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年站在魔法陣外側,仔細看了看文森特,看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惡意,反而帶著點期待,沈洛年不大明白,試探地說:「算了吧,我知道我不適合學。」
文森特有點意外地看了沈洛年一眼,搖頭說:「沃克經驗不足,不知沈先生魔力頗豐,我可是看得出來…既然沈先生恰好有意愿學習魔法,試試無妨。」
「呃?」沈洛年微微一愣說:「怎么看的?」
「精靈對魔力會有反應。」文森特說:「我和沈先生接近時,從精靈的反應回饋可以大略猜測出,沈先生的魔力量應足夠締約所需…沃克和精靈的溝通時間只有三、四十年,還沒法判斷出這么細微的訊息。」
三、四十年還算短啊?沈洛年想了想,終于直說:「你應該知道,我學不會咒語的。」
文森特一怔,意外地說:「沈先生…」
「不會咒語,就代表不能使用魔法。」沈洛年皺眉說:「那為什么還要幫我締約?這魔法陣這么大,畫得不累嗎?」
文森特似乎沒料到沈洛年會說出這番話,他疑惑地說:「沃克告訴你的嗎?」
「不是,他只說大人很難學。」沈洛年皺眉說:「我猜的。」
文森特遲疑了一下,終于苦笑說:「沈先生說得沒錯,咒語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因為沒有從小學起,沈先生日后恐怕無法施咒…事實上,魔法本就不能濫傳,就算沈先生能學,我們月影團也要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審核,才能做出決定。」
「所以你是想干嘛?」沈洛年一轉念說:「你們怕我聽到不能學生氣,所以隨便畫個假陣來唬弄我?不過看起來很費工夫呢。」
「不,這是真的締約用魔法陣。」文森特搖頭說:「里面包含二十四個魔法文字組成的一百一十三個字,不能有一個字出錯,雖然我知道沈先生無法使用魔法,但我卻是真心想讓沈先生和精靈締約。」
沈洛年左想右想還是不懂,終于忍不住說:「媽的,搞不懂,我就算有魔力也不是聰明人,你直接說原因吧。」
「我得先向沈先生致歉,今日這魔法陣,出自我們的一點私心。」文森特苦笑說:「沈先生曾提過變體、仙化之事,這些過程能取得強大的體能,對魔法師來說,確實十分具有誘惑力…不過,我們還是有點擔心,不知道變體、仙化與魔法締約這兩件事情,是不是能并存。」
原來想拿我當實驗?沈洛年瞪眼說:「你…」
「沈先生請別誤會。」文森特已經先一步說:「變體、仙化直接改變體魄,應該是不可逆的。和精靈的聯系與締約,卻十分脆弱…所以如果兩者不能并存,一定是無法締約,或者聯系消失,不會影響變體者本身的能力。」
沈洛年明白了,點頭說:「你的意思是…用我測試看看,如果不能并存,也只是無法締約;若可以并存,我反正以后一樣不能使用魔法,讓我立了約也沒差,至少你們可以放心變體?」
「呃…」看沈洛年說得這么直白,文森特尷尬地說:「畢竟沈先生沒有損失。」
「是沒錯。」沈洛年瞪了文森特一眼說:「但是如果你直說的話,我感覺會好點。」
「真抱歉。」文森特說:「不過沈先生,就算不能使用魔法,和專屬精靈相處一段時間之后,也會有些好處。」
「哦?」沈洛年起了興趣說:「什么好處?」
「比如…遇險之前,精靈可能會提早示警,有些狀況,精靈也會做出指引。」文森特頓了頓又說:「甚至以后,可能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咒語。」
