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之后柯默思猛地抬起頭來,他眼神復雜,晦暗不明,最后他低下了腦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但是你只是不愿意和我提起這件事情而已,是嗎?”趙括揶揄笑道:“現在我手里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你的否認在我的眼里看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什么證據?!”
“哦,你竟然如此著急,我原本以為你能夠處變不驚,沒想到你還是露了馬腳。”
“我并不是著急,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要怎么樣污蔑我而已。”柯默思回道。
趙括搖搖頭,“談不上污蔑,我也沒有必要對一個階下囚來撒謊。但是你知道的,誰都希望自己能夠活得更長一點,而你,柯默思,你是一個聰明人,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對嗎?”
柯默思冷哼一聲,“你放棄吧,我確實是一個聰明人,而一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樣的情況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你最好現在就放了我,不讓我會讓你知道后悔的。不!你已經將我惹惱了,你必將付出代價。你會死得很慘,我發誓。”
“你看吧,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了。”趙括攤攤手,“你憑什么認為你能夠從這里出去呢?”
柯默思咬緊牙關,“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顯,柯默思。”趙括回道:“首先,這里是獄警司,是專門懲治罪犯的地方。而你殺過人,這是你親口說的,我完全有理由將你處決。還有,在弗洛爾德斯這種地方,一個人的消失不是最常見不過的嗎?”
“你如果殺了我的話,尼克會向你尋仇的!”柯默思咬牙切齒道:“所有人都知道,對尼克的下屬動手是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這倒不是因為尼克有多體恤他的下屬,而是他認為,如果有人對他的下屬動手的話,那么就是在明著打他的臉,尼克受不了這種侮辱。我奉勸你最好仔細想想。”
“你以為我每天清晨起來喝一杯咖啡是為了什么?當然是前一天晚上我已經想的夠多了。我當然知道尼克會因為你而對我拔刀相向,但是所有事情我都已經做得密不透風,他怎么會知道呢?”
柯默思冷笑道:“紙包不住火,世界上也永遠沒有不漏風的墻。你以為你瞞得了一時,能夠瞞得了一世嗎?”
趙括詫異道:“哇哦我原以為這句話應當由我來說才顯得正義感十足,沒想到從你的嘴里吐出來竟然也如此合適。”
“不要再講這種無聊的冷笑話了,如果你還有什么把戲的話,盡管向我使出來好了。”
“那好吧,讓我們換一個角度想一想,”趙括回道:“如果尼克知道他的下屬是一個間諜的話,他會不會因為失去一個別人安插在這里的間諜而惱火呢?”
“我說了我不是!”柯默思惱怒道:“你少往我身上潑臟水,你以為尼克會相信你的這番鬼話嗎?你這個白癡!”
“吼我原以為你身上已經足夠骯臟已經不需要我來潑臟水的了。”
柯默思沉默了很久,“說吧,你要怎么樣才肯放我出去?我愿意付出一些代價。”
“我已經告訴過你,你不會從這里走出去的。除非你將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向我和盤托出。”
“我再次提醒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放了我的話,你一定會后悔的!”
趙括無所謂道:“如果有后悔的那一天的話,我一定會拿一炷香祭奠你的亡魂,然后向你懺悔我為什么當初沒有聽你的話。想必那個時候你一定會覺得很痛快吧?”
柯默思眼神不定。
“我再一次體會到了你的倔強,柯默思先生,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因此,我愿意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說吧,你認為哪個會讓你的亡魂走得更加安心?是被燒成灰撒向大海靈往神國天際,還是被拋尸荒野魂歸故土幽冥?”
