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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九章 經脈圖解

  「你們決定如何?」沈洛年望著葉瑋珊問。

  「也不算是做了決定。」葉瑋珊說:「只是把幾種可能和應變方式討論一下,到時候還是要看虬龍的態度…如果沒有任何缺點的情況下,我們應該是傾向不接受。」

  沈洛年雖然受輕疾的建議前來,但也不想干涉白宗的決定。他微微點了點頭,不談此事,開口說:「我剛和小睿聊了一下,聽說她媽還被關著?」

  葉瑋珊一怔,有點慚愧地說:「這幾日事多,這件事情倒是拖著了…但未來法令還不明朗…」

  「法令不明朗不是正好嗎?」沈洛年說:「既然還沒確定,就各管各的,他們總是白宗的人吧?先把人討來,由白宗自己處分,查清楚后給他們個交代就是了。」

  「洛年說得有道理啊。」張志文笑說:「之前是不想引起沖突,但現在他們哪敢和我們沖突?剛好去討人。」

  「真的可以嗎?」吳配睿眼睛放光,有點高興地問。

  葉瑋珊沉吟著還沒說話,黃宗儒卻先一步搖頭說:「最好等到虬龍之事過去。」

  吳配睿一怔的同時,瑪蓮開口問:「無敵大,為什么?」

  「我們若以力量壓迫總門從命,豈不等于促使對方遵從虬龍統治?」黃宗儒說:「就連洛年來訪的事情,這十日中最好也暫時保密,免得橫生枝節。」

  這倒也是,白宗現在勢力已經隱隱超過總門,若擺出一副統治者的獨裁姿態,說不定會引人反感。吳配睿雖然有點失望,倒也明理,她點頭說:「我知道了。」

  「不過這幾日我也有想過,吳伯母一直穿著息壤衣,怕會對身體不好。」黃宗儒望著葉瑋珊說:「宗長,是不是能讓我去和總門協調一下,請他們站在人道的立場上,讓吳伯伯、吳伯母能定期引炁入體?」

  「這是當然。」葉瑋珊點頭說:「不過這趟小睿別去,找李大哥或阿哲陪你走一趟吧。」

  「我知道。」黃宗儒回頭望著吳配睿說:「我會處理的,妳放心。」

  「嗯…謝謝。」吳配睿望著黃宗儒說。

  既然這樣,似乎沒自己的事了。沈洛年目光往外掃,正想找狄純算帳,沒想到葉瑋珊卻開口說:「洛年,我有事請教你,方便來一下嗎?」

  沈洛年一愣說:「好。」

  「你們繼續練吧,我帶洛年去他房間。」葉瑋珊對眾人一笑,轉身往外走,沈洛年只好跟著走了出去。

  葉瑋珊帶著沈洛年走到二樓,這兒房間和走道不少,各出入處都有人輪值看守,見葉瑋珊與沈洛年經過,馬上恭敬地行禮,不過看著葉瑋珊的表情是尊敬,看著沈洛年的表情就大多是驚懼了。

  葉瑋珊帶著沈洛年,走到西側一間小房,先讓沈洛年走入才跟著進房,正要掩上房門時,葉瑋珊突然微微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偷瞄了沈洛年一眼。

  「干嘛?」沈洛年微微一怔,隨即醒悟說:「不想關就別關。」

  葉瑋珊臉一紅,還是把門掩上,有點尷尬地說:「我不是這意思。」

  卻是剛剛那一瞬間,葉瑋珊想起了上次兩人獨處時發生的事情,所以關門前微微有些遲疑,不過若有顧忌,剛剛就該多找一個人做陪,到這兒才故意開著門反而顯得刻意,所以那一瞬間才稍有遲疑,卻沒想到被沈洛年一眼瞧破。

  沈洛年見葉瑋珊有點難堪,不好多說,目光轉開,掃過這小小的房間,卻見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朝西一扇百葉木窗,可以看到有一小隊引仙部隊正在操演,他不想讓氣氛僵下去,隨口說:「引仙部隊都不用武器的?」

  葉瑋珊回過神,走近說:「煉鱗和獵行,手部的炁息聚集度都特別強,可以代替武器…不過一心說要是有武器還是用武器比較好…只是我們現在的武器很少,只好讓大家先練習空手的戰技。」

