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卻是火上心頭,明明自己力量、妖炁、速度都遠強于眼前這年輕人類,卻總被推歪了準頭而揮來砍去,斧頭不知為何越來越是沉重,頗有點揮展不開,加上后面那個飛來繞去的家伙也是麻煩…他猛一爆出力量,往后一跳,甩開了賴一心的長槍,再度對著藍衣人揮斧。
藍衣人倒也不驚不懼,點地飛退,繼續旋繞,賴一心見對方轉了目標,自然轉守為攻、踏步往前,對刑天攻擊。刑天不敢不防,揮手以盾格擋,賴一心自知速度不如對方,不可能找出防守空隙攻擊,當下長槍索性黏上盾面,施力一推,又把刑天往側面拖了半步。
這后來的家伙更煩!刑天火上心頭,回頭盾斧齊出,又針對著賴一心連番攻擊,這么一來賴一心沒法順利地化勁,只能一面防守化力一面不斷后退,還好藍衣人馬上又沖了過來,迫得刑天不得不收手轉身,刑天縱然強大,卻是打哪兒都不對,雙方戰況一下子僵持起來。
沈洛年早在賴一心抵達時,到了上方,到了這兒,他才看清了藍衣人的模樣,原來那是個穿著藍綢唐裝、手持細長劍、年約五十的削瘦老者,那老者頭上頂著個光頭,但光頭上又看得出發根,可見不是禿頭,他剃成個大光頭,也不知道是貪圖涼快還是和宗教信仰有關。
而賴一心殺入之后,沒過多久,就和那名光頭老者建立了默契,兩人合作著纏斗刑天,那人是快得讓刑天打不到,賴一心卻是全力化勁,不讓刑天的力量及體,兩人的攻擊法門都選擇很省炁息的方式,但再怎么樣,也比不上刑天的妖炁充沛,若是有人耗盡了炁息,那時又該如何是好?更別提那老者剛剛獨自撐了近二十分鐘,照理來說,應該早已力乏,還能打多久?
果然過不了多久,老者突然沉聲說:「我是總門星部長高輝,小兄弟怎么稱呼?」
「臺灣白宗賴一心!」賴一心一面揮槍抵擋刑天一面嚷。
「臺灣白宗?」高輝臉上似乎有點訝異,頓了頓說:「賴小兄弟,我炁息已漸不足,你能獨自支持十分鐘嗎?」
「好!交給我。」賴一心邊揮槍邊說:「高大叔,你別自己引炁,找我們的人幫你!」
「明白了…你小心。」高輝一收劍,往堡壘那兒迅速飄去,離開前,還向著空中的沈洛年瞄了一眼,神色中凈是詫異。
嘎?沈洛年在上方聽著,可有點吃驚,這賴一心怎么什么都好啊?他一個人怎么可能應付得了刑天?自己可幫不上忙,這下該怎辦?
