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幽暗中的救贖

　　幽暗區，蒙脫鎮，地下祭壇——

　　一群胸前繡著猩紅狼頭的黑袍人，正簇擁著一個穿著陳舊道袍的老者，步履匆匆地走到了祭壇最深處。

　　老者并沒有任何仙風道骨的感覺，反而像是一個日日夜夜和野豬搏斗的老獵人：身材不高卻很魁梧，毛發茂密且不怎么打理，頭上還有一大塊癩子，前額還突出了一個角一般的膿包，惡心之外透露著些許詭異。

　　他的手中，沒有拿拂塵或者桃木劍一類的裝備，而是牽著三條繩索。在他的周身，三只如同黑袍胸前所印猩紅毛發的兇狼，正跟著一路發出著陣陣低吟。

　　并不像是這個世間存在的生物，很容易就能聯想到跟濁靈氣的關聯，身旁的黑袍人們對這三只狼也是謹慎有加，似乎生怕成為了它們的食物。

　　而這三頭狼，在到達了大廳盡頭的祭壇之后，馬上是興奮了起來，似乎是急急想去分享祭壇上的活物。但那老者只是一拉繩，這三頭狼馬上是十分乖巧地蹲坐了下來，恭敬地等那老者走到了前面。

　　這大廳盡頭祭壇上的活物，近看的確是一個人，已經受到了過多折磨的他，確也不太能看出來是人的模樣。

　　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二次回天狼教交差的劉子楓；過來的詭異老者，正是他的師尊周獻臣。

　　“師尊…”

　　劉子楓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似乎這時候都還想著給師尊行禮，但十分可惜，周獻臣此時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一只畜生。

　　“還好意思叫我師尊？這叛徒…”

　　周獻臣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那三頭狼跟著低吟，仿佛同樣在嘲笑著劉子楓。

　　“不…是，我不是背叛您，我這是在周旋，他…實在很強…”

　　“強？強得過我嗎！”

　　“您自然是最強…但…和他，也少不了一場苦戰啊…”

　　“苦戰？術士聯邦那群玩詭術的，最多也就是個筑基…”周獻臣不滿地狠踹了劉子楓一腳，“卻讓你怕成這樣，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我和他，聯手，不是殺了個…那個…云隱的人…”

　　劉子楓痛苦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卻只能硬撐。

　　“聯手？咳咳咳…你是覺得，還能騙我嗎？人不是你殺的，那清靈氣的味道…”周獻臣止住咳嗽，做作地使勁吸了一口氣，“多香醇啊，卻因為你…我差點要錯過這份芬芳…”

　　“師尊饒命，師尊饒命！我這不是想穩住…那邊…等你去一網打盡…”

　　“嗯，饒命，如果只是這樣，倒是饒了你！”周獻臣說著，激動之下重重地咳了一陣，頭上的膿包都是跟著顫了幾顫，“但你藏的那個舞女，也是份極品寶藏，想留著自己享用，這份私心，又該當何罪？”

　　“小的這是為了賺錢，不得已…”

　　“賺錢？！”

　　周獻臣腳一挪，緩緩地踩在了劉子楓的脖子上，然后狠狠發力：“你知道，我在金丹期遇到了瓶頸，我需要的是錢嗎？是人，是人，是人——！”

　　“呃啊…我…我知道…”

　　“你知道？很好，那你為何通風報信，讓她在見我之前跑了！”

　　劉子楓這次，終于是不反駁了。

　　他還以為這事兒，是沒有泄露出去的秘密，現在卻從師尊的口中說出…劉子楓知道，自己再無任何從這里活著出去的可能。

　　之前匯報問天酒館事件的時候，師尊竟然是突然問起了雛蓮，這讓劉子楓內心大驚失色。不過搪塞過去之后，卻也沒多問，劉子楓以為躲過一劫。

　　但事后想想，自己身邊天狼教徒眾多，不可能沒有師尊的眼線。林水心對雛蓮說的那些話肯定也都被一并上報了，這樣的話，師尊再怎么不在意，也不可能還把雛蓮只當一個用來賺錢的風塵女子來看待。

　　事已至此，以師尊的性格，絕對會事先就把雛蓮據為己有，不會給外人去糟蹋利用。

　　那樣的話，比起和林水心在一起，雛蓮在天狼教會面對的，一定是更加恐怖而悲慘的未來。

　　所以，需要作出選擇的，反而成了自己，如果給雛蓮通風報信讓她快逃，自己就成了和師尊作對，不折不扣的叛徒。

　　想著雛蓮的身影，劉子楓十分用力地搓著自己的手指，評估起了得失。

　　和雛蓮一起在幽暗區合作搞錢，久而久之，對雛蓮這個女孩，劉子楓也不知是有了一種怎樣的情愫。看著她成長，就仿佛是看見了已經逝去的妻子曾經那活潑的樣子，讓人懷念起了兩人從懵懂小情侶開始，在幽暗區奮斗的時光。

　　雖然對妻子的愛，并沒有轉移到雛蓮身上，但劉子楓卻不想再看一個女孩，在幽暗區被濁靈氣給變成怪物。

　　所以在林水心提出去術士聯邦的時候，劉子楓的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波動。自己的未來不說，如果能看著雛蓮在術士聯邦得到幸福，他覺得是一種莫大的救贖。

　　所以，劉子楓早已下定了決心。

　　但希望越美好，破滅的時候，也就越殘忍。師尊之前淡然地還放自己回去再談，劉子楓還以為計劃有戲，一切都在平穩前進。

　　而第二次回來交差之時，事情就急轉直下了，劉子楓甚至還沒能見到師尊，就被拿下。

　　意識到事情不妙的劉子楓，只能在自己的靈根廢掉之前，急忙啟動之前設定好的術式，用最后的傳音術讓雛蓮快跑。

　　而后，就被送到了這地下祭壇嚴刑拷打逼供，便有了現在和師尊對峙的一出。

　　看師尊這氣急敗壞的樣子，雛蓮，應該是逃了吧…

　　起碼，有一個能活著進術士聯邦看看…劉子楓想著，帶著滿足的笑意閉上了眼睛。

　　而早就知道好事已成泡影的周獻臣，沒有精力再跟劉子楓多磨下去。來質問他，本就不過是發泄，而現在…

　　他放開了手中的繩索，那幾頭餓狼如離弦之箭一般撲了上去，接下來，劉子楓的肉身和靈根都將完成最后的價值。

　　“師尊大人，下一步該…？”

　　一旁，最近的黑袍人謹慎問道，而周獻臣只是盯著那三只狼兇殘的啃噬著，半天沒有回復。最終在劉子楓完全沒有掙扎之后，才緩緩露出了笑容和一口不整齊的黃牙。

　　“把劉子楓的頭，帶金鎮去給那位公子，就當是我的見面禮。咳咳咳…就是后天了，我們等，等他準備準備，這菜要燉入味了，最后才好吃不是…？”

　　說罷，周獻臣放任那三只狼繼續享用，帶著低沉的笑聲，在黑袍人們的簇擁下，返進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