聽到最后一句,沈洛年一怔說:「那要多久?」
文森特遲疑了一下,有點尷尬地說:「只要每日冥思兩小時,大概一、二十年,就可以有基本的聯系…」
「去你的一、二十年!」沈洛年忍不住笑罵。他飄身掠到中央圈子內,好笑地說:「別說這些了,沒好處也沒關系啦,想測試就測試吧。」
「是。」文森特似乎怕沈洛年反悔,連忙說:「請沈先生站在圈中,我念咒語的時間約十分鐘,請勿說話或移動。」
「好。」沈洛年點點頭,眼看文森特開始喃喃地念著一個個古怪的音節。隨著他默念的過程,地上的那些古怪符號開始一個個閃耀著淡淡藍色光華。
沈洛年看著那些浮現光華的怪字,心中一面想,這些顏色,和四訣顏色似乎不大一樣,文森特的魔法是藍光,并沒有柔凝炁勁的濃重感;瓊的紅光,也不像是葉瑋珊那爆炸性的紅色炁息…更特別的是剛剛杜勒斯的白光,炁息四訣中,根本沒有這種光芒,還挺好看的呢。
至于沃克和基蒂,可就記不大得了…對了,那時門口守護陣應該是基蒂的,記得那是紫光,和黃宗儒那凝結如實的凝訣炁墻根本完全不同,有空得問問這些顏色代表什么意思。
又過了片刻,瓊和基蒂也悄悄走近旁觀,雖然兩人都沒說話,但這么站在場中讓人觀賞,沈洛年實在感覺有點古怪。
還好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隨著最后一個字符放出藍光,整個魔法陣同時閃出光色,往上泛起,一個數公尺高的藍色光柱,仿佛極光一般地浮動閃耀,籠罩著沈洛年全身。
同時,沈洛年感覺周圍空間古怪地變化著,仿佛人間、仙界起了聯系,有股力量正透過自己,朝仙界傳遞出去。
一般受術締約者,并沒有這么深刻的感受,只因為沈洛年本身體內充塞著道息,對于這種與仙界的感應本就比一般人敏感,才很清楚這法術的細節。過了片刻,沈洛年發現那股力量似乎在仙界產生了呼應,有股奇異的…也許該稱為靈覺的東西,和自己產生了古怪聯系,那東西似乎很近,但又似乎很遠,也許就像仙界和人界一樣,明明是相連、重迭的,卻又根本上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此時藍色的光芒漸漸往下消退,被另外一種光芒取代,這一瞬間,瓊、基蒂、文森特同時輕呼了一聲,臉上都透出了意外的表情。
怎么回事?沈洛年見三人都望著自己頭頂上方的霞光,他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直到藍色霞光退到了頸下,另一種光芒開始滲透沈洛年身軀的時候,他才發現讓他們驚呼的原因…那另外一種光色,居然是一種如凝血般的深深暗紅,比血飲袍的暗紅色還要更濃三分,讓人看了頗有點不舒服。
沒花多少時間,暗紅如血的光色,完全取代了那清雅的藍光,浸透了沈洛年全身。地面上所有咒文轉為血色,光柱仍慢慢地往下消退,直到最后連咒文的光色也慢慢散化。片刻后,所有光芒終于全部消失,這片沙灘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只剩下沈洛年一個人站在這法陣圈中。
這就是締約嗎?現在自己也有了專屬的精靈嗎?確實感覺到有股蘊含著靈覺的力量,纏繞著自己周身…只不過看不到,照輕疾的說法,那東西其實身在仙界,但怎么總覺得黏在自己附近?他要這樣跟著自己一輩子嗎?沈洛年不禁有點后悔。
他望了望文森特等三人,見三人都傻傻地看著自己,沈洛年不知道這法術到底完成了沒,也不敢開口。兩方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基蒂突然驚呼一聲說:「失敗了嗎?」