而刑天見一人開溜,自然把全力集中到賴一心身上,賴一心果然有點吃力,不斷繞圈后退化力,刑天見狀,突然怪叫一聲,周圍鑿齒們聞聲內擁,對著賴一心沖來。
啊勒?賴一心沒想到對方突然賴皮,不單打獨斗了,他再怎么能化力,也不能在應付刑天的同時,把周圍鑿齒的力量化開,自己可沒有那高姓老者的速度啊…這下完蛋了。
沈洛年在空中暗叫不妙,只見周圍鑿齒擁上,賴一心不得不抽手揮槍,但迫開鑿齒的同時,對方巨斧已經劈來,賴一心槍尾一收,雙手引槍急架,硬碰硬地擋了一下,這下賴一心終于來不及化力,被撞得往后直飛,一口鮮血在半空中吐了出來。
眼看賴一心摔入鑿齒堆中,拼命地揮槍把周圍鑿齒迫開,但臉色已經十分難看,而刑天那家伙似乎也正要追過去,沈洛年頭皮發麻,只好一面暗罵粗口一面往下沖。只見他一閃間飆入鑿齒堆中,在煙霧彈爆起的瞬間,拔了匕首開砍。
另一面,葉瑋珊正幫那老者引炁,一面擔心地遙望這方,卻見不過半分鐘,沈洛年就突然沖了下去,那兒也跟著冒起大片煙霧,葉瑋珊心中一涼,也不引炁了,匕首一揮,外炁急涌,往外就飛。
雖然葉瑋珊飛行速度不算頂尖,但比她快的張志文、侯添良、黃齊等人可不會飛,眾人正驚慌呼喊的同時,只聽轟的一聲急響,以爆閃心訣沖出的白玄藍已攔在葉瑋珊身前,一把抓著她說:「瑋珊,回去!」
「舅媽,我要過去,一心和洛年…」葉瑋珊驚慌地說。
「回去!」白玄藍抓緊葉瑋珊的手臂說:「妳去了又能做什么?」
葉瑋珊一怔,她當然知道自己去也沒用,但就這樣不管嗎?回頭一望,卻見奇雅和吳配睿正拖著瑪蓮不讓她往外走,葉瑋珊眼眶一紅,終于隨著白玄藍回到土墻,她飄到瑪蓮身旁,低聲說:「瑪…瑪蓮…」但說到一半,眼淚卻不禁流了出來。
「瑋珊,別擔心!」侯添良看到葉瑋珊流淚,慌張地跳腳說:「干!有洛年在啊,洛年很邪門的,一定沒事。」
「對啊、對啊,有洛年在。」吳配睿也跟著紅著眼睛說。
「我去。」高輝皺眉說完這句話,又迅速飄了出去,他雖然沒補入多少炁息,但一來葉瑋珊引炁比他自己引快上不少,已不無小補。二來難得有人可以和自己接替,若真讓賴一心死了,接下來可不知道該怎么應付刑天。
但這時突然一聲金屬摩擦般的怪叫聲響起,只見刑天突然急速往外飛跳,奔出戰團,一直線沖回南方森林,而周圍鑿齒也仿佛逃命般地往后撤,過沒多久就散得干干凈凈,只留下了一地的人、妖尸首。
而遠遠那端,只見沈洛年扶著賴一心正往這兒走,那名叫高輝的老者正趕向兩人身旁,眾人這下哪還有顧忌,紛紛跳下土墻,一面大叫一面對著那兒沖去。轉眼間,眾人圍上了賴一心和沈洛年,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賴一心受了內傷,這時說不出話來,只能苦笑,沈洛年則是扶著額頭皺眉,誰也沒理會。
原來那一剎那間,扔了煙霧彈下去救援的沈洛年,本是打算趁著一片亂,自己砍開幾只鑿齒之后,便把賴一心抱上天空逃命。
沒想到煙霧彈一扔,自己往下沖,卻比煙霧彈還先到地面,沈洛年來不及思索原因,抱著賴一心就想往上逃命,不料影蠱妖炁一托卻抬不動兩人,他正發愣,煙霧彈到了地面,煙霧炸開的同時,周圍的鑿齒也擁了上來。
媽的,這變輕的力量,只限自己?沈洛年搞不清楚渾沌原息上浮的機制,這時候也不適合研究,沈洛年只好放下賴一心,拔出匕首,在煙霧中對周圍開砍。
就在這一瞬間,奇怪的事發生了…沈洛年早已知道,以妖炁幫助自己上提,會稍微增加自己的速度,但這時卻不僅如此,他一點踢地面,不只往前方急閃,還立即往上飄起,沈洛年這才想起,自己還在那種輕飄飄的狀態,連忙以妖炁控制,又倏然往下落,一面踢地向著鑿齒沖去。
只這么一瞬間,沈洛年已經閃到最接近的一個鑿齒身前…自己似乎變得有點詭異地快?在這種速度下,腦中普通加速好像還來不及反應…沈洛年逼不得已,將時間能力開啟到最高狀態,見對方慢慢揮著短矛,沈洛年當下匕首往前戳,倏然割斷了對方咽喉,跟著急轉身體,點地移動,或割或砍或戳,一下子砍死了十幾個鑿齒。
時間能力確實能讓對方看起來變很慢,但自己為什么動作變快了?上次自己打鑿齒,雖然也開啟時間能力,卻一樣得慢慢揮匕首啊…是因為渾沌原息的上浮能力嗎?不對啊…那只能往上飄,為什么會變快?而且在空中飛行時明明很慢啊?
