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妖神巢穴
高達十米的巨大天頂。
紅木金邊的華麗建筑。
鑲嵌著冰冷鋼鐵的木刻墻壁。
搖晃的電力燈籠。
忽明忽暗的通量燈光。
還有遍布在墻壁，地板，天頂上的巨大蛇類生物爬行痕跡。
這里就是妖神研究所了。
四面燈火通明，即便大量的燈被各種爬行的痕跡碾過，剩下的燈光也將整個環境照得異常明亮。而眼前妖神研究所的環境充滿了鋼鐵和瀛式建筑還有各種鬼文化崇拜的結合，讓圖靈想到了吞天實驗室中的閣主部屋。
數十只妖械前仆后繼地鉆了進來，圍攏在圖靈四周。厚重的電子門在兩人的身后關閉。
和實驗室相比，整個妖神研究所反倒像某種高科技的超級神社，而和其他區域相比，妖神研究所內同樣遍布鮮血和戰斗的痕跡，但卻沒有哪怕一具尸體。
而那些巨大的蛇類爬行痕跡，目測也是數米的體寬。這種恐怖的體型著實讓圖靈感覺不小的壓迫感。
“八岐…這玩意兒有多大？”圖靈看向貍。
“體寬6.3米，體長…沒有詳細數據，至少有上百米。”貍沉悶的嗓音傳來。
雖然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但這種怪獸才能擁有的數據著實讓圖靈心中一震。
四周那些震撼的爬行痕跡，就是這種怪物制造的，還有之前在妖神走廊的驚鴻一瞥，那一只門板大小的紫色電子眼給圖靈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
和真正的妖神相比，無論是小關拓自，還是鬣狗豺狼，甚至萬鬼纏身似乎都是如此的渺小。
對于這種體型的八岐，圖靈的判斷是這玩意兒估計沒法兒打。
而這家伙就隱藏在這些建筑的后面，要想達成目的，只有盡量避開了。
“入口的位置太開闊了，先進入通道。”
貍提醒著，朝著一處通道走去。
“和研究所相比，這里更像是神社。”
圖靈環視一周妖神研究所，空間內除卻天頂極高外，地面上存在著大量大大小小的破碎通道被劃分出來，而在這些通道外面，不是平坦的地面，就是四周高高低低的鬼神崇拜雕像和建筑，還有一些無法進入的和式建筑。和擁擠的外面相比，整體視野較為開闊。
“走這邊。”
帶著幾十只妖械，兩人鉆進了一處通道中。
整個妖神研究所儼然已經化作了八岐的巢穴，四周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超大型爬行痕跡，這種體型的怪物，圖靈不認為隨便放出妖械進行探查是件好事兒。
這處通道和外面其他區域的走廊相似，不過圖靈眼前的通道上方已經被未知的力量硬生生撕爛出巨大的缺口，缺口下方便是一排暴力塌陷的爬行痕跡。
貍和圖靈快速穿行在通道中，朝著“鬼之神輿”前進。
“這些通道的質量，和外面那些印滿了鬼神雕塑的墻壁還有神社建筑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外面的那些建筑，還有整個妖神研究所的主要功能建筑，都是使用封鎖墻的材質打造的。八岐雖然可以對它們造成影響，卻無法破壞。但這些通道就不一樣了。”
貍一邊解釋著，二人來到了一處拐角，貍小心翼翼地朝著拐角內窺視了一眼。
“所以，這些鬼神的建筑，還有雕塑，它們代表著什么？”
聽聞他的話，貍頓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圖靈。
“你…真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么？”圖靈反問。