失敗了?沈洛年目光轉了轉,瞄了文森特一眼。
「沒失敗。」瓊透過老花眼鏡,瞇著眼睛搖頭說:「已經立下契約、召喚了專屬精靈。」
「那他怎么和沒事一樣?」基蒂詫異地說。
完成了嗎?沈洛年瞪了文森特一眼。
文森特本來也是有些迷惘,看了沈洛年的神情,突然回神,忙說:「沈先生,可以了。」
「早說嘛!」沈洛年飄了出來,一面望著基蒂說:「怎么回事?我應該有什么事?」
「締約消耗的魔力很大啊。」基蒂上下看著沈洛年,迷惘地說:「我和杜勒斯都是締完約就昏倒了呢。」
難怪自己剛剛覺得有點兒累?不過好像還好啊,沈洛年聳聳肩說:「也許我的精靈比較客氣。」
「不是這樣。」文森特看來也很意外,搖頭說:「沈先生的魔力總量似乎特別大,難道變體除了增強體魄,也會增加魔力?」
該不會吧?沈洛年聳聳肩說:「不知道。」
文森特正疑惑地望著沈洛年,基蒂已經興奮地說:「啊!對了,沈先生是變體者,這豈不代表我們可以變體?」
「嗯。」瓊看了文森特一眼,緩緩說:「看來是可以。」
看樣子基蒂并不清楚文森特的打算,但卻瞞不過瓊。沈洛年見文森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多說,只說:「好吧…不過這精靈總跟著自己倒不大習慣。」
「你能感覺得到精靈?」文森特驚問。
正常人不能嗎?沈洛年有點意外。
「開玩笑吧?我花了十年冥思才開始漸漸感覺到耶。」基蒂詫異地說。
瓊開口問:「沈先生,你感覺得到精靈的意念嗎?」
沈洛年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似乎又不大像…」瓊說:「我們通常是從意念開始感應的。」
那應該和自己身體對仙界的聯系有關吧。沈洛年不多提此事,反正自己只是個實驗品,又不是真能學魔法,他搖頭說:「去吃東西吧,早點出發,今晚要趕到歲安城。」
「啊!」基蒂忽說:「沈先生入了月影團,應該拋棄掉姓氏啊,要換個新名字嗎?還是就用洛年?這東方名字,念咒語會不大順吧?怎沒先取好?」
沈洛年聽到這話暗暗好笑,瞄著文森特,看他要怎么解釋。
文森特看到沈洛年的目光,不禁有點尷尬,只說:「基蒂,我會和沈先生討論的,先去吃早餐。」
基蒂畢竟也是神童出身,一開始的興奮過去,慢慢也發覺有些不對,她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了轉,微微皺眉,轉身往人群奔去。
為了避免基蒂和杜勒斯多問,導致文森特難堪,沈洛年除了一開始指引路途外,大部分時間都離眾人頗遠。
文森特等一行人,隨隊而行的時候,并不使用魔法,就這么慢慢地沿著噩盡島東側往北繞。中午烈日當空的時間,眾人在東北角找個陰涼處小作休息,準備等太陽緩和后,一鼓作氣地走到歲安城。
進食過后,眾人正休息,沈洛年思考片刻,走近文森特等人,打了個招呼。
而文森特似乎已經給其他人一個合理的說法,比較年輕的基蒂和杜勒斯,雖然很好奇地看著沈洛年,卻沒開口說話。
沈洛年看看眾人,開口說:「我不陪你們過去了,只要沿著高原山腳走,大概再走二十多公里,就能看到歲安城,這一路上沒有妖怪,你們又會魔法,應該沒問題。」
「沈先生?」文森特詫異地說:「您另外有事?」
「不是。」沈洛年說:「歲安城那兒負責管理的道武門總門人,說我是采花賊,還說我和妖怪勾結對付人類,所以我不能去,會起沖突。」
基蒂一愣說:「采花賊是什么?」她中文雖然也說得溜,但畢竟年輕,知道的詞匯有限。
基蒂這么一問,眾人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沈洛年自己說:「采花賊,就是強奸犯。」