  「總門似乎不怎么缺武器?」沈洛年回頭說。

  「因為小純的預言,當初他們早有準備。」葉瑋珊說:「不過他們也沒想到,現在人類防守主要還是靠槍彈,這方面他們就沒準備這么多了。」

  「若彈藥不夠,以后要怎么守下去?」沈洛年問。

  「鑿齒圍城前,總門已經派了好幾組隊伍出海到東方大陸沿岸搜索。」葉瑋珊說:「有的負責搜索槍炮彈藥,有的尋找礦脈、硫磺、硝石等物品…再靠著千羽部隊來回運送,回到歲安城地底工廠加工生產,暫時應該不缺。」

  「東方大陸啊…」沈洛年頓了頓說:「沿海嗎?」

  「一開始當然應該是沿海為主吧。」葉瑋珊說:「怎么了?」

  「沿海應該還好。」沈洛年頓了頓說:「往內陸走個兩百公里,就有很討厭人類的狼人,碰到了恐怕很危險。」

  「狼人?」葉瑋珊有點詫異。

  「嗯,又叫犬戎族或犬族。」沈洛年說:「我在那兒遇到了一批人…啊,他們有沒有來找妳?」

  「我就是想問你這件事。」葉瑋珊說:「前兩天,有位自稱文森特的老先生帶著個小男孩來拜訪,門口那兒把他擋住了,他留了一封信,信里面提到說是你介紹來的。我剛剛和你通訊時本想問,卻聽到李大哥帶著人去找共聯鬧事,只好先趕去阻止。」

  「他們前天才來找妳?」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他們應該來了好幾個星期吧?」

  「嗯,我有派人調查,他們到歲安城將近二十天,入城后在西方人最多的寅字區落腳,首先碰到他們那群人的,就是加入千羽部隊的羅紅和昌珠。」葉瑋珊說:「所以你真的在東方大陸救了他們,還把他們送來噩盡島?我還以為有詐呢…」

  「怎么說有詐?」沈洛年問。

  「那位文森特老先生是白人吧?那封中文信寫得未免太好了,不只措辭文雅,還引經據典,一點都不像外國人寫的。」葉瑋珊說:「我還以為他們是總門派來的,想假借你的名義混進來,不然就是想試探你在不在歲安城內。」

  因為中文太好嗎?沈洛年忍不住笑了出來,文森特若知道因此受到懷疑,一定也是啼笑皆非吧?沈洛年心念一轉,笑說:「對了,他們是魔法師喔。」

  葉瑋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愣說:「魔什么師?」

  「魔法師。」沈洛年忍笑又說了一次。

  葉瑋珊這可真聽清了。她白了沈洛年一眼說:「你又騙我!」

  沈洛年笑說:「真的啦。」

  「胡說。」葉瑋珊噘嘴說:「這世界哪有魔法師?」

  「真的。」沈洛年說:「妳叫他來表演就知道了,如果只是一群普通老外,我干嘛要他們來找妳?」

  這話有理,葉瑋珊微微一怔,詫異地說:「真的?魔法是怎么回事?就像…電影中的魔法嗎?」

  沈洛年說:「也是種炁的運用,不過是用咒語和仙界精靈締約交換而來。」

  「咒語?精靈?」葉瑋珊說:「和玄靈咒術類似嗎?玄靈之力雖然也是以炁交換,但換得的力量卻和炁無關…炎靈是換得熱量,凍靈則是吸收熱量,之后再藉自己炁息控制,咒語只是不同的表現方式。」

  「我不大清楚。」沈洛年對炎靈、凍靈不大了解,更不清楚相異之處,想了想說:「對了,還有靈活度也不同,魔法力很像活生生的力量,不過這種力量似乎不能累積,不像玄靈咒術可以在玄界儲存…我看妳直接找文森特問吧,那個老人家精通多國語言,而且似乎懂很多東西,除了魔法之外,說不定可以幫到妳其他的忙。」