柯默思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瞪得溜圓,他拳頭緊握,手上的青筋猶如黑腹蛇一般順著胳膊蜿蜒而上。
最后,他吐出了郁結在心中的這一口濁氣,整個人的精神也就跟著癱軟了下去,像一堆將要腐臭的爛泥。
“你贏了,我什么都告訴你。”他回道。
“看來你還是做出你的選擇,我早就說過,沒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的了。合作愉快,柯默思先生。”
柯默思將所有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如實告訴了趙括,但是從地牢之中走出來之時,他的臉色卻不顯得有多好看。
是的,原本他應該足夠欣喜,但是知道柯默思嘴里的一切之后他卻開心不起來。
人魚一族。
杰奎琳。
柯默思確實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敢做出背叛尼克的事情,但是他的野心卻不甘于他永遠止步于此,于是才有了下文。
在尼克給他的重要的任務失敗了之后,雖然尼克沒有殺他,但是卻不再會重用他,甚至還隱隱約約想要將他趕出尼克家族的核心圈子。
眼看著原本在自己面前沒有多少威風可言的莫里斯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又看著原本以自己馬首是瞻的幾個新人現在竟然都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他,柯默思咽不下這口氣,他也不希望自己這一輩子就止步于此。
他知道,唯一能夠讓自己重新得到尼克的重用的機會就是查出那一晚截貨的人究竟是誰。只要能夠查出對面那一伙人,然后揪出出賣自己的人之后,他才能夠重新回到他自己原本的地位上。
他又重新回道了事發現場,但是對面的人將現場收拾得極為干凈。就算是事發的時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的可疑的消息。
他托人打聽消息,又花錢從南街的軍火販子手里買了不少軍火交易的紀錄,順著這些紀錄他一個人一個人查,但是沒有任何的收獲。
就在他絕望之時,有人找到了他的頭上,是杰奎琳的人。
杰奎琳的人告訴他,如果他愿意為杰奎琳提供幾個尼克的情報的話,那么杰奎琳會很樂意幫助他度過這個難關。
出賣的尼克的人無一不是慘淡而收場,最開始柯默思猶豫了。但是在一系列的失望之中,他終于還是選擇了自己。
而那一天去紅魔方酒館,就是為了找杰奎琳。而此后每周的同一時間,他也需要趕往那一個小別墅跟杰奎琳的人接頭。
他告訴了杰奎琳關于幾個尼克的重要消息,但是杰奎琳卻沒有向他和盤托出。他很惱火,但是無能為力。
他告訴趙括,從頭至尾,杰奎琳就沒有告訴過他什么消息,而關于趙括被刺殺的事情,他說自己根本就不是幕后主使,甚至自己練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用不著凱登來辨識柯默思的話,趙括相信柯默思說的都是真的。
在經過昨晚的審訊之后,柯默思知道二十三區有辨識真話與謊言的方法,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他更知道的是,如果自己敢有半點的隱瞞,那么自己面前的這個東方人男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他愛惜自己的這條命,比誰都愛惜,也只有他自己愛惜。
“人魚…杰奎琳…”
趙括一直在念叨著這幾個單詞,他不知道杰奎琳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那次截貨的人是二十三區,是對方從一開始就在調查自己,還是自己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與她發生了什么碰撞以及交集。
而刺殺自己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誰?
趙括頭疼得厲害。
弗洛爾德斯就像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沼澤,所有令人作嘔的野獸尸骨與腥臭腐木在這里都是最為尋常不過的東西了。當你踏入整個黑色的沼澤之時你才知道,你所為之擔憂的泥沼與毒蟲都只是小小的阻攔,而真正的魔鬼則是躲在深深的泥沼之中,他們抓住你的腳,將你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這個淤臭的沼澤之中,所有人都不可逆地往下深深陷入,他們到死都不會知道真正的魔鬼究竟是誰。
以前有沒有人想過要將一個死寂的沼澤變成花田呢?或許有,或許沒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陷入沼澤的人,終將變成枯骨。
“先生,您怎么了?”
艾麗絲關切地看著失神的趙括。
“沒事兒,”趙括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末了他心中一動,問道:“你對人魚一族有所了解嗎?”