貍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和驚訝，雖然圖靈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色彩并不太濃重。
“鬼神…人們認為，鬼神是能夠鎮壓妖神的存在，這是人類的信仰。”
“雕刻，鬼神的燈籠，小型神輿…這些東西，都是為了‘鎮壓’被關在下方妖神監獄中的妖神。”
“而在所有重要的實驗室，尤其是和妖神直接相關的場所，他們都會在顯眼的位置放置和修建可以參拜的神輿和鬼神像。”
說到這，穿過拐角的貍突然頓了頓腳步，補充了一句：
“這是常識。”
“所以，整個妖神研究所都被修建成了大小神輿復合在一起的模樣，到處還都是這種壁畫。”圖靈在通道中央停了下來，打量著墻壁上一副被框起來的壁畫。
這壁畫看起來像是木質的，實際卻是鋼鐵合成的，輕輕敲上去還有空洞的金屬顫鳴聲。
“除了這些外，鬼神還被當做了地位和權利的象征，同樣也有強者炫耀武力的意義。”說到這里，貍瞟了眼萬鬼纏身的頭盔，“您的裝甲，頭上不也被安裝了兩個可以打開的鬼角么？”
鬼角？
圖靈摸了摸頭盔，知道貍指的是在二階段狀態下，頭部裝甲開裂，被內部的活性血肉頂出的雙角。
打造萬鬼纏身的時候，他并沒有特地這樣設計，僅僅只是展開狀態的必要性而已。似乎被貍誤會了什么。
這個世界中的鬼文化中，“鬼神”是頭部生有兩角的某種生物，或者說神話生物，如果這世界有這玩意兒的神話的話。
圖靈在之前遭遇了兩處神輿，一個是閣主部屋，還有一個是妖神器官存放處的門口。
而根據貍的解釋，在實驗室中出現這樣的建筑也就說的通了。妖神研究所的中心“鬼之神輿”，從名字上看，就是直接將中央實驗室修建成了超大型的神輿吧。
鬼神崇拜…
真正應該追求的，難道不是永無止境的求知，還有知識和力量么？在妖神的生存壓迫下誕生了這樣的東西，只能說這個世界的精神文明建設還處于比較愚昧的狀態。
或者說，這個世界的狀況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極端，已經極端到了不得不用虛無縹緲的信仰來維持。
言語之間，兩人已經在通道中穿行了很長一段距離。
“停下。”
突然間，圖靈叫住了貍。
“有動靜。”
兩只被新籠手強化過的妖械猛地竄了出去，伴隨著一道尖銳的嘶鳴，一束長長的機械體從前方的通道上方垂下了腦袋。
“嘶——”
刺耳的嘶鳴下，一條條機械從天花板上錘了下來，在鬼神燈籠搖曳的通道中露出了蛇般的外貌，和兩只妖械猛然糾纏到了一起。
兇御籠手綻放紅光，大量的妖械沖了上去加入戰團，同那些大小不一的蛇咆哮著扭打在一起，圖靈則是后退一步，觀察著那些生物的外形。
它們形態不一，大小不一，和“蛇”這種生物相比，要更加畸形而扭曲，但在他們身上，圖靈能找到一些電器的影子。
攝像頭一般的上吻部，帶刃的尾巴，滿是電線電路的身軀，頂著分裂狀顯示屏的大蛇，還有一些身上布滿了按鍵的小蛇。
和妖械相比，這些蛇形生物無一例外皆是由純粹的電子元件和鋼鐵組成的，就像是從某種電器變形分裂而來。
“是妖神衍生物。”貍說著，拔出了背后的臟切。
似乎是由于這些生物體型較小，身形靈活的原因，一眾妖械一時半會竟然陷入了僵局，圖靈嘗試用兇御籠手控制這些生物無果后，猛地向前一踏，整個人沖進了蛇群中。
“退開。”
伴隨著一股灼熱氣浪噴涌而出，貍朝著后方狂退而去。
復合武器從圖靈的手臂中鉆出，一柄柄拼接成巨大的刀刃，豁然炸開的刀痕將整個蛇群一分為二。
“嘶——”
帶著電流的鳴叫從四面八方傳來，一條條機械蛇前赴后繼地沖向圖靈，圖靈撤掉了手臂上的金屬刀刃，十指的爪子咔咔增長，以極快的速度將這些衍生物消滅。