  「若可以信任的話,越多人幫忙當然越好…」葉瑋珊點頭說:「趁著你在,我這就叫人請他們過來。」

  葉瑋珊說完這話,打開門,卻見狄純正站在門外不遠處,靠著墻等候著。葉瑋珊微微一怔說:「小純,有事嗎?」

  「我只是想等洛年。」狄純頓了頓又說:「我不急,宗長你們慢慢談。」

  「妳進來吧。」葉瑋珊微笑說:「妳陪一下洛年,我去交代一點事情。」

  「好!」狄純一喜,快步奔進房中。

  沈洛年瞄了狄純一眼,見她開心地望著自己,剛剛想好的罵人言語,一時倒也說不出口。沈洛年嘆口氣說:「干嘛這么高興?」

  狄純甜甜地笑說:「洛年愿意到這兒來住,我當然高興。」

  「多個人罵妳有什么好高興的?」沈洛年哼哼說:「我也沒打算久住。」

  狄純一怔,笑容收了起來,詫異地說:「你以后又要走嗎?」

  「當然。」沈洛年頓了頓說:「這次之后,應該不會再來了。」

  狄純吃了一驚說:「為什么?」

  不妙,這話若傳了出去,想必會有更多人來啰嗦。沈洛年一面暗罵自己多嘴,一面搖頭說:「別緊張,我只是開玩笑。」

  「真的嗎?」狄純上下看著沈洛年,還是一臉擔心。

  「別啰嗦了。」沈洛年推開狄純湊近的小腦袋,轉頭望向窗外,沉吟片刻才說:「妳和大家處得好嗎?」

  狄純一怔,低聲說:「大家都對我很好,可是…」

  「可是怎么?」沈洛年轉回頭。

  「沒什么。」狄純望著沈洛年說:「洛年,他們都說,現在沒有人敢找你麻煩了…你離開的時候,可以帶我走嗎?」

  沈洛年皺眉說:「我一個人住山里,妳跟著我干嘛?」

  「我不會惹你生氣的。」狄純忙說。

  「不是這問題。」沈洛年說:「我這種怪人才能離開人群一個人住,妳不適合。」

  「有你陪我啊。」狄純囁嚅說。

  「我才不陪妳!」沈洛年瞪眼說。

  狄純癟著嘴低下頭,看樣子眼睛又紅了起來。沈洛年見狀,口氣放緩說:「既然大家都對妳很好,為什么還要跟我走?」

  「我…我想跟著你。」狄純低下頭說:「我還沒報答你。」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別的沒學會,倒先學會說謊,我離開前怎么交代妳的?」

  狄純一怔,紅唇輕顫,卻又說不出話,眼淚倒已經先流了出來。

  其實狄純不說,沈洛年也心里有數。狄純對賴一心的傾慕似已越陷越深,她個性膽怯善良,也不可能介入葉、賴之間,爭取自己的幸福;而白宗大多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唯一一個和狄純年紀較近的吳配睿,個性直率認真,和狄純的溫婉個性似乎也不怎么相投,她這份心事,恐怕也沒人可說,讓她一直待在這兒,看著葉瑋珊和賴一心兩情相悅,說不定真會悶出毛病來。

  如果讓她離開這兒幾年,對她會比較好嗎?沈洛年看著正低頭拭淚的狄純,嘆了一口氣,摸摸她的頭說:「真想離開這兒,我就帶妳走吧。」

  狄純一怔,抬起頭看著沈洛年說:「真的?」

  「就當多了個小丫鬟。」沈洛年哼聲說:「以后做飯洗衣這些雜事就交給妳了。」

  狄純一喜,露出笑容說:「我會好好做的。」

  「反正懷真還要幾年才會出關,到時候再送妳回來也無妨。」沈洛年瞄了狄純一眼說:「到那時,能把該忘的人忘掉嗎?」

  狄純紅著臉,咬著唇,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過了好片刻,狄純才低聲說:「洛年,你怎么辦到的?」

  「什么怎么辦到的?」沈洛年莫名其妙地問。

  狄純看了沈洛年一眼,又低下頭說:「你…怎么忘記宗長姊姊的?」

  沈洛年一怔,一時倒不知該怎么回答,這時硬要說自己沒喜歡過葉瑋珊,也太矯情了,只不知道狄純從哪兒聽來的?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沈洛年才說:「我并沒有刻意想忘了她。」

  狄純抬起頭,看著沈洛年說:「那…」

  「也許是…隨著時間過去,自然就慢慢地淡了。」沈洛年說。

  「那懷真姊呢?」狄純又問:「還要幾年時間,你不怕以后對她的感情也會淡下去嗎?」

  「我不知道。」沈洛年皺起眉頭說:「媽的,當真淡了我也沒辦法。」

  狄純輕側著頭,仿佛自語一般地說:「我也能辦到嗎?」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妳這么愛鉆牛角尖,說不定帶妳走也沒用。」