“人魚?”艾麗絲沒有多問,她道:“您想知道關于人魚一族哪個方面的事情?”
“隨便,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好了。”
艾麗絲理清了頭緒,她回道:“人魚一族是生活在赫斯比倫海區的種族,他們有著人的上身以及魚的尾巴,他們天生就能夠在水中呼吸,特殊的身體結構能夠讓他們承受我們根本承受不了的巨大水壓,并且在水中的速度無人能及。”
“因為在海洋之中的得天優勢,在蒸汽工業興起的年代,他們成了海洋商貿的領軍人物。他們的海上貿易遍布整個世界,有著‘大海之子’的美稱。又因為他們生來就俊美非凡,交際能力強大,因此他們與世界的各個國家都有著密切的聯系。”
“在整個世界爆發戰爭之時,也就是第一次世界戰爭之際,他們沒有被卷入戰爭的漩渦。因為陸地與海洋的天然差距,以及種族之間的差異,人魚一族沒有想要占據陸地,同時也沒有一個國家愿意在海洋上與人魚開戰。因此,在第一次世界戰爭之中,人魚一族成為了軍火的貿易巨鱷,他們周轉與各個國家之間,為自己牟取暴利。也因為這件事,人魚的名聲降得很低,甚至在一些國家之中成了惡貫滿盈的代稱。”
“但是海洋貿易是世界永遠也隔斷不了的重要商業通道,海洋之中的豐富礦產也沒有任何一個陸地國家想要放棄。雖然現在許多國家都仍然與人魚一族建交,但是也會留有幾分防備之心。因為誰也不確定八面逢源的人魚會不會在自己最關鍵的時候插自己一刀。”
“而在五百年前的黑色大爆發事件之后,世界上出現了變異者,有些變異者可以像人魚一樣自由地在水中遨游,一些變異者強大到可以一個人覆滅一支軍隊。有了這些變異者之后,陸地上的人開始不滿足于人魚將整個海洋占據在自己手中,他們開始向海洋進發,組建自己的艦隊,開發自己的海上貿易通道。如果以前其他人敢如此大規模地組建自己的艦隊的話,人魚一族會秘密扮演‘海盜’的角色,摧毀艦隊,搶奪貨物。以前,在海洋之上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而現在不同,如果有一個強大的變異者鎮守這個艦隊的話,人魚一族也需要掂量三分。”
“面對這樣的情況,人魚一族也不敢立場堅決地將所有人都趕出海洋。畢竟在第一次世界戰爭之際他們的所作所為讓他們的名聲降得很低,如果這次還與全世界作對的話,他們自己也難以下臺。在一次世界議會之上,議會通過了海洋與陸地屬于全世界的文案,除去赫斯比倫海區以及赫斯比倫周圍的龐大海區之外,其余的海洋屬于全世界。這也就代表著人魚的領土有了明確的劃分。”
“雖然現在海上貿易仍然是人魚一族占大頭,但他們心中也同樣不舒服。畢竟以往所有的海洋都屬于他們,而現在只有一個小小的赫斯比倫海區。當然,赫斯比倫海區的面積不小,但比起所有海域來,也稱不上廣袤。失去了將近一半的海上貿易利益以及大部分的海洋資源的人魚開始向陸地進軍,他們以‘海洋與陸地屬于全世界’的名義開始在陸地建立自己的工廠,并逐步穩固了下來。現在,在不少的沿海城市都能夠看見他們的身影。”
一口氣說完這么一段話,艾麗絲有些口干舌燥。
趙括想了想,正準備問話的時候忽然聽見吉姆喊了一聲,“頭兒,有您的信!”
我的信?
趙括接過來,將其拆開仔細看了看,隨后臉色就開始逐漸難看起來。
“怎么回事?先生?”愛麗絲看著趙括面色不對勁,連忙問道。
趙括沉聲道:“這是一份邀請函,邀請人是杰奎琳,她想邀請我共度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