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切都是為了大廈的利益
雙方草擬的文件副本以純粹的數據形式互相交換，在拿到窮途大廈協議副本的一刻，威爾遜一方隨行人員的神色頓時沉了下去。
卡恩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成像板推給一邊的圖靈。
第一點，歸還流電桑恩的遺體，并發表非法拿走克羅恩聯合集團財產的道歉聲明。
第二點，在黑市系統中公開同窮途大廈的和解聲明，并將其他參與“保護”行動的聯合集團所屬資本排除在外。同時，賠償夜州克羅恩聯合集團分屬在黑陵區事件中的損失，包含但不限于行動資金、裝備維護和損失費用、人力挪動費用以及風險費用。
第三點，而作為雙方和解的聲明，窮途大廈愿意派出一支技術支持小隊和武裝雇傭小隊入駐威爾遜公司，美其名曰提供更多的幫助，以防之后在黑市中“可能”遭受的市值損失。
這就是最主要三點的利益索要內容，其中大量的條條框框還包含更多的索要。之所以窮途大廈毫不廉恥地將自己打造成受害者的模樣，是因為對方將針對卡恩本人的大規模行動，美化成了“保護”。這其中的一切風險，都是因為威爾遜公司的不配合導致的。
對于窮途大廈的這份協議，圖靈已經通過寄主托撒·馬奇的視角看過了，倒也不驚訝。而這份蘊藏著無恥，貪婪，以及威脅（第三點）的協議書，自然引發了威爾遜公司隨行人員的憤怒。
“貴方的無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卡恩冷著俏臉，青綠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強烈的厭惡。
相比于窮途大廈的獅子大開口，威爾遜公司索要的也只是包含了大鳥酒吧和公司特工損失在內的賠償金，克羅恩黑市官方道歉，以及將綁架計劃的擬定團隊全部交由九科處理。
而窮途大廈一方不僅將具體情況進行了歪曲處理，而且從直接針對卡恩的細節部分，把責任全部推到了現場的雇傭兵團體以及已經死亡的湖光身上，并對于針對卡恩的“綁架”行為美化成了“保護”。
“一切都只是誤會罷了。”對方的談判專家掛起笑容，完全無視了威爾遜一方隨行人員毫不掩飾的憤怒，“我們能理解貴方的情緒，但我方發自內心地承認威爾遜公司在克羅恩黑市系統中的地位，自然不會做出對威爾遜小姐不利的事情。那都是為了保護威爾遜小姐不受現場的沖突波及。
而‘流電桑恩’并不完全歸屬于窮途大廈，而是夜州本地的克羅恩聯合集團，結構分屬有所不同。我們可以保證，他做出的所有行徑，和窮途大廈并無關聯。”
“但威爾遜公司對我方的誤會，的確造成了巨額損失，這都是需要貴方來承擔…”
呲——
位于門口的康錘構裝體指示燈大亮，猛地踏前一步，一股冷卻液釋放的熱氣噴發而出。對方的泰克侵蝕者和公司特工則扳開槍械的保險栓，齊刷刷的響聲清脆，爭鋒相對。
“鑒于你們的無恥，我想雙方并不能在基本認知上達成共識。”卡恩輕輕抬起一只手，示意后面的康錘和沙湖后撤、
“那么，卡恩小姐算是認同了我們的說法？”談判專家不以為意，“正如協議書上的要求，第一點…”
“對于你們的第一點，我們可以答應。”
金屬撞擊桌面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出聲的灰狐。窮途大廈一方的人在短暫的遲緩后，適時露出了微笑。
哪怕威爾遜公司在今天的主展臺上大獲成功，甚至得到了倪安特掘金工廠的支持，但只要威爾遜公司還沒有發展出成熟的戰爭科技和足夠強大的武力影響力，那么窮途大廈就能通過克羅恩聯合集團的資源對威爾遜公司施壓，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至于這樣做是否會讓倪安特公司蒙受損失，從而出面幫助威爾遜公司？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倪安特掘金工廠這樣的供應商，高高獨立于聯合集團之外，是位于資本頂層的投資者，對大中小資本都有投資計劃。對他們來說，這些被投資的資本互相斗爭，只要資產不流入他們投資的勢力之外，那就不構成損失。