  「不會的。」狄純低聲說。

  「走著瞧吧。」沈洛年說。

  「我還沒見過懷真姊呢。」狄純心念一轉,露出笑容說:「大家都說她很漂亮,至少要讓我見過她之后,你們才可以分手喔。」

  「去你的。」沈洛年揉了揉狄純腦門,好笑地說:「分不分手可以這樣決定的嗎?」

  這時門戶那端響起兩聲敲門輕響,葉瑋珊打開門,站在門口微笑說:「我派去請文森特先生的人回來了,他們說馬上就過來拜訪…洛年,他們抵達的時候,你也一起來碰個面吧?」

  「好啊。」沈洛年說到一半,微微一驚說:「啊!不好。」

  「怎么了?」葉瑋珊意外地問。

  「不好、不好。」沈洛年搖頭說:「我偷看一下,確定是他們就好了,不和他們碰面。」

  「為什么?洛年你做了什么壞事嗎?」這下連狄純都有點好奇。

  「別瞎猜。」萬一瓊老太婆突然考自己「守護陣」的咒語,可無法交代,自己早忘光了。沈洛年搖搖頭,心念一轉說:「有個叫杜勒斯的小魔法師,只有十一、二歲左右,倒是可以和小純交個朋友,你們年紀差不多。」

  狄純嘟起嘴說:「要我去幫忙照顧一下小孩可以啊,但是我才沒這么小呢。」

  「人家年紀雖小,個性可成熟呢。」沈洛年哼哼說:「說不定比妳還懂事。」

  狄純正想抗議,葉瑋珊已經點頭笑說:「那小純就一起來吧,我一個人去也不大好。」

  「好啊…對了,魔法師是什么意思?」狄純問。

  沈洛年沒耐心地說:「妳去問瑋珊吧,我懶得重新解釋…對了瑋珊,城內有紙筆嗎?」

  葉瑋珊微微一怔說:「有,要做什么?」

  「還不知道有沒有用。」沈洛年搖搖頭說:「晚點拿些給我。」

  「好。」葉瑋珊目光往走道一望說:「他們送家具來了,我們出來一下吧。」

  沈洛年與狄純往外走,果然看到幾個壯漢正搬運著床鋪、桌椅等物,從樓梯口走上,三人讓開通道,葉瑋珊一面微笑說:「現在困守城中,木料來源只剩下妖藤,那不是什么耐久的材料,所以我們并沒有把各空房的家具補齊。」

  「無所謂,我荒郊野外也都倒下就睡,沒這么挑剔。」沈洛年頓了頓說:「妳不提圍城,我還差點忘了…你們就這么把鑿齒放在外面不管嗎?」

  葉瑋珊笑容收了起來,輕嘆說:「鑿齒來了十幾萬,出城清剿實在沒把握,還好暫時食水不缺,最好是他們自動退兵。」

  「萬一他們當真在等道息大漲的日子呢?」沈洛年說。

  「至少要等到虬龍的事情過去,以避免兩面受敵的處境。」葉瑋珊擔心地說:「現在只希望短期內道息別漲,十日后虬龍若順利放棄統治人類,鑿齒卻還不離開,就得考慮主動出城戰斗…不過現在總門管理系統大亂,別說出城作戰了,就算單純守城,恐怕也會出問題…」

  沈洛年看著葉瑋珊顰眉思索的模樣,忍不住說道:「若讓蛟龍統治,鑿齒應該會主動退兵吧?」

  「也許吧。」葉瑋珊目光左右掃過,見除了狄純之外周圍無人,這才低聲說:「洛年,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實我個人雖不贊同,卻也不像李大哥一樣完全排斥。」

  沈洛年聽到這話,倒有三分意外,詫異地說:「但妳剛剛…」

  葉瑋珊搖了搖頭說:「我反對的最主要原因是——人民不可能接受異族統治的,尤其是龍族。嚴先生他們已經開始在各地做民調了,但經過那次騰蛇攻擊,對龍族反感的人實在太多,不用民調也知道結果。」

