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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太上

  聽了約瑟夫的話,拿破侖沉默了,他覺得他似乎已經明白了約瑟夫的意思,那時就如果他一定要稱帝,約瑟夫多半也不會太反對,只是他似乎也并不太支持。也許,用最約瑟夫式的表述就是:“這是這個問題的一個近似解,但也僅僅只是一個近似解,雖然不能算全錯,但是距離最優解,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當然約瑟夫這家伙絕對還會在這后面加上一句:‘不過拿破侖,以你的智力水平,能夠做出這樣只偏離了正解不過幾百公里的近似解,已經讓我很滿意,甚至是很驚喜了’之類的貌似夸獎,其實是挖苦的鬼話。”拿破侖這樣想道。

  現在,拿破侖的心思,或者說眼前的小目標悄悄地發生了一個變化,那就是,從如何說服大哥接受帝制,變成了大哥的這個最優解到底是什么?

  拿破侖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然后不得不承認,約瑟夫的最優解到底是什么,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有一個這樣的大哥真是既幸福,又痛苦呀。”拿破侖的腦袋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這樣的一句來了。

  作為大哥,約瑟夫幾乎是充當了大家的父親的角色,包括拿破侖在內,都在他那里接受了教育和關愛。雖然拿破侖經常性的,甚至是只要有機會,能夠諷刺挖苦一下約瑟夫,絕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但即使是他,也必須承認,沒有約瑟夫的幫助,他至少是現在,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和成就的。在一個大家族中,能有這樣的一位大哥,當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是,有這樣一個大哥,也實在是很讓人傷自尊的。拿破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至少比呂西安聰明,比路易聰明,比熱羅姆…呸呸呸呸,應該是比除了約瑟夫之外,所有的人都聰明——哪怕是拉普拉斯——拿破侖承認自己在數學上比不過拉普拉斯,不過他覺得,這只是術業有專攻而已。

  但是,一遇到約瑟夫,就不存在‘術業有專攻’的問題了,除了在戰場上如何進攻,以及如何讓教皇冕下慷慨解囊之外,其他的不管什么事情,拿破侖都覺得自己好像還真的比不過大哥。甚至很多時候,連跟上他的思路都困難。這種智商被按在地上碾壓的感覺真是…“真是太痛苦了。”所以,很多時候,拿破侖都覺得,一些腦袋瓜子不是特別好使的,可以讓自己有事沒事鄙視一下的家伙,比如說繆拉什么的,其實也挺可愛的。

  不過這樣的事情多了,拿破侖也漸漸的習慣了,做不出約瑟夫的題目的正解,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有個什么大不了的?實在不行了,找個時間,一起出去騎馬獵狐貍,保證每一局都能碾壓約瑟夫出氣。

  “今天這事情過去后,就一家人一起去凡爾賽打獵,讓約瑟夫好好出出洋相。”拿破侖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好了,約瑟夫,不要打啞謎了,來說說你的那個‘新規則’吧。”拿破侖最后還是決定,暫時地戰術性地認個輸。

  “在確定這個新規則之前,讓我們先回到最根本的問題上,”約瑟夫說道,“我們制定規則,是為了什么?嗯,呂西安,你也不要光在那里坐著,這個問題相對簡單,你來回答。”

  呂西安有點不太高興:“什么叫做這個問題相對簡單,你來回答?難道我就是笨蛋?”

  不過這句話他也只能在腦子里打個轉,卻沒膽子說出來。因為要是說出來了,約瑟夫一定會立刻丟一個稍微有點難度,但是拿破侖一定可以秒出正解,而自己就是死活做不出來的題目出來為難自己,然后和拿破侖那個沒良心的家伙一起嘲笑自己。

  “有本事咱們比比誰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個小姑娘騙到床上去?”當然,這句話他也只敢在心里說說。

  于是呂西安便順從了自己的心靈,回答道:“當然是為了保證我們家族的利益。”

  “很好,說的非常好。”約瑟夫道,“拿破侖,你也要記住這一點,這是我們真正的憲法,就優先級別來說,把你的那個法典,不知道優先到哪里去了。我們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違背這一點。”

  對這個說法,拿破侖并沒有抵觸的意思,他點點頭道:“這還用你說。這么簡單的道理。”

  “現在,接著的重大問題就是我們的利益有哪些。”約瑟夫接著說,“以及我們的力量能獲得哪些。在這里,我特別要強調一下,不要高估我們的力量,尤其是你,拿破侖。”

  約瑟夫望著拿破侖道:“你是我們家族中最有英雄氣概的一個,在你的身上,有很多的古希臘神話中的那些英雄的氣質。這很好,我們家族需要一個這樣的英雄。但是你和很多的希臘英雄一樣,容易高估自己,低估敵人。”