對面的托撒·馬奇微微松了口氣，心中的那一抹不安也消退了。
雖然沒能讓威爾遜公司在展臺上失利，來鋪墊這一刻的絕對勝利，但現在看來也不差，至少對方看起來還是很識時務的…
“流電桑恩可以給你們，拿一個億來買吧。”
窮途大廈方臉上的表情瞬間一僵。
原來只是個圖一時口快的愣頭青。
談判專家瞥了眼圖靈，勉強抬著眼說道：“這位先生…”
“你們不僅需要出資一個億購回流電桑恩的構裝體，同時還要追加一條針對威爾遜公司的賠償——將當晚參與綁架我方集團繼承人行動中的所有執行人員交由威爾遜公司處理，同時，參與行動的所有技術項目無條件共享給威爾遜公司。”
電磁震蕩的聲音傳遍整個會議室，不僅窮途大廈的人當場傻了三秒，威爾遜這邊的人也愣住了。
先不談內容如何，這說法毫不掩飾，沒有任何“交給九科”“派遣技術支持團隊”之類的冠冕堂皇，實質只為利益的公關話術說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同時，還驚了一把。
卡恩輕輕在桌下用手肘碰了碰圖靈的手臂，投以一個詢問的眼神。感官目鏡匯聚的紅點在面甲上短暫地挪向綠毛方向，算是回應。
“這位灰狐先生…”
一股無名之火的迸發下，談判專家額角跳著青筋，唇齒之間咬出氣極反笑似的口吻：
“請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還是說，與我方洽談如此重要的行動安排，貴方就只派出了這種角色？這就是威爾遜公司對于這場洽談的重…”
嘭！！！
一聲巨響，談判專家只看到托撒·馬奇手臂上青筋乍現，手掌狠狠砸在桌面上，眉目緊扣，怒視著對面那個愣頭青：
“你…”
這種不識時務的行為，最高代表都有些憋不住火氣啊。
談判專家不禁在心里搖了搖頭。
看托撒·馬奇此刻的狀態，臉部漲紅，挽起的袖子下一只是金屬義肢，另一原生手臂則布滿了暴漲的青筋，雙目血絲密布，一副怒發沖冠的模樣。
“你的要求…”
“非常合理。”
談判專家猛地一愣，滿是問號的目光直視著自己的上司。
“我們答應了！”
談判專家一個原地趔趄，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窮途大廈的人傻了，威爾遜公司的人懵了，一向情緒內斂的卡恩也呆了一秒，隨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身邊的圖靈。
“代表，你…”
托撒·馬奇的手臂狠狠扣在了談判專家的肩膀上，談判專家清晰地看到上司那只暴漲著青筋的手臂：
“之前…吩咐你的，都忘了嗎？”
{“如果流程中出現我認為對大廈不利的狀況，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這可能讓你一時感到不解，但在宏觀的大局上，你需要完全服從于我的判斷。這很重要，你明白么？”}
這就是…對大廈不利的狀況？
托撒·馬奇之前的吩咐出現在談判專家腦海中，他的確有些不解，不僅不解，還非常震驚。
看周圍其他公司員工的狀況，也是一臉懵逼和震驚的模樣，他知道自己的反應是正常的，那就是馬奇先生…
不對，馬奇先生說是在向宏觀考慮…給予威爾遜公司高額賠償，是為了之后的談判流程進行鋪墊，還是說有其他的考慮…但是…
談判專家的腦子逐漸開始向漿糊轉變了，他想不通為什么，但這又很符合之前托撒·馬奇的交代。于是他狠狠搖了搖腦袋，讓思維逐漸清晰。
也許，馬奇先生是為了更大的利益，對方在大廈的位置更高，看的比自己更遠是合理的。
“我明白了。”談判專家小聲說著，沖著托撒·馬奇點了點頭后，看向了威爾遜公司的方向，“我方會答應貴方的條件，但僅在這一條。”
他所沒有注意的是，托撒·馬奇的身軀正在微微顫抖，雙手呈爪狀狠狠捏緊膝蓋，密集的汗水沾濕了鬢角。