  果然是因為自己把騰蛇惹來,所以才誤了大事?沈洛年大皺眉頭,一面說:「干嘛管民調?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怎能如此?」葉瑋珊皺眉說:「這不成獨裁者、暴君了嗎?…何況現在歲安城的統治者也不是我們。」

  沈洛年對政治一竅不通,自然也不知該怎么說才好,呆了片刻才憤憤地說:「媽的,我不會說啦!總之我覺得現在還管什么民調很可笑,若是妳自己覺得虬龍不好就算了,居然想靠民調決定?實在是…」

  狄純看沈洛年越說越氣,擔心地走近,拉了拉沈洛年的手,輕聲說:「別生氣啊,不要罵宗長姊姊。」

  沈洛年正火大,回頭瞪眼說:「我哪有罵她?」

  狄純被刮到臺風尾,當下縮起頭、吐吐舌頭說:「好兇。」

  「小純妳別擔心。」葉瑋珊反倒輕笑說:「洛年說話本來就這樣,我不會在意的。」

  沈洛年也不是真想罵人,搖頭說:「算了,我不管,你們愛做民調就去做吧。」

  「沒想到你和一心還是有類似的地方。」葉瑋珊抿嘴一笑說:「他也要我別管民調。」

  「啊?」沈洛年倒有點意外。

  「不過他和你說法不同。」葉瑋珊說:「一心覺得,如果當真認為正確,就不要在乎所謂的輿論,他認為只要全力對人民解釋,對方終究會理解。」

  沈洛年可不怎么想和賴一心「類似」,他哼聲說:「我才懶得解釋。」

  葉瑋珊想了想又說:「確實,就算我們將普通人當成奴隸、下等人,給予不公平的待遇,以現在的戰力差異,他們也沒能耐揭竿而起,反抗變體者…但這種施政模式,絕不可能是民主選舉制度,只有獨裁政權才有可能。」

  「那就獨裁啊。」沈洛年無所謂地說。

  「你也覺得民主不值得保留嗎?」葉瑋珊苦笑說:「我卻覺得,民主制度對人類來說,畢竟是利多于弊啊。」

  沈洛年正想開口,葉瑋珊目光一轉說:「等等,房間已經弄好了,進去再談。」

  三人走入屋中,卻見床褥、桌椅、衣柜分占了三面,葉瑋珊關上門,這才回頭笑說:「好了!我畢竟是白宗宗長,外面人來人往,被人看到我挨罵總不大好,房間里面就沒關系了,請繼續。」

  沈洛年卻已經沒勁了,他搖頭坐在床旁說:「誰要罵妳?不聊這個…說說你們以后的計劃吧?」

  「現在當然就是抵御敵人啊。」葉瑋珊拉開椅子坐下,一面說:「若能打退鑿齒,這兒的人們都安全了…我們可能還會去其他大陸找生還者吧。」

  「還去啊?」沈洛年搖頭說:「上次才差點被活埋。」

  「那是剛好大地震。」葉瑋珊說:「不會又這么倒霉吧?」

  「這倒也是…」沈洛年想了想說:「我之前也曾到處逛了逛,反正閑著,把我知道的各地狀況跟妳說說吧。」

  三人就這么又聊了一段時間,沈洛年把西歐的一些狀態,以及上次逛去美洲的經歷簡略說了一次,最主要就是告訴葉瑋珊犬戎族與麟犼族的棲息地,那種地方若不慎闖入,想逃生可不容易。

  不久之后,門外傳來訊息,文森特等人來訪,沈洛年在葉瑋珊安排下,遠遠確定了對方的身分,之后則讓葉瑋珊與狄純前去接待,自己一個人回房休息。

  回到房中,沈洛年關上房門,嘆了一口氣說:「怎辦?他們不想讓虬龍族統治。」

  輕疾開口說:「你愿意的話,可以試著強迫他們答應。」

  「什么?」沈洛年吃驚地說。

  「至于怎么做,我就不便多言。」輕疾說:「但你應該也不難想到。」

  只剩下十天,當然不可能搞什么宣傳、溝通、安撫民心的把戲,若硬要所有人答應,意思就是硬來嗎?不肯服從的就宰了?

