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吊起胃口,結果又說自己有帶。
她這笑吟吟的模樣。
還真是令人有點無語。
但碇真嗣現在是有求于人的一方,也不好多說什么,這種惡趣味的對話,只能算是個小插曲。他本以為瑪麗小姐可能要和他約定個時間——畢竟總不可能有人隨身攜帶照片,一般是放在行李那邊吧——可這位女性似乎總能讓人出乎意料。
這時她從隨身的女士手提包里,取出了兩張保存得完好的照片。
“給。”
她遞了過來。
一張照片是兩位女性在放肆大笑,另一張照片則是兩人圍繞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照片里旁邊的真希波先不談。
碇真嗣伸出食指輕輕觸摸里面的另一位女性的臉,應該就是自己的母親了。碇真嗣原本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可此刻卻和其對照起來,這就是母親大學時代的照片啊,他心想,她的容貌相當出色,自己也遺傳了不少,母親正在開心地大笑著,仿佛被什么笑話逗樂了一樣,即便此刻身處十幾年后,也能被這當年的笑容感染。
但不知為何,碇真嗣莫名覺得這副樣貌很是眼熟。
看起來。
竟然和綾波麗有點像呢。
雖然因為照相機的技術問題,五官有點模糊,但和那個女孩的五官似乎差不了太多,僅僅是氣質上有差別。一個總是面色平靜,一個笑容卻能感染到別人,碇真嗣心里一突,不由得浮現出一個荒唐的念頭,難道綾波是自己的姐姐或是妹妹?可綾波和碇源堂一點也不像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這個疑惑埋在心里,正準備開口的時候。
“即便你是她的兒子,這兩張照片也不能給你哦,這可是我珍藏的東西,只能給你看看。”
真希波提前說了一個壞消息。
碇真嗣本來還想著能不能借過來呢,結果被預判到了想法。
他只好看起第二張照片。
里面的這個嬰兒,是自己小時候吧…
就在這時他終于注意到一個問題,和照片里大學時代的瑪麗小姐比起來,現在的她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紅色眼鏡雙馬尾的造型…話說一個造型十幾年了還在保持…十幾年的歲月在她的臉上沒留下多少痕跡,皺紋和容貌衰老的問題根本沒有,也不知道她多大年紀了,是怎么保養成這樣的。
但問女性的年齡。
可是大忌!
碇真嗣雖然好奇,可也不會不知趣地問這種問題。
“那個時候就像是剛出生的小狗狗一樣,很用力地在呼吸著,沒想到現在都長這么大了。”
真希波指著第二張照片上的嬰兒,懷念著當年的場景。
這種情況最尷尬了。
長輩指著伱小時候的照片,說你那時候怎么樣怎么樣,可你根本一點記憶都沒有,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這種時候就應該是另一位長輩來加入話題,可眼下只有他和瑪麗小姐兩個人。
好在她很快意識到了什么,于是問起了另外的話題:
“來日本也有一段時間了,聽說你們父子關系不是很好呢。”
那能叫“不是很好”嗎?
真是個和善的說法啊。
碇真嗣心想現在兩個人都把彼此當成空氣,可以說是快斷絕父子關系了,但這可不是他的責任。也不知道那個混蛋父親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想些什么。
“他那邊不太愿意。”他果斷說。
“我想也是呢。”她說了句理解碇真嗣的話,“以源堂君他的性格來看,現在這樣倒也正常。大學時代,他就不是個容易敞開心扉的人呢。”
碇真嗣注意到她的稱呼。
源堂君。
在日式禮儀中,這算是很親密的稱呼了。
“可是現在都四十多歲了,再不成熟的人也該承擔一些責任了。”碇真嗣認真地說。
“那可說不定。”
真希波笑了笑,
“在我眼里他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呢,一點沒變。而且別看源堂君現在這樣…當年你父母可是很恩愛的哦。”
恩愛?
碇真嗣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那個更年期的中年男人,會有什么甜甜蜜蜜的戀愛經歷嗎?這簡直不可思議,可這話是從父母當年大學時代的好友口中說出來的,可信度極高。算是推翻了一些對他對碇源堂的印象。
這時碇真嗣終于仔細看完了這兩張照片。
有許多疑惑埋在他的心底,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暫時得先把這兩張照片還回去,他把照片遞給瑪麗小姐。
她小心翼翼地放回手提包中。視若珍寶一般。
感覺有點怪怪的。
碇真嗣總覺得瑪麗小姐和自己的媽媽,在大學時代不僅是好友那么簡單,普通的好友會在前往千里之外的國家時,隨身攜帶對方的照片嗎?也不知道當年的兩個人,關系好到了什么程度。
“話說回來,你沒有她的照片嗎?”她想起什么地問。
“沒有多少遺物。”
碇真嗣搖了搖頭。
在記憶里,自從母親在小時候死于實驗事故后,有關她的一切都很快被遮掩起來,即便是身為兒子的他,也沒有多少遺物殘留在身邊,現在想來,有很多人為的痕跡。估計是那個混蛋父親干的。
“好像被他全部藏起來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這樣啊…說起來,她的死因是因為實驗事故,可具體怎么回事,誰也不知道呢。我這邊也僅僅調查到實驗的代號,其他的都被抹除了。”真希波頓了頓說,“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實驗嗎?”
“什么?”
碇真嗣呼吸停了一下。
他并不是蠢人,至今為止已經有很多的疑點。某些糟糕的聯想在腦海里快速飄過,這是他極少體驗過的感覺。他沒有JOJO漫畫故事里的主角空條承太郎那么堅不可摧。他會猶豫,會緊張,在生命中一些真正可怕的時刻,碇真嗣甚至感到恐懼。但是這股不安是如此與眾不同,它在他胸膛上痙攣著,顫抖著,奏出空洞的低音。
“告訴你應該也無妨。”真希波的眼睛里閃著危險的光,凝視著他,“她是死在有關初號機的實驗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