沈洛年一時想不明白,但這反正不是壞事,也先不理會,他當下在煙霧中急繞,一下子砍開了一大片,連在煙霧圈外的鑿齒都照砍,畢竟沈洛年此時莫名其妙速度遠勝對方,對方就算看得到他也閃不掉,只見他急揮匕首,切喉、戳心、擊散妖炁,就這么繞了一圈,周圍這才砰咚啪答地摔躺下一大群。
此時刑天已揮著巨斧接近,沈洛年其實沒什么打刑天的信心,但既然托不動賴一心,眼前沒別的選擇,只好一咬牙,往前迎了上去。
而刑天看周圍突然倒下了一大片鑿齒,也是心中微栗,他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當下巨斧一揮,妖炁外散,對著沈洛年直迫。
此時沈洛年控制渾沌原息的能力已進步不少,過去頂多護著身體,現在連衣服都能護住,他根本不在乎刑天那及體即化的妖炁,點地繞斧而過,瞬間掩到刑天的背心,匕首對著妖炁集中處,一刀戳了下去。
刑天速度雖稍遜,但從自己周身妖炁的消散感,也很清楚沈洛年跑到哪兒了,他怪叫一聲,在匕首及體前急忙往前飛縱、扭身閃避,一面急速揮盾抵擋。沈洛年一時之間,不知該追著硬戳下去還是先閃開盾牌,就這么一遲疑,盾牌已接近身軀,他只好放棄砍殺,抽手后退。
沈洛年剛閃過盾牌,對方斧頭又來…這斧頭未免太大了!想欺近真不容易,他一面罵一面目光外掃,卻見不遠處鑿齒又圍上賴一心,這時可沒空和這妖怪纏斗!沈洛年一咬牙,匕首斜斜一格,想學著賴一心化力的方式,錯開斧頭切入對方懷中。
但沈洛年畢竟不是賴一心,匕首剛和刑天高速揮動的斧頭一擦,他自己卻仿佛被巨力撞擊一般,倏然往外滾飛,更別提什么化力了。
媽的!忘了自己這種狀態老是輕飄飄的,不能和敵人接觸…沈洛年御使妖炁一凝,硬是在半空凝止轉向,一踢地面,又往刑天沖去。
對刑天來說,剛剛仿佛扇揮輕煙一般,似乎什么都沒打到,這拿著匕首的人類就古怪地高速飄出,但下一瞬間,對方又毫發無傷、惡狠狠地撲來,而那莫名其妙就能穿入妖炁的能力更讓刑天驚懼。這兒本就不適合刑天這種強大妖怪久待,剛剛打這半小時已十分難過,眼看沒有絕對勝算,當下刑天怪叫一聲,往外撤走。
沈洛年雖然速度比刑天略快,但對方力大招猛、武器龐大,斧頭和盾牌自己又都碰不得,拿著這短匕首,想欺入砍傷對方十分困難,見刑天撤退,沈洛年雖然微愣,卻也不禁松了一口氣…剛剛碰那一下,手腕、手肘一直到肩膀可都痛得要命,對方妖炁雖然無用,但那種速度帶出的力道,可真讓人受不了,差點讓自己右手廢了。
眼見刑天確實撤走,沈洛年回頭一看,見賴一心又被鑿齒圍上,正應付得十分狼狽,他連忙沖了回去,幾個呼吸間,又把四面砍開一大片,死了一地的鑿齒。
鑿齒眼見不對,紛紛退開,而且刑天這一撤退,鑿齒們斗志大失,大部隊已經開始往后撤,過沒多久,兩人周圍就只剩下層層疊疊數十具尸體,敵軍盡退。
沈洛年松了一口氣,見賴一心蒼白著臉半跪著,似乎有點乏力,他收起匕首飄近,伸手想扶起賴一心,怎知兩人手一互扯,沈洛年當下一個馬爬,摔到地面吃土。