  其他人也就罷了,自己怎么可能對白宗硬來?自己想讓虬龍保護人類,目的就是避免白宗眾人陷入戰亂,若因此和白宗起沖突,還不如直接離開。

  現在…只好在能幫忙的地方出點力。沈洛年說:「我問個問題,經脈之學,應該算是常識吧?」

  「全身各處經脈穴位算是常識。」輕疾說:「但各門派古傳的特殊運功法門,就是非法問題了。」

  「特殊的就讓一心自己慢慢研究,我把常識部分整理給他好了。」沈洛年說:「等瑋珊給我紙筆之后,我寫給他。」

  「好。」輕疾說:「但用口述不容易,我直接標示給你看。」

  「咦?」沈洛年說:「口述不容易的話,我怎么告訴一心?」

  「你可以畫圖。」輕疾說。

  「喔。」沈洛年點頭說:「你要怎么標給我看?」

  「等等。」輕疾從沈洛年耳中蹦出落地,化入那片息壤磚中,倏然地面浮起一團土,輕疾化為一個手臂長的裸體男子人形,身上到處都是小突起,一條條線路在突起間彼此連貫成型,正是全身的經脈穴位圖。

  「這么復雜啊?」沈洛年詫異地說。

  「先從最基本的開始。」輕疾一面說話,身上跟著改變,許多的線路和突起一個個消失,只剩一條穴脈路線仍舊顯現,他這才說:「我們從督脈開始…我先提醒你,并不是每個經脈穴位都在皮膚表面,我一個個解釋,你仔細聽。」

  「等一下,我還沒拿到紙筆呢。」沈洛年叫。

  「你一面聽,一面運行體內道息,順脈巡行,經過穴位的時候,感應也會不同。」輕疾說:「這樣自然就會記住,取得紙筆之后,再寫出來即可。」

  沈洛年微微一愣說:「我也順便學嗎?」

  「總沒壞處吧?」輕疾說:「如果賴一心說得沒錯,以經脈之法運行確實能使身體變化速度提升,對你可能也有幫助。」

  「有什么幫助?」沈洛年說:「道息又不能攻擊人,我身上凝聚一堆也不知有沒有用。」

  「雖然不知道鳳凰有什么能力,但你身體仙化程度增高,總有好處。」輕疾說:「比如…現在你就算收斂著道息,身體仍可以依心念變輕到一個程度,這不也是鳳靈仙化的關系嗎?」

  「有道理。」沈洛年想想又皺眉說:「可是我剛看你身上…穴脈好像有一大堆,記這東西會不會很難?」

  「要死背確實不容易,但讓身體記憶,比讓頭腦記憶容易。」輕疾說:「要不要試試?沒興趣的話,就等紙筆吧。」

  沈洛年沉吟片刻之后,終于說:「先試試,要是太難再說。」

  「那么我開始說明。」輕疾轉過身,比著自己身上說:「督脈起于小腹下方恥骨中央,共二十八穴,始于尾閭骨端之長強穴,之后經腰俞、陽關入命門,上行懸樞、脊中…」

  當下沈洛年一面細聽,一面照著輕疾的指示運行道息,在體內順經脈而行。

  沈洛年本來以為,學習這些經脈穴位的知識,頂多花一晚上的時間,沒想到這事情可不簡單,一忙就忙了好幾天。

  畢竟人體的穴脈,可不只小說里面常提到的奇經八脈而已,全身還有許許多多繞行各處的表里經絡。只不過一般經絡好比川渠江河,奇經八脈則如湖海大澤,是讓炁息能集中匯聚,并藉此運轉使用的地方,若要養炁修煉,確實是以此為始,但想通透全身經脈,這八脈可遠遠不足。

  據輕疾所說,經脈之學鉆研的道理有三,首先是借著不同的運行方式,凝練、匯聚、強化體內炁息。這部分道武門借著以道入武的方式,模仿了妖族的引炁之法,炁息強度決定于軀體能承受的量,已經不用多費心思。

  第二點,就是沈洛年現在注重的部分,也就是借著經脈運轉著炁息,以達到強化或改變軀體的目的。沈洛年只不過把于體內運轉的炁息改成道息,而對賴一心這種變體者來說,目的是使身體更純化,以便吸收更多妖質,也就是賴一心想了解經脈之學的原因。

  第三點,就是借著適當、獨特的經脈路線外放,以產生強大的攻擊力。這部分各家各派自有不傳之秘,輕疾也不多提,不過對沈洛年來說,反正道息不具有攻擊能力,就算學會也毫無用處,自然也沒什么興趣。