數量不小的蛇群從地上彈跳而起沖上圖靈的身軀，隨后被爆發的工業骨刺洞穿，或是攪成一堆散亂的金屬零件，萬鬼纏身的體表上不斷炸開藍色的電光和金黃的火花，隨著動作的矢量之間灑下一片破碎的零件。
一陣陣金黃切割的火化閃爍下，圖靈五指一張，抓住最后一只迎面撲來的機械蛇，將它的脖子掰了下來。四周的蛇群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周圍一堆散亂的零件。
在這種環境下，數量如此龐大而集群的蛇群，萬鬼纏身只需要一腳下去就能將它們震碎。
這樣陣仗勢必會很大，考慮到不知何處的妖神“八岐”，圖靈選擇了更加安靜的處理方式。
但即便如此，圖靈依然要加快行進速度。
“走。”
扔掉手中的破碎機械，圖靈沒有研究的欲望，飛速朝著前方掠去，貍緊隨其后，一眾妖械啪嗒著爪掌狂奔在后方。
既然已經碰到了妖神衍生物，這就代表他們距離八岐更近了一步，需要加快腳步了。
從之前獲取的資料中，妖神衍生物和妖神本身并沒有直接的聯系，他們更像是因為妖神的存在，而影響到了環境而發生變化的一些電器。
這些電器在化為了衍生物后，在妖神力場的干涉下，也逐漸會擁有妖神的生命形態，不過目前在這里的衍生物都還很弱。
在腦海中的地圖上選擇了一條道路，兩人飛速前進，幾分鐘后已然到達了目的地：吞妖匣制備中心。
這是到達鬼之神輿最快的道路，不過兩人來到這里時，前方的道路已經一片狼藉。
整個吞妖匣制備中心的大門被蜿蜒的痕跡徹底碾壓塌陷，整個已經堆積成了一大片扭曲形變的金屬。四周的通道也是空門大開，到處都是建筑碎塊和干涸的血跡。
“完全塌陷了…”貍站定，下意識握緊了武器。
圖靈快步上前，雙爪在一陣刺耳的嘶磨聲中抓住了扭曲在一起的大門口，一陣用力下，居然紋絲不動。
“封鎖墻的材質…”
萬鬼纏身豁然展開，肌肉繃緊，熱浪激蕩，扭死的建筑一陣嘎吱作響，但依然紋絲不動。
“完全沒辦法。”
展開狀態解除，圖靈暗暗心驚。
這種建筑的韌性和強度是一方面，但如今的萬鬼纏身都無法動彈其分毫，而造成這種破壞的八岐，已經完全超出可對抗范圍了…
“換另一條路吧，我們從誕生之所穿過去…”
話音落下，圖靈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陡然一怔，一把抓起了旁邊的貍。
“喂！等…”
在后者的驚叫聲中，萬鬼纏身腳下炸開大片環狀碎裂，推動著他的身體朝著另一處通道飛奔而去——
一陣強烈的震動從四周爆發，四面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金屬爆破聲，宛如巨大的車輛從上方碾過一般。
刺耳的噪音刺激著耳膜讓人心生煩躁，圖靈直接展開二階段加速沖刺，將那股聲音迅速甩在了身后。
在暴漲的速度下，妖械逐漸顯得有些累贅，圖靈沒有理會它們，將這幫臨時寶寶很快就甩得不見了蹤影。
跑出不知道多遠后，圖靈站定，那道巨大的噪音已經逐漸遠去。
在這種環境下，幾乎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剛才的噪音是誰造成的。
將貍放了下來，后者整理著自己的肩甲，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沒想到那家伙就在附近，真是…”
但還沒等貍說完，又是一道震顫的刺耳嘶鳴陡然傳入二人的耳中——
嘶嘶————
四面八方的建筑隱隱顫抖，整個妖神研究所陷入地震一般發出隆隆的聲響。
在一陣細碎的噪音下，一條條大小不一的妖神衍生物從四面八方鉆了出來，緩緩靠近了兩人。
圖靈展開雙臂，刺啦作響的電鋸驟然彈出，正欲撕開一條道路時，他只感覺到喉部一顫，一股信息流豁然竄入了腦海中。
