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登?你在這里干嘛?你該不會是在挖地道吧?”
“不不不,當然沒有…我只是在…嗯…我一直懷疑這里原本是一個墳墓,我想證實這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說你想在這里挖出一具尸體來?”
“可以這么說。”
“然后呢?當你證實了你的觀點之后呢?”
“我當然要將這具尸體重新埋起來,畢竟褻瀆死者的亡魂是天大的罪過。”
“褻瀆亡魂?罪過?得了吧。如果褻瀆亡魂是罪過的話,那么我們這里每一個人都活不到明天,甚至還會被惡魔給抓入地獄中。好了,別說了,放下你手中的鏟子,然后將你這份未完成的該死的事業放在明天去做吧。有人找你。”
“誰?”
“還能是誰?安東尼大人。”
麥克愣了愣,他問道:“他找我做什么?是有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他回道:“要不然安東尼大人為什么會找你?嗯…說實在的,其實我也說不好,今天安東尼大人的臉色有些不好,好像是上頭出了什么大事。好了,快將那該死的鏟子放下吧,別讓安東尼大人等急了。”
安東尼的臉色不好?該不會是知道了我是二十三區警員的事情了吧?
麥克心中一驚,他猶猶豫豫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你在逗我笑嗎?快去吧,要是安東尼大人等急了的話你就完了。”
好吧,事到如今,似乎自己也沒有逃出生天的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安東尼真的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那么自己說不定還能狡辯一番,說是趙括逼迫自己的呢?
反正安東尼看上去傻乎乎的,他應該會相信。
“那么好吧,諾,這個給你。”麥克將手中的鏟子遞給他,“記得幫我保管好。”
“好好好,你快走吧!是那邊!”他看著麥克跌跌撞撞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手中的鏟子,忿忿不平得嘀咕道:“這個白癡,為什么安東尼大人會這么看重他?難道我還不夠討人歡心嗎?他除了屁股比我翹一點之外還有什么能夠比得上我的?”
“謝天謝地,你終于來了。”安東尼看見麥克的身影之后松了一口氣,然后他又瞅著麥克身上的泥漬問道:“你在做什么?怎么弄得渾身臟兮兮的?”
“嗯…這個,僅僅是一個意外而已。”麥克隨口回了一句,然后緊張兮兮地問道:“對了,聽說你找我?做什么?”
“不用這么緊張,我找你當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安東尼大聲回道。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麥克轉頭瞥了莫里斯一眼,就見莫里斯臉色難看得很,還一直沖著他使眼色。
看來對他而言,這應該不是什么好消息。
安東尼買了一個關子,他咧嘴一笑,“不用問了,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麥克咂了咂嘴,跟著安東尼的身影他不經意間走到了莫里斯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莫里斯,告訴我,他要帶我去做什么?”
“去參加家族的會議。”莫里斯垂頭喪氣道。
“什么?”麥克嚇了一跳,“也就是說我能夠見到尼克?為什么你不阻止他?要是事情敗露了怎么辦?”
莫里斯咬著牙齒低聲道:“你以為我不想?我當然拗不過他!你要我怎么說?難道說你其實是一個警察,如果將你帶進家族會議就是在泄露我們家族的情報嗎?!”
為了避免讓安東尼聽見他們的談話,莫里斯刻意放慢了腳步,等他們與安東尼兩者之間拉開了不少的距離之后他才低聲罵道:“為什么你這個該死的混賬這么容易就得到了安東尼的喜歡?他現在將你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待,對我都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不不不,我可不希望自己能夠承受這一份殊榮。還有,你到底有沒有通知二十三區?你為什么不讓他們想辦法把我給弄回去?我發誓,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里多呆,你知道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嗎?我每次睡覺之前都會擔憂在我醒來的時候會不會有一把槍指著我的腦袋。”
莫里斯哼了一聲,“要怪就怪你那個該死的警察朋友吧!我碰見了他之后他竟然只顧著說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聽我說完。”
“是的,我知道這件事,但是你不是將…一份東西給送出去了嗎?為什么不在那個時候…”
莫里斯嘆了一口氣,“這也是一個天大的意外,因為現在情況特殊,尼克將我們所有人都看得死死的,我根本不敢出去閑逛,更不用說給你們那個該死的老大打電話了。所以,那天我趁著出門撒尿的時候找了一個賣報的小男孩,讓他給我送東西,順便告訴你們的人你被困在了這里。可是沒想到,我剛將那份東西交給他的時候,就有一個喝多了的人跑了出來。你知道嗎?我差點就被發現了!”
