口干的現象,咱們還是早點備好飲水機。”
郎少敏也想起來了:“護士長還真提過這事,說是走醫院正常手續,怎么著也還得幾天,護士長一會兒讓人把住院部的飲水機送過來,放在大廳里,給患者先用著。”
那就好,沃琳放心了,這算是解決了一件大事。
她問郎少敏:“彭主任怎么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呀,是不是和住院部一起查房呀?”
不知曾老太太兒子的腿是什么材料做的,在大廳來回走了這么久,硬是沒有歇過,完全不知道累,要是彭主任來了,那中年男人肯定會跟著彭主任走,她也能眼不見心不煩。
“彭主任和李院長一起出去辦事,上午肯定來不了,下午也不一定來。”郎少敏說完,領著患者上了二樓。
中年男人腳步頓住,擰眉看向郎少敏的身影,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沃琳看到曾老太太緊繃的身形明顯有所松垮,神情也有所松動。
沃琳走過去問:“阿姨,您現在要做治療嗎?”
曾老太太輕輕搖頭,眼睛依然盯著電視。
沃琳沒再說什么,回到操作室,叫了下一個患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