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光明正大的私奔
太平洋，須彌座。
黑云壓得很低，海面不安地起伏。黑色的船切開黑色的水，留下白色的痕。
“你們居然把它偽裝成了一條漁船！”愷撒大聲說話以壓過燃氣輪機的聲音。
凱撒、楚子航、路明非這三個學院里的風云人物共同組成了一個史上最強（路）屠龍天團。
由于路明非拒絕了此次屠龍任務的專員職位，所以這次任務由凱撒來擔任專員。
“不，是科學考察船！”源稚生也大聲說，“我們是一艘從事研究珍貴海魚匯流路線的科考船！我們現在已經在公海的海面上了，但這里是日本的專屬經濟區，我們申請了12個小時的航道管制，12個小時內不會有船從那片海面經過！”
他是瀛洲的卡塞爾學院分部的執行局局長，同時也是未來的分部領導者。
由于某些特殊的歷史問題，卡塞爾學院的瀛洲分部并非是學院自己人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而是與本土混血種勢力“合作”的結果。
因此，瀛洲分部對卡塞爾總部的態度基本上和二郎神對他舅舅差不多——聽調不聽宣。
而這個本土混血種勢力，被稱為“蛇岐八家”，是由瀛洲本土最強的八個黑道家族聯合起來形成的龐然大物。
卡塞爾學院的瀛洲分部居然是混黑道的，或者說居然是黑道的領袖，聽起來未免有些過于刺激，容易讓人心里發毛。
但實際上追根溯源，卡塞爾所屬的密黨，卻是歷史上最早、也最大的非法暴力組織。
和密黨與卡塞爾比起來，身為黑道的瀛洲分部未必算是真的“黑”道，至少他們絕對沒有密黨黑，也沒有卡塞爾暴力——被密黨顛覆的小國家至少有兩位數，而卡塞爾的專員在執行任務時通常會伴隨著足以令恐怖分子自慚形穢的強烈爆炸。
就比如這次行動，卡塞爾學院在瀛洲附近的一個深海溝里發現了一個龍族遺跡，里面有龍類的胚胎復蘇的跡象，而卡塞爾裝備部給出的第一屠龍方案就是陸沉整個瀛洲——蛇岐八家跟他們一比簡直就是人畜無害的小白羊！
最終在“和平主義者”昂熱和路明非的據理力爭之下，這個計劃才變成了由“S級學員路明非乘坐潛艇前往海溝進行探查并利用深海煉金硫磺炸彈定點爆破”。
這個計劃被稱之為“龍淵計劃”。
為了避免發生意外，凱撒和楚子航接到了“輔助路明非”的任務，但由于路明非拒絕擔任專員（他說自己要抽時間去秋葉原朝圣，并得到了裝備部那群死宅研究員的全體支持），所以這次任務由凱撒全權負責。
路明非踩著飛劍從遠方飛過來，敞開的黑色高領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風衣內襯是一副盛大至極的浮世繪。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
路明非從離須彌座六七米高的飛劍上躍下，輕盈落地。
須彌座是一個用十六具鐵錨固定在海床上的海面浮動平臺。
“不晚，時間剛剛好。”
源稚生迎了上去，將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路明非：“這是尼普頓號潛水艇的操作指南。”
尼普頓是羅馬海神的名字，對應希臘神話的波塞冬，同時也是這艘潛艇的名字——如果一艘搭載了四枚微型核魚雷的核動力的玩意能被稱之為是“潛水艇”的話。
見鬼！你們真的不是來陸沉瀛洲的嗎？！
源稚生知道家族對學院本部的態度一向不友好，他也在學院留學過，他是真的很想推動學院和家族和平共處——畢竟家族的人只是黑道，本部的人卻是徹頭徹尾的恐怖分子。
“謝謝。”
路明非接過源稚生手里的操作手冊，雖然里面的內容他早就記下來了，但是有備無患嘛。
路明非三人隨源稚生進入了須彌座的底部。
“這是我們用來干掉胚胎的煉金硫磺炸彈？”，路明非走到被漆成顯眼的黃色的炸彈面前，“居然還是Q版的？”
“這種形狀比較耐壓，你們肯定不想中途硫磺炸彈就被海水壓爆了吧？”
源稚生說，“它的動力系統和制導功能很有限，只能在水下大約前進一公里。不過一公里的距離上引爆對你們來說是絕對安全的，畢竟它不是靠著爆炸威力殺傷龍類的，而是靠精煉硫磺和水銀的穿透腐蝕。哦對了，它的代號是‘桃太郎’。”
“現在距離預定時間還有30分鐘，分部的巖流研究所會在30分鐘內完成最后的檢查和尼普頓號的預熱，這30分鐘對你們來說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你們可以聊聊天或者睡一會兒，不過我的建議是去上個洗手間，深潛器里實在沒有修建廁所的空間。”