威爾遜公司的人愣愣地看著對面，又瞅了瞅完全看不到神色的灰狐，對于眼前這一幕感到極具的荒誕。
“對于這一條，貴方可視為我方的一部分讓步，但是在第二點上，威爾遜公司必須要在黑市系統中公開聲明在黑陵區中的判斷失誤，并肯定我方的保護行為，同時支付賠…”
“我方拒絕。”
圖靈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我方認為，窮途大廈需要在黑市系統中公開對于威爾遜公司繼承人的非法綁架行為，同時主動承擔窮途大廈對于黑陵區市貌破壞的一部分責任。同時，支付威爾遜公司出勤救援部隊的所有開支和費用，并賠償傷亡人員的撫恤費用，戰爭設備損失費用和大鳥酒吧的修繕費用等包含但不限于這幾項在內的諸多費用。大概也就三億吧。最后，你們還要將一份擬定非法綁架行動計劃的高層和中層名單交由威爾遜公司。”
“你？！”談判專家面色猛然一變，瞬間起身——
他的肩膀又被扣住了。
側頭便看到上司滿是青筋的面龐，談判專家心中一動，坐下了。
相比于自己，托撒·馬奇先生的讓步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他應該比自己更加憤怒。
“我們答應了！”
談判專家僵硬的神情轉向自己的上司。
“馬奇先生，你…”
“忘了我的吩咐了？”
面對托撒·馬奇滿是血絲的雙眼，對方在談判開始前吩咐的話語又回蕩在耳邊，他張了張嘴，略微聳起的肩膀又縮了回去。
“一切都是為了大廈，不要局…限于眼前的利益所在。”
面對托撒·馬奇的又一次吩咐，談判專家張了張嘴，閉上了。
窮途大廈的人持續懵逼，威爾遜公司的人陷入了沉默和對灰狐的注目禮。
“第三點…”
“第三點，窮途大廈絕不會有對威爾遜公司任何干涉的行為，并在克羅恩黑市的交易中開放額外的交易優惠和客戶渠道，同時杜絕克羅恩聯合集團內其他資本對威爾遜公司進行惡意封鎖。”
這次談判專家只說了個開頭，便看到旁邊一臉怒氣，滿目“猙獰”的托撒·馬奇搶先說出。
“條件還不錯，我方勉強可以接受。威爾遜小姐認為呢？”
在一片懵逼和愣神的目光中，圖靈自然地接過對方的“條件”，看向身邊的卡恩。
綠毛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直視著灰狐面甲，輕點潔白的下頜：“條件不錯，但我認為還不夠。”
“既然如此，那就再持續追加賠償…”
“馬奇先生…”
條件越來越優厚了，甚至托撒·馬奇已經開始搶著給對面送利益了，談判專家又慌了，結果看到托撒·馬奇向自己猛打眼色，腦海中頓時又浮現出托撒·馬奇的叮囑，便沉默了下去。
莫非一切都在馬奇先生的計算之中，既然如此，那么現在也應該只是鋪墊罷了…這場談判才剛剛開始，后面一定還有其他的安排，馬奇先生一定是在為之后做準備。
看到談判專家不再多說，托撒·馬奇“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刻，托撒·馬奇的主視角。
你嗎的！你腦子壞掉了嗎？！快阻止我！！！
看著談判專家徹底沉默了下去，甚至開始支持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行為，托撒·馬奇徹底慌了，用唯一還能控制的眼球沖著談判專家猛打眼色，但這混蛋回應的居然只有微笑和點頭，完全沒有看出自己反常的狀態！
青筋為何暴起？那是在對抗控制自己身體的未知事物！
你是白癡么？現在我這種行為叫“為了大廈的利益”？
但任憑托撒·馬奇在心中如何吶喊，他此刻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軀，甚至面對對面那個灰狐的詢問，還點了點頭：
“我認為非常合理，就按您說的來…來。”
一抹絕望涌上托撒·馬奇的心頭。
而卡恩也基本明白灰狐之前所說的“不用擔心”到底是為何了——
對方的談判代表其實是自己人。
就是這青筋暴起的演技略顯浮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