基蒂只比沈洛年大上幾歲,雖然對他稱不上好感,但卻挺有親近之意,聽到「強奸犯」這三個字,她忍不住瞪大眼說:「不是…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沈洛年哂然說:「不過因為他們有權力,相信的人不少。」
「那應該想辦法證明你的清白啊。」基蒂說。
「太麻煩了。」沈洛年搖頭說:「而且我也無所謂。」
眾人沒想到沈洛年會這么說,一陣沉默之后,沈洛年又說:「你們最好別提遇過我,就說自己想辦法找去的,會省不少麻煩…除了…」
見沈洛年突然停頓,文森特詢問說:「沈先生?」
和他們說應該沒關系吧?沈洛年想了想說:「你們想變體的話,應該會去找道武門的人…道武門有個白宗,宗長是個姓葉的女孩子,他們是我朋友,人不錯,能力也很強,建議你們找他們合作。至于道武門總門的人,大多都是渾蛋,最好別理會。」
「既然沈先生在道武門有朋友,為什么還會被人污蔑呢?」沃克插口問。
「因為白宗他們忙著在世界各地救人,十天前才到歲安城,而且為我和總門起沖突也不好…」沈洛年想想又說:「你們都是天才,腦袋很好,可以的話,幫我朋友出點主意,他們太好心了…媽的,有個笨蛋又太熱血,說不定會被人騙。」
眾人互望了望,最后還是文森特說:「我們如果幫得上忙,會盡力。」
「就這樣吧,麻煩你們了。」沈洛年說。
文森特說:「沈先生這就要走了嗎?」
「對。」沈洛年說:「他們正到處找我,這兒已經離歲安城太近,說不定隨時會遇到搜索隊。」
「你就這么一個人…」沈洛年雖然能力很強,但看起來也只是個小弟弟而已,基蒂大起同情心,走近兩步說:「以后有什么計劃嗎?」
「嗯。」沈洛年點點頭說:「我要去找寶物。」
「啊?」眾人都吃了一驚。
「沒什么,這是我的私事。」沈洛年轉身說:「你們保重。」
「沈先生。」微微弓著身子的瓊,突然說:「請稍等一下。」
正要喚出凱布利的沈洛年一怔說:「怎么?」
瓊望著沈洛年說:「沈先生精靈擁有的魔力是暗紅色的,很讓人擔心,請你遇到事情之后,多想一陣子再做決定。」
她若不提,自己倒忘了問顏色的事,沈洛年說:「暗紅色怎么了?」
瓊看了文森特一眼說:「文森特說得比較清楚,你來解釋吧?」
文森特點點頭,接口說:「在締約儀式中,有一部分的魔力借著魔法陣散出,以之吸引精靈前來。這精靈和締約者內心深處的本質會有某種契合,才會愿意簽訂契約,而這個本質,會從光色中顯現…一般來說,有紅、藍、黃、白四個基本色,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個性。」
「對了,瓊是紅的,你是藍的。」沈洛年說:「這些代表什么?」
文森特說:「顏色代表著一種最內在深沉的基本類別,但知識、修養、身分、習慣,都會影響那個人的表現…所以相同顏色,并不代表會有一樣的個性,只是一個歸納的方向。」
「喔?」沈洛年指著基蒂說:「可是她是紫的,不是那四種。」
「你還記得啊。」基蒂露出笑容說:「所以我的本質,在紅、藍之間,比較偏藍。」
原來是這樣,沈洛年點頭望向沃克說:「你的顏色呢?」
「橙色。」沃克說:「紅、黃之間,偏黃。」
「好吧…簡單點解釋?」沈洛年望著文森特說。
文森特說:「紅色表示熱情、膽識、勇氣;黃色代表忠誠、勤勞、敦厚;藍色是精明、冷靜、公正;白色是自信、抱負與節制…各自的缺點就先不提。」
這么多誰會去記?沈洛年直接問重點說:「暗紅呢?」
「應該不會有這種顏色。」文森特苦笑說。
「嘎?」沈洛年大皺眉頭,自己真是怪物嗎?