他拿出手機撥號：“施耐德教授，這是日本分部源稚生在報告。下潛小組已經到達指定位置，我們在等待本部的指令。”
電話那頭傳來可怕的呼吸聲，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像是一具破爛的風箱被強行拉開。那個人的肺早已千瘡百孔，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形容他的呼吸聲“就像聽見一具干枯的尸體復蘇”。
“等我抽完這根煙。”施耐德教授幽幽地說。
“下潛小組已經進入尼普頓號，檢測工作已經完成，深潛器狀態良好，海水情況穩定。本部已經下令開啟龍淵計劃，您就位之后深潛器就可以入水了。”櫻來到源稚生背后。
源稚生在須彌座頂部看海，長風衣在風中呼啦啦地響。他的目光越過近處的水警船去向遠處那些漁船，它們的燈光把天海分界照亮，仿佛一連串的珍珠浮在海面上。
“櫻你聽說過海女么？”源稚生問。
“聽說過一些，知道得不多。海女是古時候采珠的女孩，她們能不帶設備潛到幾百米深，用刀把大蚌撬開采集珍珠。”
“海女們下潛的時候會在腰間系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交給船上的親人。她們在海底遇到危險就會使勁拉動繩子，親人把繩子拉回來，也許能救她們，救不了也能收回她們的尸體。”源稚生解釋道。
“繩子只能握在親人的手里，因為海女只相信親人。但海女的丈夫們說，如果你厭倦了你的妻子，就帶她去遙遠的海域采珠，然后把繩子扔在水里就好了。”
源稚生淡淡地說，“所以信任真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是不是？”
他接過櫻遞過來的耳機戴上：“現場指揮官源稚生就位，愷撒小組，你們準備好了么？”
“你來晚了，源君，我可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等人上。結束了這個任務，時間早的話我們還能去東京宵夜，快快快。”耳機中傳來愷撒的聲音。
“時間是夜晚十點十五分，坐標為東經122度56分北緯35度33分，龍淵計劃開啟，我是現場指揮官源稚生，我下令釋放尼普頓號。”源稚生說，“祝你們好運。”
須彌座底部的潛水塢開啟，負載了重物的尼普頓號墜向黑色的大海，從須彌座底部可見白色的氣泡涌出，那是尼普頓號釋放的空氣。
蛙人組潛入海中，把安全索掛在尼普頓號頂部的安全掛鉤上，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須彌座頂部的輪盤相連。
蛙人們浮出水面，向須彌座頂部的源稚生豎起大拇指，表示加掛安全索的工作順利完成。輪盤開始轉動，這說明尼普頓號一步步向著海底進發了。
櫻明白了源稚生為何忽然說起采珠的海女。
源稚生摘下一側耳機，撥通了電話，電話對面是蛇岐八家的最高領袖——大家長橘政宗。
“深潛器已經入水，讓繪梨衣準備好，80分鐘后他們就會到達神葬所。”
“辛苦了，輝月姬已經入侵了軍用衛星系統，今夜沒有任何衛星能拍到附近海域的照片。”電話那頭的橘政宗說，“大展身手吧稚生，蛇岐八家的歷史將因你我改寫。”
“繪梨衣的狀態怎么樣？她的身體能負荷么？”
“她狀態好不好都沒關系，她劍鋒所指，一切東西都只有被斬殺。”橘政宗頓了頓，“她是我們的…月讀命啊！”
海面，一艘船上，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的須彌座。
上杉家主登上甲板，渾身還散發著好聞的洗發水味道。風魔小太郎立刻起身鞠躬，雖然對方是個少女，但三大姓家主的地位要略高于五小姓家主，上杉這個姓氏在家族中的地位要高于以培養忍者著稱的風魔家。
“來我身邊讓我看看。”橘政宗說。
上杉家主在橘政宗面前的坐墊上跪坐，但并不看著橘政宗，而是左顧右盼，像是個被父母逼著坐在那里寫作業的孩子。
“得辛苦你了。”橘政宗摸了摸她的頭頂，“真想代替你去，可我沒有你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切斷一切，連帶那條通往黃泉的路。明白了么？”