  沈洛年一開始,其實也是興趣缺缺,但隨著他將濃密的道息在各經脈運行后,不到兩日,體內馬上產生了明顯的變化,凡是經脈運行之處,都有明顯的舒適和增強的感覺,這驅使著他繼續學習更多的穴脈路線,直到全身都達到這種效果為止。

  而且正如輕疾所言,身體記憶果然比頭腦記憶容易不少,幾個巡行之后,想忘記都很不容易,畢竟那本來就是體內炁脈流動的道路,只不過過去十分不明顯,走通了之后,只要順流而行,很容易就可以照著運行。

  這幾天,沈洛年專心研究著經脈,一面把各經脈路線繪制成圖,并在旁以文字注解,其中文字的部分,自然是出自輕疾之口,省去沈洛年找適當詞匯形容的辛苦。

  也因為他忙著這些事,若有人前來敘話,他大都只應付兩句就趕跑對方,就這么一個人躲在房中;而在虬龍之事處理妥當之前,葉瑋珊并不希望沈洛年太頻繁出現在他人面前,也囑咐眾人少去打擾,所以后兩日,除狄純定時送來飲食之外,漸漸少人前來。

  就這么過了五日,沈洛年終于把人體的經脈穴位繪制完畢,體內累積凝聚的道息,也隨著學習的過程,順各經脈暢流、浸透全身各處。雖然說因為時間還短,沒法感覺到什么明顯的變化,但從身體那種舒適的感覺來說,應該不會有什么壞處。

  終于完成最后一章經脈圖解的沈洛年,拿著好幾十頁的手抄紙張,用手拍了拍,對站在桌面的小人形輕疾說:「差點把我累死,未免太多經脈了吧?這百多條經脈皮絡,怎能同時運行?每個學武的人都要學這么多嗎?」

  「一般戰斗用的炁脈運行法門,不會用到所有經脈,不過你們現在的目的是鍛煉改造全身,越清楚越好。」輕疾依然是那副裸男的模樣,他仰頭對沈洛年說:「這些經絡數量雖多,但走熟后的經脈,不用花心思就可自動運行,你只要一步步慢慢增加即可。」

  「是嗎?」沈洛年有點懷疑地說:「雖說只要送道息過去就會自己順經脈運行,但要是不理會,繞個一、兩圈之后,道息又會順流返回奇經八脈,最后納回丹田。」

  「這是當然。」輕疾說:「你這幾天一直試行新的經脈,并沒有哪條經脈長久運行,所以都還沒習慣。」

  「我有個辦法!」沈洛年突然目光一亮說:「如果開啟時間能力,我就可以快速地一條條送出道息,控制方位,也許第一條還沒停下,已經送到最后一條…這樣就可以同時讓所有經脈都在運轉!」

  「這樣有什么好處嗎?」輕疾問。

  沈洛年微微一愣說:「你不是說這是經脈運行的第一階段目標嗎?」

  「對。但你運行的畢竟是道息,不是真的炁息,攻防上并沒有實際作用,其實不急于一時。」輕疾頓了頓說:「但如果你想藉此法順便練練精智力,倒也無妨。」

  沈洛年正想說話,輕疾突然無預警地分成兩截,其中一小點跳上沈洛年肩頭,鉆入他耳中,另外一截則蹦到地面,化回息壤磚土。沈洛年微微一愣,低聲說:「又是誰來找我?」

  「此為非法問題。」輕疾說。

  沈洛年也只是順口問一句,他注意力往外一轉,已經感覺到葉瑋珊正走近門口。

  這兒是息壤磚蓋成的房子,多數人的炁息都已散去,難以分辨,但身懷洛年之鏡的幾個人,倒是都很容易察覺,葉瑋珊這時候來得正好,沈洛年整了整手中那迭紙,準備讓她交給賴一心。