「其實還有一種顏色…」文森特說:「就是黑色。」
既然有白,理當有黑,沈洛年點頭說:「黑代表怎么回事?」
「黑色代表無序、失控、破壞。」文森特說:「雖然教養、禮儀和知識,可以做一定程度的約束,但本質偏黑的人還是十分危險,所以這種顏色若是在締約時出現,過去的慣例是不會傳授此人魔法。」
壞蛋就對了?沈洛年懂了,點頭說:「所以我是黑、紅之間,然后偏黑?」這也挺有可能,自己確實不是好人,反正本來就學不會,不教也沒差。
「任何顏色被黑色混上,又怎還能顯色?」文森特苦笑說:「所以我們才說,沒聽過這種顏色。」
那到底是怎樣?說來說去還是等于沒說。沈洛年搖搖頭正想告辭,瓊再度開口說:「沈先生,關于這光色,我有些猜測。」
「請說。」沈洛年望著瓊說。
瓊緩緩走近,握著沈洛年的手,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我認為,這少見的暗紅色,代表著你心中雖然有黑暗的一面,這黑暗卻掩不住強烈的熱情與勇氣…但紅色的缺點是狂野、粗疏和暴躁,希望你別讓這部分的情緒,掩蓋了你的靈智。」
就算對方只是個老婆婆,沈洛年仍不大習慣和人這樣接觸。他輕輕抽出手笑說:「說不定其實是黑暗掩不住我的狂野、粗疏和暴躁呢?」
瓊搖搖頭說:「那你就不會拯救我們了。」
「這可難說,我也只是剛好碰上。」沈洛年說。
「文森特。」瓊回頭說:「我想教沈先生一個咒語,可以嗎?」
文森特微微一愣,有點為難地說:「瓊?」
「沈先生幫了大忙,又自愿幫忙測試,解決了一個大疑惑…我們也沒什么可報答的。」瓊說。
「不用啦。」沈洛年說:「咒語我學不會。」
「一直念下去,加上定期冥思,精靈總有一天會懂的。」瓊說。
媽啦,我才沒這耐心!沈洛年正想拒絕,卻聽文森特說:「瓊,妳想教他哪種咒語?」
「守護陣。」瓊說:「就算學會了,也對人無害。」
「瓊阿婆,我沒這耐心啦。」沈洛年又插口說。
文森特似乎有點意動,沉吟間,瓊又說:「我本質也是難以控制、容易失控的紅色,當初老師教我魔法的時候,也從守護術開始的。」
不理我?沈洛年正瞪眼,文森特已經點頭說:「好吧。」
瓊一喜,回頭拉著沈洛年往外走,一面說:「我來教你。」
「阿婆,我真的很沒耐心,不會去冥思啦。」沈洛年苦著臉說。
「我知道,我也是紅色的,也很沒耐心。」瓊微笑說。
「呃…」沈洛年愣了愣說:「但是聽說妳和精靈幾乎已經到合為一體的境界了。」
「合為一體?還早呢,不過只要每天花幾個小時,確實會漸漸感到不同之處。」瓊搖搖頭又說:「我們雖然沒耐心,但是若對某件事起了興趣,又感覺得到進展,往往會比其他人都還狂熱,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比如最近這幾個月,就有點過度沉迷于鍛煉精智力,不過這也是頭痛痛怕了…沈洛年想了想說:「可是…再怎么樣也要幾十年吧?我恐怕沒興趣開始。」
「應該不用這么久。」瓊說:「你只學一種咒語,精靈容易分辨,幾年內應該就稍有感應,可以試著運用。」
幾年也很久啊!沈洛年皺眉說:「說實在話,這對我幫助不大吧?為什么一定要我學?」
瓊遲疑了一下,終于說:「冥思對心靈修養很有幫助,我現在就比年輕時有耐心多了。」
「呿。」沈洛年搖頭說:「不用了阿婆。」有時間的話,還不如鍛煉精智力,誰有空花十幾年冥思?