上杉家主伸出手指在橘政宗的手心里畫了個圓，大約是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手又縮回大袖里，只露出纖細的手指。她脫下木屐放在一旁，只穿白襪跳上了游艇邊的小艇，小艇里只有她一個人獨坐。
黑衣保鏢們解開纜繩，海浪推著小艇就要和游艇分離。橘政宗忽然起身走到船舷邊，向著上杉家主伸出手去。上杉家主低著頭不理他，但橘政宗抓住了纜繩不讓小艇離開。
僵了半分鐘之后，上杉家主從裙子里摸出一臺PSP交到橘政宗手里，別過頭去不看他。
“這是關系到家族未來的大事，別總想著玩。”橘政宗無奈地訓誡。
小艇帶著一道白色的水痕駛向海平面盡頭有光的地方，那里燈火透明仿佛海中的宮殿浮起，作業中的須彌座發出巨大的轟響。
離開船幾十米后，繪梨衣掏出另一臺嶄新的PSP，上面用笨拙的馬克筆字跡寫著“Sakura”。
海底深淵，龍族遺跡，尼普頓號里。
和劇情里不一樣，這次沒有酒德麻衣搗亂，潛水艇沒有被強酸溶解，路明非等人順利駕駛潛艇到達了即將復蘇的古龍的遺跡。
如果忽略他們中途遇到的和潛水艇差不多大的大王烏賊與錘頭鯊的話。
實際上按照劇情他們還應該遇到一群鬼齒龍蝰——一種身具龍血、類似于陸地行軍蟻生態模式的兇殘至極的魚類。
但由于路明非的存在，這些鬼齒龍蝰并未出現，他們在經歷了大王烏賊和錘頭鯊后就到達了遺跡。
這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遺跡，準確地說，它應該是一座遺城。
這座古老的城市以一座黑色的高塔為中心，與巖漿長河為鄰，歷經千萬年不朽。尼普頓號巡弋在這座古城的上方，就像飛艇穿行在摩天大廈之間。
古城的一半已經滑入巖漿河，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廢墟，唯獨中央的那座巨塔經年固執地矗立著，象征這座城市昔日的榮光。
即便從倒塌的廢墟仍能看出它當初的雄偉，連綿的建筑，隆起的山形屋頂上鋪著鐵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鐫刻卷云和龍獸，數百米長的金屬鎖鏈掛在建筑物的四角，鎖鏈上掛著黑色的風鈴，這些鎖鏈在海流中起伏，千千萬萬的黑色風鈴搖擺，演奏無聲的音樂。
所有人都被這座城的古奧與威嚴壓得喘不過氣來，走遍世界上所有文明遺跡都不曾見如此宏偉的建筑風格，可那些已經毀滅的古老文明又都繼承了這種建筑風格的一鱗半爪。
楚子航在紙上做速寫，繪制這個城市的地圖。
路明非掏出手機，拍照留念。
尼普頓號從高塔側面經過，楚子航臨摹著浮雕和那些古怪的文字。那些看起來是象形文字，由蛇形的曲線組成。文字和浮雕連成一體，像一條猙獰的野獸把四棱柱狀的塔纏繞起來。
“呼叫須彌座，呼叫須彌座。”凱撒接入源稚生的頻道，“你們看到了么？你們看到了么？”
“我們看到了，諾瑪系統和輝月姬系統正在保存你們傳回的視頻和圖片并進行分析。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控制攝像機指向不同的方向，你們拍攝的視頻每一秒鐘都是無價之寶，這是我們第一次直接觀察到龍族古城。根據氧氣存量來看你們還能在水下活動30分鐘，請抓緊時間尋找胚胎。“源稚生說。
“胚胎應該在這座廢墟里沒錯，可這座城那么大我們該從哪里找起呢？”
“我知道，”路明非拍了拍凱撒的肩膀，“‘鐮鼬’和‘蛇’在海底賊好用，我找到胚胎了。”
“好，那諸君請立刻動手吧。”
源稚生的聲音通過專用頻道響起。
“不急，”路明非雙臂環胸，“源君，請替我轉接諾瑪。”
路明非等人執行的是總部的任務，總負責人是施耐德教授，分部主要負責協助——雖然實際上是分部出力最多，他們為了這次任務出動了上千人。
總部的人工智能諾瑪和分部的人工智能輝月姬時刻相連，保證雙方交流頻道的暢通。
“我們跟本部的通訊出現一點問題，可能是因為太陽黑子爆發影響到通訊設備。研究所正在緊急搶修。”耳機中傳來源稚生的聲音，“不過輝月姬也可以配合你們提供技術支持，她的工作模式和諾瑪非常接近。”
凱撒和楚子航皺眉，這種情況太反常了。
“…源君，我覺得做人最好還是坦誠一點。”
路明非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入源稚生的耳朵里。