那是來自不遠處的又一道嘶鳴聲，由遠及近，將所有生物都籠罩其中，并在傳遞中由尖銳化作渾厚，由渾厚衰為蒼老，當爆破在圖靈的耳中時，成為了一道沉悶而震顫的老人嗓音——
（你跑什么？）
圖靈的身形陡然一怔，一只爪子捂住了震顫的喉部。
那是被自己集成到了裝甲上的豺狼之喉。
這聲音…？
“快走！”
“八岐的嘶吼聲，它接近了！”
貍展開臟切并提醒著有些發愣的圖靈，在妖神衍生物完全包圍之前一刀斬飛一只機械蛇，飛速竄了出去。
雖然心中對那道聲音有所疑惑，但這并不值得讓他冒險探查，圖靈腳下猛踩，宛如炮彈一般掠過貍的同時一把撈起了他，一刻不停地向前竄去。
轟！！！
身后的通道瞬間爆破，洋洋灑灑的建筑零件和機械材料之間，一道龐大的身影摩擦著爆裂的火花出現！
一對紫色的巨大電子眼鎖定了圖靈的身形，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嘶鳴聲緊隨其后，一路瘋狂地將所有觸碰到的路徑全數碾碎！
“是八岐！”
被撈在圖靈懷里的貍看著后方不斷靠近的紫色凝視，高聲提醒。
“我知道。”
圖靈直線沖刺，伴隨著磅礴炸開的環形熱浪，速度再提一分。
“不要直線移動！向右拐！”
之前一直沉著的貍此刻顯得慌張了不少，揮舞著手臂提醒圖靈。后者遲疑了一瞬，選擇相信他，猛地拐向右邊的通道。
轟！！！
下一刻，原本圖靈即將前往的方向蓬勃炸裂，無數金屬碎塊飛射而出，又一顆巨大的金屬蛇頭嘶鳴而出，將剛鉆進通道的圖靈后路全數掀翻！
八岐…八岐…也就是說…
思維瞬動，高速移動中的圖靈前方再度出現了岔道，敏銳感覺到腳下震動的地板，圖靈猛地扭頭拐向左邊。
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破聲響，再一顆巨大的蛇頭從側面擦身而過！
圖靈宛如戰機般輾轉沖刺在通道中，身后的環境不斷炸裂，爆破，攔腰截斷，在一陣陣刺耳的嘶鳴和建筑毀壞的巨大聲響下，前方已是誕生之所。
那是一處四角伸展的方形大門，圖靈的目光鎖定在了大門旁邊的識別機器上，手臂一抖，已然從萬鬼纏身的裝甲縫隙中抽出了身份識別器。
血紅肌肉繃緊，猛然踩下開裂轟擊的地面，匯聚的反作用力將圖靈彈射向誕生之所的大門。而就在此時，身后從未停止的隆隆聲更甚一分，他的前方突然傳來強烈的震顫。
轟！！！
一根巨大的尾巴沖天而起，猛然揚在了圖靈前沖的路途上！
時間宛若停滯，在感官目鏡的視野中，圖靈清晰地捕捉到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尾巴將道路截斷，火花和碎裂的機械零件在那一節節的鋼骨表面上劃過，鉆出外殼下沖刷的紫色流光，和表面翻起又合攏的復雜結構。
咔。呲。
臟切扭轉匯聚，左臂瞬間化作巨大鉆頭，在高速旋轉中豁然扎進了眼前的巨尾中！
呲呲————
爆燃的火花在眼前噴泉般四散炸裂，高熱讓圖靈另一只手臂夾著的貍忍不住抬起雙手躲閃著。最終在一連串驚爆刺耳的撕裂聲音下，兩人一穿而過巨大的機械蛇尾，爆破沖天的電子零件在撲騰翻滾之間灑下一片。
二人落地，貍重重地跌倒在一邊，翻滾著落向大門處，一塊銀色物件掉落而出。圖靈將身份識別器飛速放在了大門側面，滴滴一響，四角門打開。
圖靈轉頭，目光注意到腳邊的金屬物件，瞳孔微微一縮，一腳將其和貍一起踹進了大門，自己腳下一彈也扎了進去。
一陣人仰馬翻的翻滾后，大門轟然關閉，頭上傳來了一陣大門提示的電子音，又在洶涌的震動下猛然變得模糊不清。
刺耳的嘶鳴中，八岐瘋狂撞擊著誕生之所的大門，圖靈看著眼前不斷隆起，隆起，再隆起。
最后，嘶鳴逐漸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