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李醫生頷首,長嘆了一口氣,“雖然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但你還是要注意飲食方面的問題。煙酒,辛辣,這些東西要少碰。包括含糖量高的食物…哎,都這么久了,你肯定也早就習慣了。”
說到這里,他拍了拍頭。
“事實上,今晚我就有要事兒要去一趟酒吧…”圖靈失笑。
“不是說不能喝,是少碰。畢竟你是年輕人,還過了這么多年了。很多器官移植者里年紀大的不占少數…說起來,當初給你提供器官的…”
“其實我今天主要是為了我外公的事情。”圖靈收起笑容,打斷了李醫生的話。
李醫生眸光一變,頓時低下頭來抿了口茶,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杯沉默了一陣。
接著再抬起頭,有些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下意識就說的有點多了…”
圖靈搖了搖頭沒有在意·:
“我外公也在你們醫院住院,病情比較嚴重,那邊剛確定轉為了保守治療。我主要來交錢。”
“交錢?”李醫生一臉疑惑,“那怎么找到我這兒來了?”
“我手上有一筆錢不方便讓家里人知道。本來準備找醫院的捐款渠道。醫院里其他人我信不過,但我還記得你,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嗯…容我看看。哪個床號?”
李醫生沉吟了一會兒,打開了手邊一部硬表面切割明顯的電腦,在上面查閱著檔案。
“741.”
李醫生在醫院的內部系統中查看著,點開畫面頓時怔了一下,看向圖靈的雙眼中多了一抹同情。
“尿毒癥…還有腫瘤。器官老化嚴重…”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
“圖靈,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外公可能不止需要治療,還需要腎臟移植…”
“我知道了。一百萬能撐多久?”
“一百萬?”
李醫生愣了一下,驚訝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輕人。
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我記得他父親好像是某個大公司的高管…不對,這是他個人出錢。莫非是創業有成?但他現在二十多歲的年紀,不是應該在讀大學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醫生目光嚴肅地看向圖靈:
“圖靈,你不會拖著這種身體去賣腎吧?”
看著李醫生臉上一陣陰晴不定,最后問了這么一句話,圖靈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放心李醫生,我腎好著呢…這筆錢的來源絕對是合法的。”
只是方式可能有那么點擦邊球。他在心中暗自補了一句。
看到圖靈很輕松的神態,臉色看上去也很健康,雖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至少可以看出不是糟蹋了健康換來的金錢。
“好吧,那我不問了。不過違法亂紀的事情千萬別做啊。”李醫生叮囑了一聲,然后才回到了正題上:
“內科治療,需要時間和錢。手術外科,我們不確定你外公能否撐得住,而且你外公的情況對于主刀醫生的要求也不低。別的不說,對于尿毒癥…最好的辦法是等待捐…等待志愿者器官庫那邊添加合適的。這一百萬,我們只能全力幫助你外公延續生命…”
“一個月左右吧…”
李醫生的語氣小心翼翼,尤其是在說到“器官捐獻”的時候,更是放輕了聲音,緩和說法,害怕刺激到圖靈。
“其實我看了下報告,你外公的精神狀態還算不錯,這其實挺少見的。”
“我知道了。”
圖靈點了點頭,表情并無太多的變化。
事實上,他并不認為醫院真的能治愈外公,尤其是在他獲得了幻肢之后。
超凡的能力總會給人帶來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并嘗試做到一切。圖靈也不例外。對于醫院,他更相信能夠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找到醫療科技來治愈外公。
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算現實世界沒有,那輛列車上也一定有。
而這些錢,一方面是幫外公,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家里減輕負擔。
圖靈按照李醫生提供的手續,將一百萬匯入了醫院的慈善渠道中,這些錢會單獨轉入到外公的治療上。
將這一切完成,圖靈便準備起身告辭了,請小妹妹喝完奶茶,他晚上還要去找薩克斯。
不過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然后被外面的人迅速打開——
“李副院長,停尸間又少了一具尸體。”
兩個警察去而復返。
“什么?!”
聽到兩名警察的話,李醫生騰地一下就站起來走到門口:
“又丟了?!”