“抱歉，路君，這個地方…隱藏著整個蛇岐八家最大的秘密。”
凱撒和楚子航心下一突，“最大的秘密”這種東西，除了自己人，通常只會被告訴死人。
他們一個意大利人兩個華夏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蛇岐八家的自己人。
他們現在正處在水下八千米，生死難由己意。
“什么秘密？”
“我只能告訴你這座城叫高天原，其它的我不能說，你們也沒必要知道。”
楚子航&凱撒：還好，還好，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不說，我們立刻原路返航，就讓胚胎變成龍吧！”路明非假意威脅道。
“你們回不來，”源稚生的聲音像剛出鞘的刀的刃一樣冰冷鋒利，“你們的尼普頓號到達瀛洲后，是分部的巖流研究所調試的。”
輕微的轟鳴聲后，儀表盤上動力部分的指針歸零。
“尼普頓號上的安全索連接著須彌座頂部的輪盤，”源稚生的聲音隱含著些許背叛的愧疚，“現在只有它能救你們，你們只要按…”
“我不接受任何威脅，”路明非打斷了源稚生，“等死吧你，反骨仔！”
“路君…”
“碰！”
路明非砸碎了通訊器。
楚子航&凱撒：…
我TM造了什么孽！
須彌座。
“…”
源稚生沉默著摘下耳機，作為一個瀛洲人，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不夠剛烈。
他輕輕嘆口氣，他其實并不一定要殺死路明非三人，但現在路明非不配合，他也救不了他們了。
這場行動，蛇岐八家派出了千余人的后勤來協助路明非三人，帶足了機槍和火箭筒之類的重武器，其陣仗之大，足以打一場小型戰爭。
但實際上這些人攜著刀槍利劍而來，抱著必死的信念，并非是為了協助這三個本部來的人，而是為了在這里，在這須彌座之上，斬斷下方高天原里蛇岐八家的宿命。
他們將會遇到難以預知的危險，但他們的鮮血本來就是用來斬斷宿命的利刃。
“繪梨衣來了。”
作為蛇岐八家的“皇”——或者說超級混血種，源稚生的血統等級非常高，甚至要超越S級。
龍血賦予了他強大的視力，在他的視線里，遠遠地，一只小艇出現，里面是一個正坐并低著頭的紅發少女。
“嘩嘩——！嘩——！”
須彌座附近，巨大的浪憑空誕生，但難以撼動這個由鋼鐵和混凝土構成的龐然大物。
在他們的下方，是眾神所居之地——高天原，傳說高天原里有八百萬神明，現在，神明從高天原里出來了。
“那三個人已經死了吧…”
站在微微搖晃的須彌座上，看著劇烈晃動的海面，源稚生佩刀持槍，心中嘆了口氣。
下一刻，在他的視線里，一身黑色長領風衣的路明非從海中升起，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海水，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風衣被海風吹起，顯出一幅盛大至極的浮世繪。
路明非的身形持續升高，他的腳下，一艘巨大的潛水艇浮出水面，逐漸升高，懸浮在空中，里面卻空無一人。
潛水艇落在須彌座上，路明非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源稚生：“我說過，你死定了，反骨仔！”
源稚生深深地咽了口吐沫，果斷開槍，其他人跟著他開槍。
子彈停留在路明非的面前，仿佛嵌進了一堵看不見的空氣墻中。
“等會我再收拾你。”
大量子彈落在路明非腳下的潛艇上，和潛艇的金屬殼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報告！下面的尸守群游上來了！”
源稚生的得力干將烏鴉大吼道。
龍類的尸體死后很多年都不會腐化，龍族用煉金術炮制同類的尸骸，用它們充當城市的守衛者，這就是尸守，也是如今的高天原里的八百萬神明們。
這座須彌座上的千余人，將用自己的鮮血與生命為神明們送葬。
所以源稚生認為路明非三人活不下來，尸首會撕碎他們的潛艇和身體。
但是路明非用事實告訴他，你想多了。
站在潛艇上的路明非的背后展開無形的“翼”，帶著他的身體升入高空。
言靈·風舞 在源稚生和其他人不解與警惕的目光中，飛入半空的路明非雙手平舉，擺出類似于十字架的造型。
下一刻，無形的領域以路明非為中心，籠罩了周圍的一切。
從高天原快速游向海面的尸守，被巨大的力量裹挾，突破海平面，升入高空。