“你真是一個白癡,莫里斯,你不會提前把這些事情寫在這份文件上面嗎?”麥克不滿道:“你竟然浪費了這么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要是我暴露了的話,那么就是你的原因。你要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弄到那份東西就已經嚇壞膽了,只想著將這東西送出去,哪里還會想這么多。你為什么不埋怨你那個白癡警察同事呢?如果他能夠聽我把話說完的話,那么我們還會有這么多的麻煩嗎?”說到這里莫里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面部極為夸張地猙獰了起來,“還有一件事,你現在對我越來越不尊敬了,你剛才竟然罵我,還罵我是白癡!要知道,你以前可都是喊我莫里斯大人的!”
末了莫里斯委屈道:“你們應該知道,你們不能因為我做了幾件蠢事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過錯無非就是在酒館里喝醉了酒罵了你們兩個警員而已。結果呢?我不僅被你們痛揍了一頓,還被你們關了起來,在我道歉之后竟然還不肯放過我。我從來沒有想過隨口罵了兩個人竟然要受這么嚴重的懲罰,要知道,在弗洛爾德斯罵警察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麥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他在想,難道自己確實是對莫里斯太過苛刻了?
“你們為什么走這么慢?拜托,你們就不能稍微加快一下腳步嗎?要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等著我們了。凱登不知道情況無可厚非,但是莫里斯你難道也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嗎?”此時沒有聽見麥克與莫里斯腳步聲的安東尼回過頭來,他注意到了莫里斯的臉色不對勁,“莫里斯,你怎么了?你還好嗎?”
麥克連忙圓場道:“他還好,只是因為你這段時間對我太好了,他心里有些不滿。”
安東尼愣了愣之后哈哈大笑,“沒想到莫里斯你竟然是因為這個才跟我吵了大半天,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想讓凱登加入我們呢。你放心,你是我的朋友,凱登也是我的朋友。他剛來我們家族,什么也不懂,難道我們不應該關照他一下嗎?還有,莫里斯,你為什么現在越來越像個娘們了?哦,看到你這副嬌滴滴的樣子,簡直讓我…更加喜歡你了。”
麥克張大了嘴,然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要跟安東尼稍微保持一下距離,也開始覺得事情暴露應該也不再是最壞的結果了。
跟著安東尼的腳步走進了一個像是大堂一樣的地方,就見這個大堂里站著五六個奇異的怪人。
一個人盤腿坐在地上一心鼓搗著自己手中的機械零件,一個裹著厚厚的白色圍巾的老頭雙手拄著拐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有一個胡子拉撒的瘦高頹廢男子用酒擦著銹劍,還有兩三個模樣看起來稍微年輕的一點的男人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站得筆直。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站在這個大堂的最高處,他背對著眾人,手里拿著一杯紅酒,像極了一個悠閑品嘗著閑暇時光的紳士。
麥克將縮了縮腦袋,他顯得有些膽怯。
“你們遲到了,”亞伯拉罕聽著腳步聲轉過頭來,他沙啞的聲線撕開了這沉默的死寂,“三分零二十八秒。”
說著亞伯蘭罕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一一從安東尼和莫里斯的身上劃過,最后落在了麥克的身上。
“哦,一個陌生的臉孔,一只膽戰心驚的小老鼠,如履薄冰。”他饒有興趣道,“這是誰?”
安東尼回道:“哦,這是我和莫里斯的新朋友,人很不錯,我們就把他一起帶過來了。就算是給他見見自己人也是好的,以免出了那種跟人起了沖突,最后才發現都是自己人的蹩腳笑話。”
“吼,朋友?看樣子你們關系不錯。”亞伯蘭罕靜靜地盯著麥克,就這么看著。
麥克只感覺亞伯蘭罕的眼神將自己看得透徹不已,在凱登每一次拆穿他的謊言之時他都沒有過這種被人看得精光的感覺。
他害怕這種眼神,他感覺自己的秘密在這個人的眼里根本就藏不住。他愈是害怕事情暴露,就愈加害怕他的眼神,就愈加膽怯。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
該死!老子可是警察!就算老子在區里再怎么被人欺負,到了地下監獄里那些囚犯還不是要看自己的臉色嗎?老子怕你干什么?
于是他大著膽子,“早上好?”
