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心忍住了沒有笑出來,又脆脆地吃了一口兔羽遞過來的蘋果。
重振大玄王朝…
聽起來的確是個宏偉而艱巨的任務,但這與自己并無關系,甚至是一條從未經過大腦的一條平行線。
總不可能兔羽這是在作為NPC,給自己頒布任務吧?但只要沒有強制面板,林水心并不會把這當做一個該考慮的事項。
林水心想作為自己,努力活下來。
很多穿越者,其實都是被系統給拖著走的,不斷地被給予任務不斷地完成不斷地獲得獎勵,人生就能平步青云地得到一切的榮譽、金錢以及美人。
但如果剝去了系統,作為穿越者,真正的、最基礎的愿望應該是什么?
答案其實很簡單——活著。
自己所繼承的游戲系統,說白了只是一個面板;發布的任務,也只是和一周目游戲有關。但人生并不是一場戀愛游戲,除了愛情和后宮,自己還得有很多需要追求的東西,這也是這個游戲的系統,并不會提供給自己的東西。
所以,作為一個被全世界所仇恨,又失去了對抗世界力量的人,只能用盡一切手段活下來,僅此而已,就需要竭盡全力。
雖然是仙人之軀,但天狼教的師尊可以殺自己,圣夜騎士團也可以,那四位曾經的道侶就不用說了,或許隨便用幾個簡單的功法,現在的自己就必死無疑。
甚至治安管理局的某個干員隨便突施冷箭,自己的感惡天賦沒能及時反應,也可能在瞬間殞命。
這種情況下,給自己定下重振大玄王朝這種任務,那一定是腦子在穿越的時候被時空漩渦給洗成了漿糊。
林水心所感興趣的,是兔羽為什么要這么說。
“我看起來這么有野心?”
“雖然…暫時還不太明顯。”兔羽嘟著嘴稍作思索,“但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這第一步,誰都得隱忍一點吧。”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當上大玄王朝復辟之后的第一任皇后嗎?”
“我…?可不敢。”
兔羽雖然矢口否認,但林水心看出來了,起碼有一秒她是陷入了幻想之中的,就跟彩票買到手的那一瞬間,腦海中一定會浮現一個豪車的品牌。
“我也不敢,我現在只想活著。”
沒有繼續逗兔羽的必要,林水心的語氣和臉色一起變得認真了些,但這卻讓兔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活著?你還會死嗎?”
兔羽的反問脫口而出,在她的心目之中,林水心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大陸的存在,說出這種話,九成是在凡爾賽。
“人被殺,就會死。”
“但你可是仙。”
“那只會在死的時候,比凡人更加凄慘。”
兔羽沒說話了,從林水心的表情中,她看出了些許疲憊,這的確是她之前從未注意到過的狀態。
隨機到來的,是一種恐懼,作為一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兔羽馬上是有些急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我的人生已經被你鬧成這樣,你可不能撒手就去死了!”
“所以你得努力。”
“我?你自己呢!”
“得計劃點別的事情。”
“比如和雛蓮將來?”
兩人四目相對,林水心這才發現,兔羽的眼神十分認真。
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表達著對雛蓮的不滿,現在把這個事情攤開來說,林水心感覺并不算是一件壞事。
“你在吃醋?”
“我是在怕你!”
兔羽這次也直接從正面剛了上去,不再考慮明哲保身,身子也微微前傾,仿佛生怕林水心無法聽清楚自己的話語:
“你對雛蓮和閃銀…都有種隨意而輕佻的感覺,就仿佛不是在對待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玩弄的對象而已!按照歷史記載和駱璃欣本人的口述,你甚至把她這種無比強大的女人都拋棄了,你現在對我說這種期待的話…”兔羽的表情,并不是不屑和冷淡,而是一種無奈,“我拿什么去相信?”
“不相信,你也沒得選吧?”
“這就是我怕你的第二個地方,你是不是覺得用強迫的手段,人就一定會屈服?!”
如果以游戲的經驗來說,是的,一定。
畢竟NPC角色,無心。
只要看到好感度等等數值沒有降低到一個危險的值,自己就永遠是安全的,永遠能夠享受在這個數值之上的一切功能和權利。
林水心知道,自己有時候就是在麻痹自己——雖然這里的一切都過于真實,但若是不把這里當做游戲世界,自己可能隨時都會瘋掉。只有繼續欺騙…不,應該說保持著這里不過是一場虛妄幻想的信念,自己才有可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
所以,如果決定兔羽是自己身邊最值得依賴的人,那她就一定需要一種不可或缺的能力。
換位思考的能力。
“我問你,如果你現在是不朽骸仙,你會怎么做?”
“我?”
兔羽雖不太懂這個問題的意義,但還是細細思考了起來。
“既然已經是全世界公認的敵人了,想活下來,就得隱姓埋名吧,我絕對不會給自己惹上這么多的麻煩。”
兔羽對不朽骸仙的過去并不了解,所以林水心聽出來了,她這話里面明顯是有著對自己現在行為的責備。
但林水心現在并不會吝惜解釋:
“我想隱姓埋名,她們也終究會找上我,那時我若是不夠強大,會死得多慘…你我都無法想象。”
兔羽既然已經把話說開,此時的膽子也是變得更大了,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根本不想相信。
“現在知道怕了?你當年在給整個大陸帶來滅頂之災的時候,心里怎么沒裝著這份害怕?!”
這林水心就只能苦笑了,回避兔羽的眼神,他看向了房間東南墻。
那里,掛著一副江山社稷圖,應該是大玄王朝古跡的一份復制品。
畫中的江山雖然已經作古,卻在這畫面中定格了一份永恒的盛況。
林水心沒有言語,手中漸漸培育出了一顆微弱的靈球,然后指尖一點,彈向了那副畫。
靈火瞬間從一個點洞穿,然后開始吞噬這幅長長的畫卷,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把畫給吞噬殆盡,變成了絲絲余灰,讓這個房間里充滿了一股帶著淡淡哀傷的燒灼氣息。
兔羽并不敢說話,她把這當做了一種威脅。
但林水心只是笑著再次發問了。
“我問你,如果是你燒掉了這幅畫,然后有人過來告訴你,這畫中的世界真實存在,你放火是燒掉了一整個江山社稷,毀滅了一個王朝,你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