自己沒很用力吧?賴一心吃了一驚,望著自己的手,詫異地說:「怎…怎么?」
沈洛年顧不得一臉泥巴,他連忙解除了那輕飄飄的能力,一面氣悶地說:「沒什么。」這才拍開泥土,并把賴一心扶起。
這時光頭老者高輝剛奔到兩人身旁,正詫異地發問:「刑天怎么退的?」
賴一心身體不適,頗有點說不出話來,也一樣疑惑地看著沈洛年,沈洛年還沒開口,白宗眾人卻已經圍上,七嘴八舌地搶著喊。
沈洛年剛剛開啟最高時間能力,現在正頭痛欲裂,這時走沒幾步,卻聽耳旁吵得要命,他失去耐性,忍不住把賴一心一把推到葉瑋珊懷中,一面說:「媽啦!吵死了!我頭痛,去休息。」跟著以妖炁托體,飄身往外奔,躲到堡壘東北方的河口附近閉目坐下。
賴一心此時已經頗乏力,被這么一推,身不由己地壓過來。葉瑋珊臉一紅,只好伸臂將他托住,看著轉身就跑的沈洛年,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感受著賴一心身軀的體溫,她心中又羞又甜,不禁又有一絲感激。
賴一心倒有點不好意思把整個重量都壓在葉瑋珊身上,他以槍支起身子,只輕靠著葉瑋珊,一面說:「洛年救了我…刑天…好像是被他趕走的,那滿地鑿齒…也都他殺的。」
「看吧!我就說吧!」侯添良忍不住得意地叫:「干!洛年超邪門的,還說不會打架。」
「這是怎么辦到的啊?」黃宗儒看著沈洛年的背影,也詫異地說。
「小睿!」張志文喊了一聲,賊兮兮地說:「妳去色誘洛年,把他這么厲害的秘密套出來。」
吳配睿臉一紅,跺腳說:「才不要!你自己去。」
「我怎么色誘啊?」張志文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姊來好了?」瑪蓮拍拍胸脯毛遂自薦,但一轉念又嘻嘻笑說:「可是我魅力不夠,奇雅妳是美女,妳去啦。」
「誰是美女?神經!」奇雅卻白了瑪蓮一眼,短發下白凈的臉龐,難得泛起一抹薄紅。
過去一向波瀾不驚、淡雅寡言的奇雅,沒幾個人看過她臉紅,這下眾人不禁有點看呆了,難道奇雅真對沈洛年有點意思?大伙兒吃驚之余,眼睛轉啊轉的,彼此互使眼色,這一瞬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高輝好不容易等這些年輕人吵到一個段落,他望著葉瑋珊問:「葉宗長,請問…那位年輕人,也是你們宗派的?」
「不,他姓沈,屬…涂山胡宗。」葉瑋珊答。
「涂山…啊!」高輝一怔,醒悟說:「臺灣白宗和涂山胡宗?難怪覺得耳熟,我聽過你們,那位就是縛妖派的沈洛年?」
「就是他。」葉瑋珊說。
「難怪身上有淡淡的妖炁…」高輝看了河邊的沈洛年幾眼,微微皺眉說:「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個性…有點特殊。」
白宗眾人聽在耳中,不禁暗暗偷笑,只是有點特殊而已嗎?這位老伯,您也甭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