“黑色幽默,”亞伯蘭罕道:“現在是下午。”
“亞伯蘭罕,你得學著對新朋友客氣一點。”埃爾維斯并不抬頭,他仍然鼓搗著自己的零件,“我覺得,我們家族現在只有這么幾個重要成員,很大程度都是你的原因,因為他們都被你給嚇跑了。”
“客氣,要有多客氣?就像對待柯默思一樣?你忘了他在背后是怎么做的嗎?你忘了他當面是怎么對待我們這些老人的嗎?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對他們客氣,他們就越是對你不客氣。”
亞伯蘭罕回了一句,但同時也將目光收了回來。
“好了,我把你們叫過來不是聽你們吵架的。”尼克緩緩轉過身來,“我沒有這個時間,也不愿意聽這些閑話。”
麥克壯著膽子往尼克臉上瞥了一眼,然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原本以為尼克會是那種留著滿臉的絡腮胡子,袒胸露背,然后一手端著酒桶一手拿著屠刀的粗人,但是現在一看,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這么說吧,尼克比他見過的所有紳士都要更紳士一點,在他臉上你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暴虐,只能看見溫和的笑容。但同時,所有人也不會覺得忍不住想要親近他,甚至是想離他越遠越好。似乎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只能低著頭,賠著笑,卑躬屈膝。
凜冬的雪松。
這是麥克對于尼克最好的形容了。
“你們知道我們現在遇上了什么麻煩,”尼克道:“柯默思那個白癡弄砸了我的好事,但是自己卻不見了,好一個腳下生風的聰明人。于是,因為柯默思,我以半條街的管理權換來的好處不翼而飛,現在我們落在了一個尷尬的地方。”
“我們可以找老約翰商量,”安東尼回道:“他或許不會將這半條街緊緊握在手里。我們都知道他的地盤只有中區,他不會想要對任何一個地方伸手。就算是拿了這半條街,他也沒有時間,沒有人來管理。”
“這個你說錯了,他雖然自己不想要這半條街,但是他就不能用這半條街換其他的好處嗎?”埃爾維斯回道:“我聽說杰奎琳要往陸地發展了,你說這半條街她會不會想要拿在手里?”
“港口已經讓她掙得夠多的了,她為什么還要往陸地上發展?她在海里我們拿她沒有辦法,可是她在陸地上的話,她會是誰的對手?甚至連獨眼狗的比不上。人魚向來都是這么沒有自知之明的嗎?”
“誰知道,或許她想要嘗試一些新鮮事物呢?你首先要知道她是一個女人,而女人向來是沒有什么大局觀的。否則我們為什么不讓女人參加我們的家庭議會呢?因為我們都知道,她們除了會讓我們分神之外就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但是杰奎琳也不是一個白癡,這會不會是她放出來的噓頭?又或者是她會跟其他人合作?”
“有可能,最近希伯來不算安分。他不知道在哪里搞到了一大筆錢,開始毫無節制地囤積軍火。他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其實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來應該會有大動作。”
“你的意思是,杰奎琳會和希伯來結盟?”
“我覺得不可能,杰奎琳跟誰結盟也不會跟希伯來結盟,或者說她不會跟人狼卡羅爾亦或希伯來兩者之間任何一方結盟。誰都知道蝙蝠和獸人的仇怨,她交好一方就勢必要與另一方為仇。這樣一來,她就是在白費力氣了。”
“這么說的話,難道她跟老約翰有交易,還是說莉莉絲?”
“我們都知道莉莉絲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如果有一天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人推翻了我們所有人的話,那么那個人是獨眼狗的可能性還要比莉莉絲大。至于老約翰,他曾經公開保證過,他不會跟任何一方聯手。但是他現在老了,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為自己死后做準備。我們應該堤防他一手。再說了,在弗洛爾德斯,相邀明天一起找女人的約定比所有發自肺腑的保證都要可靠。”
“可是我還是想不到我們應該做什么?我們說了這么多,還是沒有討論到我們該做什么不是嗎?”
“希伯來那邊,卡羅爾不會讓他得逞的。杰奎琳那一面,我們也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才好下手。莉莉絲我們用不著理會,至于老約翰,誰也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意思是我們現在只能等著嘍?”
“要不然你也可以跑到希伯來的家門口沖著他家撒泡尿。”
“那為什么我們要參加這次會議,而且為什么最近我們還被限制得這么嚴?”
“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做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這是哪個土著人的箴言嗎?”
“實際上是東方人。”
“我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
尼克聽著底下眾人在吵吵囔囔,他并沒有顯露出任何的不滿的表情。然后他注意到了除了帕爾馬之外唯一一個沒有開口說話的人,是麥克。
于是他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麥克抬起頭來,“凱登。”
“好,你將陪我參加一次宴會,我認為,一個安靜的手下才能最大程度上體現我的風度,而不是一群挽起袖子準備打架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