“是,您先過來看看吧。還是說這邊需要先處理…”
為首的警察說著,將目光投向了圖靈。
“你喝茶先等我一會兒。”
李醫生吩咐圖靈,朝著他遞了個抱歉的眼神,隨后便和兩名警察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看著被關上的辦公室門,圖靈剛準備起身,又坐下了。
靠在椅子上,圖靈輕輕按著胸口,感受著里面跳動的心臟,些許回憶從腦海中涌現。
隨后他放下手,目光掃視了一周辦公室的布置。
桌上放著一些中老年人會喜歡的小玩意兒,大量的文件,一部厚厚的筆記本電腦。墻上掛著一幅字畫,角落里堆著一些紅色的錦旗…
確認沒有監控后,分子破譯線從袖子里鉆出,繞著桌面接入了李醫生的電腦中。
“含有某種程度加密的電腦…不過要破開并不難…整個系統通道完善,排布嚴密,只要不是一瞬間全部讀取的話,信息量沖擊較小。”
思維迅速進入了醫院的系統,圖靈在其中翻找著數據。
他這樣做并沒有特別的目的,對于偷盜尸體的事情也沒有太過關注。不過他很好奇的是,泰克科技假肢既然已經逐步出現了,在醫療用品方面會不會也有所蛛絲馬跡?
帶著一點好奇和嘗試,圖靈深入了醫院的內部系統,最后找到了一個名為星聯手術機器人的檔案。
從檔案上看,這是一個醫院即將引進的設備。
不過這并不具有十足的代表性。直到圖靈在一堆醫師論文中找到了不少對于醫用義體的分析。
而且這里的用詞不是“假肢”,而是“義體”。
從這幾年里的醫師論文題目來看,從去年開始突然冒出了大量對于“人體神經”和“小型人造器官”的學術報告。
圖靈在其中甚至看到一位婦科和一位肛腸科醫生提交的神經研究學術報告…這讓他不禁想吐槽這兩位大佬是準備研究哪個位置的義體。
“醫學方面一年前就已經有跡象了,如果泰克科技真的逐漸普及進入民用范圍,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將會是巨大的…”
看過這些,圖靈順便翻了翻停尸間那邊的資料和監控。
“這里有數據斷流和異常數據,監控錄像明顯被掐掉過…雖然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是數據不會說謊。”
能夠直接進入數據的圖靈明顯察覺到不少數據異常,還在一處端口找到了殘留,他猜想那應該是入侵程序的痕跡。
“偷盜尸體,是想做解剖還是別的目的?但那未免有些多此一舉,黑陵區流血沖突可不少。抓郊區的流浪漢都比這個靠譜…”
圖靈掃過了幾具丟失尸體的檔案,互相之間看起來沒什么關聯,便準備退出系統,他沒空趟這趟渾水。
不過就在他即將斷開連接的時候,一處實時監控數據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穿著松垮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金色卷發男子正推著一個移動病床走入電梯。
而哪怕有口罩在臉上,也難以遮掩這個男子的年輕面容。
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稚嫩。
而病床上的人面色發紫,戴著之前圖靈在電梯里見過的那種特殊呼吸器,遮住了整個下半臉,雙眼緊閉。
圖靈進入電梯的監控,仔細觀察著移動病床。而那男子抬頭看了眼監控探頭,探出手來。看似撐住病床,實則是擋住了病人的臉。
“這是具尸體。”
圖靈給病床上的人下了個定論。
“不過這個盜尸者,為什么我感覺這么眼熟呢…”
圖靈心有所感,看到電梯內的樓層逐漸降低,他中斷了分子破譯線的連接,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很久以前存在里面的電話,但并沒有放在耳邊等待接聽,而是將手機放在了桌面上,接著再進入了分子破譯線,看著電梯監控里的男子正下降到二樓。
當電梯下降到一樓時,男子身體猛地一顫,隨后迅速伸進懷里,摸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機,遲疑了一下,放在耳邊接聽了。
“你好…?”
聽到桌子上的手機里傳來一道帶著口音的稚嫩嗓音,再加上男子暴露在攝像頭里的特征,直接掛斷電話。
他知道這是誰了。
第一次去大鳥酒吧的時候,有個黑醫的小助手,好像是叫希爾斯,告訴了他托加爾一行人的謀劃,并給了他一個裝了一點點科技獵人目擊情報的U盤,告訴他想要成為科技獵人。
雖然他給了圖靈自己的電話,但圖靈從來沒打過。
“在干黑活兒的時候還隨便接電話…不過為什么你會在距離黑陵區這么遠的地方偷尸體?而且,這才八點鐘,根本不是合適的時間。”
這種偷盜行為,至少也應該在深夜進行,而不是現在,被發現的幾率太大了。
這時,圖靈思維突然一滯。
所有攝像頭的實時數據短暫失去,隨后又快速恢復。伴隨而來的是大量的異常數據。
“原來如此…有人在幫他。”
斷開連接,圖靈在手機中記下剛剛在系統里得到的李醫生電話,然后離開了副院長辦公室。
一只不起眼的啞光黑色機械蟲從他的衣服中飛出,朝著希爾斯的方向追了過去。
“無論如何,先監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