  “不要緊,反正有你在,你總能看到困難的,哪怕是只是一顆豆子大的困難。”拿破侖有點不服氣的反唇相譏道。

  “不是因為有你,我會這樣?你還真把我當膽小鬼了?”約瑟夫說。

  拿破侖不做聲了。拿破侖的確是相信約瑟夫并不是膽小鬼的。當初在槍林彈雨中,約瑟夫追上他,和他并肩前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拿破侖相信,約瑟夫一樣是一位勇敢的英雄。拿破侖也相信,約瑟夫之所以這樣保守,這樣穩健,這樣不愿意冒險,的確是因為——這個家里的熊孩子,冒失鬼實在是真的多了一點。做大哥的,肩負著家族的重任,不穩健一點怎么行?不過,我們家里冒失鬼這么多,你難道沒有責任嗎,約瑟夫?

  當然最后的這句也只是想想,拿破侖也沒敢說出來。

  既然拿破侖沒有再說什么了,約瑟夫就繼續說:

  “另外,我們也要考慮到家族力量的退潮。牛頓爵士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之一,但是牛頓爵士的兒子呢?你們誰聽說過?一位英雄的兒子,未見得就也是英雄。我一點都不覺得,將來我的兒子在數學和科學上能比我更強。嗯,拿破侖,我同樣不覺得,你將來的兒子在軍事能力上能趕得上你的一根腳趾頭。”

  “不過我相信,論怎么騙小姑娘,呂西安的兒子還是有機會趕上他的。”拿破侖趕緊插一句嘴,免得呂西安呆在這里太阿卡林了。

  呂西安撇了撇嘴,但是并沒有試圖反擊,反正和拿破侖這個壞東西,完全沒辦法講道理。

  “拿破侖,不要偏題。”約瑟夫道,“我們家族非常幸運,在我們這一代,出現了這么多有才華的人,即使是呂西安,他的本領,單獨也足以支撐起一個不錯的家族了。但我們不能指望老天爺一直這樣厚待我們。我們要做好我們的下一代并不是特別出眾的準備。

  當然,嚴格的合適的教育,能夠提高他們的能力,但是天賦的作用也是不可否認,甚至不可替代的。所以,我們再考慮我們的能力能夠得到哪些的時候,也要考慮我們的后人能夠守住哪些,為他們做好撤退和固守的準備。拿破侖你知道,軍事上最危險,最困難的就是撤退。當不可避免的力量退潮出現的時候——這個時間甚至都是可以預期的,那就是在我和你都老死了,而呂西安也已經老糊涂了之后——我們要盡可能的讓家族的后人能夠保住盡可能多的東西。”

  拿破侖一聲不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約瑟夫,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們親手寫下的規矩是皇帝由誰拳頭大來決定,那么在我們的力量退潮之后,在我們的拳頭不足以壓服所有的人的時候,只要誰家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像你,或者像我,甚至只需要向呂西安那樣的家伙,我們的家族就會非常危險,就可能失去很多的東西。所以,你希望我們雖然在本質上是依靠暴力獲得這一切的,卻能訂立一個禁止使用暴力方式奪取利益的規則?

  嗯,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這樣的要求本身不就是矛盾的嗎?新規則會寫成什么樣子,可不是看我們怎么說的,而是要看我們怎么做的。我們自己就是用暴力的方式奪取的,那規則就肯定是用暴力奪取。別人,尤其是能夠來搶奪的人都是英雄,即使我們用某些方式來掩蓋,來蒙騙,他們也不可能看不出來。”

  “你說的很對。但是他們能不能看出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大多數人看不出來。你要想一想,將來的那位英雄,那位要終結我們家族的統治的英雄,和我們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共同利益?”拿破侖先是滿臉的疑惑,但很快他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約瑟夫,你說得對,我們之間是有共同利益的,他們就是現在的我們,他們首先要保證的,也是自己的家族的利益——除非那位英雄不但是英雄甚至還是真正的圣人,但這個概率,實在是太低了。所以他們就算看出了我們的幌子下面的東西,但他們自己也一樣要為了家族的利益來維護這個幌子。而要維護這個幌子,那他們就不能用太過暴力的方式來對付我們的后人。嗯,共和國,就是那個幌子。你是這個意思吧?不過,要利用這個幌子,又要將權力都抓在手中,這需要非常精巧的設計。約瑟夫,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有什么想法,直接說吧!”

  當拿破侖說出“除非那位英雄不但是英雄甚至還是真正的圣人,但這個概率,實在是太低了”的時候,約瑟夫的心中突然想起了在另一個時空中的某個人。這樣的既是英雄又是圣人的人的確是存在的,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和拿破侖說的一樣,出現這樣的人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不是每個時代,每個民族都有這樣的好運氣的。

  “好吧,”約瑟夫說,“在遙遠的東方,有一位名叫勞丹的哲學家,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世界上最高明的統治者是這樣的:被他統治的人,甚至都覺察不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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