第一只尸守被拽出海面，停在路明非身前十米的地方，它的身體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瞳孔是猙獰的金色，扭動著修長的下半身，徒勞地試圖向著路明非撲去。
隨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須彌座上的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烏云不知在何時已經散去，皎潔的月光下，路明非端立于天穹，無數尸守懸浮在他的面前，他們的下方泛著銀色月光的大海，背景是孤懸天際的明月。
“啪！”
突然，路明非平舉在身體兩側的手臂猛地向上，雙掌相擊，清脆的拍掌聲響徹天地。
他的面前，無數尸守們猙獰的黃金瞳黯淡下去，它們本就死去的“生命”被瞬間剝奪，如同朽土般消散于天穹。
已經死去的它們，終于還是得到了解脫。
圣潔的月光下，路明非的臉上帶著悲憫，雙手重新展開，宛如神明。
下方的源稚生腦子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是人類該有的力量嗎？
哪怕是繪梨衣，也不可能做到這個程度吧？
S級就可以不講道理嗎？理論上他這個“皇”的血統等級可還在路明非之上！
路明非既然有這種力量，為什么還要使用潛水艇下潛到海溝里？他不能在海面之上解決這個問題嗎？
源稚生小小的腦袋里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突然，如神明般立于天穹的路明非，將視線投向了下方。
他的身形向下俯沖，帶著如同隕石墜落的龐大氣勢，卻又在離須彌座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狂暴的勁風鼓動著源稚生的衣角——路明非就站在他面前上方八米左右的地方。
包括源稚生在內的上千人屏住呼吸，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下來。
路明非確實可以在海面上直接摧毀胚胎，他可以輕松做到這點。
但像現在這樣，也不廢什么力氣，只不過麻煩些而已。
至于他為什么要承擔這個麻煩，當然是為了制造一個和繪梨衣合理“相遇”的機會——他要給繪梨衣一個光明正大出去玩的理由。
為了這個，哪怕麻煩一點也是值得的。
“很高的血統等級啊”，路明非看著遠處繪梨衣的方向，早在路明非帶著尼普頓號升出海面的時候，他就提醒繪梨衣不要靠近了，“這個女孩就是你們蛇岐八家的底牌吧…”
“你想對她干什么？是我算計你們的！”源稚生大吼，“有什么沖我來！”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路明非微笑道。
短短幾秒，他橫跨數千米，出現在了繪梨衣的小艇上，只在源稚生等人眼里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正坐在小艇上的繪梨衣手里握著路明非送給她的PSP，看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路明非，眼睛里流露出些微的雀躍。
她把PSP遞給路明非，想讓路明非陪她一起玩。
“乖，我們先不玩游戲，”路明非彎下腰，輕輕撫摸繪梨衣暗紅色的頭發，“我們去‘外面’玩，在整個瀛都旅行，怎么樣？”
路明非的視線里，繪梨衣深玫瑰色的眼睛似乎突然明亮了，帶著飛揚的神采、希望與雀躍。
“嗯！”
繪梨衣用力點頭。
“那么…”路明非將繪梨衣的PSP放進她的巫女服的口袋里，然后將她以公主抱的方式橫抱在懷里，“咱們走吧！”
月光下，路明非抱著一個身穿白色巫女服的少女，迎著月光，消失在所有的視線里。
須彌座上，源稚生目眥欲裂。
水下，被路明非加了個隱藏BUFF后要游泳上岸的楚子航和愷撒，在心里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是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還被路明非安排了“牛郎店一周工作體驗”的話，可能會直接拔刀試圖與路明非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