「拜托你學好嗎?」瓊抓著沈洛年的手說:「看到你的光色和言語,我很擔心…你還年輕,這么早就憤世嫉俗、遺世獨立,不是好事。」
沈洛年正想拒絕,但見對方弓著身子、老態龍鐘地懇求自己,又有些不忍。想了想,沈洛年說:「好啦,我學就是了。」反正自己以后不練習她也不知道,花點時間讓這老人家安心,就當是做善事。
瓊松了一口氣,開口說:「那好,我教你三組最基本的咒語,首先是起始咒——美納姿·洛年,恩所茲·佩索,之后是守護陣咒歐爾·歐索·烏登,最后是三個強度咒,在這兒表示范圍大小,分別是戴格、肯納茲·戴格和蘇里薩姿·肯納茲·戴格。」
沈洛年直了眼睛,傻了幾秒才說:「不會是要我把這些嘰哩咕嚕背起來吧?」
「當然要啊,我從起始咒開始解釋。」瓊說:「每個咒詞,都有很多不同的意思,不同組合下,會產生不同的效果,我只教你用得到的意思…美納姿在這兒是自己,恩所茲是言語,佩索是超自然力,加上你的名字洛年,合起來就是藉我洛年之語,釋放魔力的意思。這是每一個口誦魔法咒語的起始咒,和精靈交流到一個程度之后,可以慢慢簡化、省略掉起始咒。」
沈洛年腦海一片空白,愣了愣才說:「喔。」
瓊可沒這么好應付,她臉微沉說:「我剛說什么?你說一次。」
「呃?」沈洛年沒想到被抓包,苦著臉說:「阿婆,能不能不學啊?」
「不行,你答應我了。」瓊瞪眼說:「還有,叫瓊就好,不要叫阿婆!」
「嘖,好啦!」沈洛年倒不好不認帳,只好說:「那妳再說一次,慢一點。」
瓊經過數十年冥思,果然已經很有耐心,她露出滿是皺紋的笑容,慢慢地重說了一次。
就這么過了一個多小時,沈洛年總算勉強把一個守護陣的三種變化背起來,還學會了與精靈溝通的冥思方式,他念咒語的口音理所當然地不準,瓊雖然指點了許久,沈洛年總是分不出自己和瓊念的音調哪兒不同,也只能將就死記。
直到文森特等人再度走近,沈洛年一轉頭,見那群村民也紛紛起身,他如逢大赦,忙說:「瓊,你們該出發了。」
瓊一怔,回頭看了看說:「你的語調還差很遠…」
「沒關系啦。」沈洛年隨口說:「讓精靈去悟,久了他就會聽懂了。」
瓊也不知該怎么說,只好再多說了幾個重點,直到文森特等人都走了過來,瓊終于停口。
沈洛年可有點感激其他人的出現,連忙過去道別,最后才又和瓊說:「我走啦,瓊。」
「要記得每天冥思。」瓊說。
瘋子才每天冥思!沈洛年不回答這句話,只揮揮手飄起說:「再見了。」話聲一落,他讓凱布利托起自己,迅速地向著空中騰起,往西方掠去。
見沈洛年過沒幾秒便消失在山巔,杜勒斯忍不住走近說:「瓊,暗紅色真是那意思嗎?」
「杜勒斯。」瓊摸了摸杜勒斯的頭,微笑說:「你覺得沈先生是好人還是壞人?」
「沈大哥…應該是好人吧?」杜勒斯沒什么把握地說。
「我也相信他是好人。」瓊說。
杜勒斯懂了,點頭說:「既然他是好人,暗紅色就只能那樣解釋了。」
「文森特。」沃克說:「只剩二十多公里,要不要用魔法讓大家快點到?」
文森特搖搖頭說:「魔力的量有限,補充又需要充分的休息,而且既然距城市近了,為避免困擾,我們能不用還是盡量別用。」
「文森特。」基蒂說:「這世界變成這樣,我們應該不用繼續隱瞞魔法的能力了吧?應該不會被排斥了…而且我們不是想變體嗎?若不說出魔法,道武門怎會愿意?」
文森特沉吟說:「這話沒錯,但一說出口,我們的魔法難免為人所用…既然那歲安城有幾股不同勢力,我們會魔法的事情,最好還是先保密,過一段時間再說。沃克,記得提醒村人一聲,請大家守密一段時間。」
「是。」沃克說。
「咦?沈大哥不是說白宗是好人嗎?」杜勒斯問。
「雖然沈先生對我們有恩,但仍不可盡信人言,我們自己得先觀察。」文森特說。
「喔。」杜勒斯畢竟早熟,一點就通,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
接近傍晚的時間,文森特一行人,終于繞過了東北方海岸,遠遠看到了一個仿佛城墻般的龐大建筑物,上下里外似乎正有不少人忙碌地工作。
文森特等人一陣興奮,加快腳步的同時,卻見兩道黑影倏然從那城墻后冒起,展翅飛近,在高空中盤旋兩圈后,逐漸下落,朝眾人接近。
那兩道黑影,雖然有著人類的軀體,穿著人類的衣褲,卻張著巨大的鳥翼,身上、臉上披著細密的絨毛,兩眼圓滾滾地看著眾人,看來正是妖怪。村民們當然是縮成一團,文森特等人站在前方,心中也頗為驚慌,沈洛年明明說這兒是人類的居所,怎么冒出了妖怪?而對方似無惡意,該不該先出手?