  「洛年?」葉瑋珊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說:「有空嗎?」

  「請進。」沈洛年拿著那迭紙站起說。

  葉瑋珊推開房門走入,瞄了桌面一眼說:「還在忙嗎?」

  「忙完了。」沈洛年讓開桌邊說:「椅子妳坐吧。」

  「不坐沒關系。」葉瑋珊好奇地看著沈洛年手中的紙張說:「你這幾天在忙什么?」

  「這該叫…經脈圖解?」沈洛年聳聳肩,伸手說:「一心需要的,妳拿給他吧。」

  「什么?」葉瑋珊一驚,接過翻了翻,看著一幅幅繪著經脈穴位的人形圖與密密麻麻的解說,臉上更顯驚訝,難以置信地說:「原來你這幾天就在忙這個?」

  「嗯。」沈洛年說:「這只是基礎,學會對提升仙化程度有幫助,但戰斗的運用法門,得靠他自己研究。」

  「一心一直想去找總門學這門功夫,我明知對方不會教他,所以一直攔著。」葉瑋珊看著沈洛年說:「你怎么會這門功夫的?」

  「算命算出來的。」沈洛年翻白眼說。

  葉瑋珊聽到這答案,真有點哭笑不得,她緊抓著那迭紙,望著沈洛年說:「這也能算?你什么都能算嗎?」

  「當然不是。」沈洛年說:「我就算不出妳會先嫁人還是先大肚子。」

  葉瑋珊臉一紅,輕頓足說:「洛年!胡說什么。」

  「不是開玩笑。」沈洛年望著窗外說:「若我真能算出你們的未來,那就好了。」

  葉瑋珊低下頭,望著手中的那迭「經脈圖解」,低聲說:「我真不知該怎么謝你。」

  沈洛年橫了葉瑋珊一眼說:「答應讓虬龍統治?」

  葉瑋珊一怔,為難地說:「我…」

  「我隨便說說的啦。」沈洛年揮手說:「別理我。」

  「我知道,你自己根本不在乎誰統治人類,只是為了我們…」葉瑋珊凝視著沈洛年,低聲說:「我很感激,只是我沒辦法…」

  「好了,別提那事了。」沈洛年避開葉瑋珊目光,轉身走到床沿坐下說:「妳來找我,應該有事吧?」

  「對了。」葉瑋珊穩了穩情緒,這才說:「這幾天和各界開了好幾次會,共聯的立場當然不用多說,總門和我方,則一直保留著最后的決定,還沒表態。」

  「干嘛保留?」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白宗不是反對嗎?」

  「我們確實傾向反對,但若虬龍硬來,人類打得過嗎?」葉瑋珊顰眉說。

  「打不過。」沈洛年馬上搖頭。

  「我也這么想。」葉瑋珊說:「息壤土磚應付一般的妖怪還勉強,應付會飛的妖怪就吃力了,再加上千羽部隊沒法出城補給,這城更難守…就是因為這樣,白宗才沒法宣告拒絕啊。我們當然期待虬龍給我們選擇的機會,但若現在就把話說死、煽動民眾抗爭,萬一虬龍硬來,到時如何收場?現在總門和我們,都正在匯聚各民間領袖的意見,希望到時候能藉此對虬龍作訴求。」

  「民間領袖?」沈洛年可聽不懂了,皺眉說:「問他們干嘛?」

  葉瑋珊一怔說:「這些人的意見,代表這幾十萬的民意啊,怎能不理會?」

  「現在主要問題不在于人民的想法,而是虬龍的想法吧?」沈洛年抓頭說:「我實在搞不懂你們,虬龍會管所謂的民意嗎?」

  葉瑋珊微微一怔,沉吟說:「你說得沒錯,妖族的想法和人類未必相同;我們用人類的立場來思考,根本上就錯了…也許該照你的想法。」

  「喔?」沈洛年想想突然覺得不對,瞪眼說:「什么意思?我比較像妖怪嗎?」

  葉瑋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合掌躬身說:「抱歉啦,但你的想法確實很特殊啊…洛年,如果你是虬龍,你會怎么想?」

  「如果我是虬龍,才不會這么客氣,還給你們十天考慮!」沈洛年搖頭說:「我當場就要人類投降,你們若拒絕,我就隨便選一區的人殺光,然后再問一次。」

  葉瑋珊張大嘴說:「這樣做的話,就算人類打不過他們,也會心懷怨恨啊。」

  「有什么好怕的?」沈洛年說:「虬龍對人類來說幾乎是絕對的強大,也不怕你們造反,他們壽命又長,統治個百多年之后,記恨的人類也差不多都死光了,到時后代還不是乖乖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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