「你們是人類嗎?」那鳥妖吐出了女子聲音,古怪的是,居然說的是有點生澀的英語。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路上,遇到友善、愿意說話的妖怪,幾乎說的都是中文,不過妖怪想說什么語言都無所謂,肯說話就好,文森特忙用英文回答:「我們是人類。」
這時從城市那端,一群人影快速奔了出來,朝這方面接近。兩個鳥形妖怪對看一眼,飄到眾人面前落下,看眾人害怕的模樣,她們聳聳肩,身上的鳥羽漸漸消退,臉上絨毛跟著消失,露出年輕秀麗的東方臉孔,巨翼也緩緩縮化為柔美的女子手臂。女子把身后的短披肩攏到胸口,遮掩住腋下的裸露肌膚,用英文微笑說:「別怕,我們不是怪物…嗯…我們英文,只會一點點,請等一下。」
見女子是東方面孔,文森特幾種語言交錯地說:「中文,或者韓文、日文我們都會說。」
「喔?老先生會這么多語言?」較高的那名女子一喜,笑嘻嘻地換中文說:「會說酖族語嗎?」
文森特一愣間,那女子一笑說:「我開玩笑啦,我們是白宗引仙部隊中的千羽支隊,我叫昌珠。」
另一名女子微笑接口說:「我是羅紅,你們沒有炁息呢,都是普通人嗎?怎能找到這兒來?」
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白宗人了?文森特正想說話,從城那端,三十余名持劍軍裝隊伍正快速奔近,女子回頭一笑說:「總門派人來了…總之到這兒就安全了,放心吧,讓他們接你們,我們回去輪值。」接著兩人再度仙化展翅,朝城墻那端飛去。
那兩名女子飛過軍裝隊伍的時候,上下兩方還笑嘻嘻地交換了幾句,看來關系頗良好,杜勒斯看了有點迷惑,拉了拉基蒂的手說:「基蒂,白宗和總門關系好像不錯?」
「只看這樣還看不出來,而且剛那兩個白宗的口音,不像是臺灣人。」基蒂微微搖頭,一面說:「先別提這些事了。」
「嗯。」杜勒斯忙點頭,一面閉上了嘴。
不久之后,那群穿著軍裝的總門部隊趕至,文森特、瓊、沃克當即迎上,和對方溝通與自我介紹。
溝通的過程中,雖然那些部隊不時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眾人,似乎對這群普通人能靠著自己找來噩盡島歲安城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后來也被文森特說服了,總門部隊當下領著眾人往歲安城走,一面在旁護衛。
「聽說這兒也有幾萬美國人。」沃克這時退了回來,低聲對基蒂、杜勒斯以及其他村民說:「大多是夏威夷歐胡島遷來的,他們會把我們帶去那地區居住。」
「那就太好了。」基蒂看剛剛那些總門部隊也都是東方人,其實頗有點擔心風俗不同,住起來不適應。
「不過這兒還是黃種人居多。」沃克說:「其中大概有一半是臺灣人。」
「那不就是沈…」基蒂頓了頓說:「不就是他來的地方嗎?居然這么多人活著?」
「聽說白宗領頭的十幾人,也是出自臺灣。」沃克說:「為什么救來的臺灣人特別多就不清楚了。」
「大哥說他們到處救人啊。」杜勒斯說:「從故鄉開始很正常吧。」
「不過能護住這么多人,應該不是十幾個人能辦到的。」沃克頓了頓說:「反正以后慢慢就會了解,不急于一時。」
基蒂與杜勒斯同時點了點頭,都安靜了下來。
眾人一面走,一面遠遠望著那人類建造的都市,這近一年來的提心吊膽生活,是不是終于要告一段落?這被稱為噩盡島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能把人類的噩夢終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