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那條收縮的時間線
“喜歡我？當你女朋友？”
牟佳雯開始還以為聽錯了。
后來，她甚至懷疑黃柏涵是在開玩笑。
可是當看到黃柏涵臉上的認真和誠懇，第一次被男生表白的牟佳雯，腦袋就像被雨水浸泡過的泥土，混在一起不知道如何運轉。
雨水沿著傘面“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像簾子一樣，格擋在兩人的視線中間。
過了好一會，牟佳雯才終于反應過來，面對黃柏涵誠懇而熾熱的希冀眼神，小牟同學自己也變得結巴起來。
“你，你，你在做什么啊…”
牟佳雯完全失了方寸，腦袋沒有了思考能力，僅憑現有印象下意識的說道：“我，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可不要胡言亂語啊，我，我要回去了…”
牟佳雯感覺一刻都待不下去，轉身就往宿舍里跑，只聽“咚”的一聲響。
轉身太快又慌張的小牟同學，額頭撞在了宿舍的玻璃門上。
“好痛”
牟佳雯都不敢停下來查看，生怕黃柏涵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捂著額頭一心只想跑回宿舍。
看到牟佳雯倉皇離開的背影，黃柏涵剛開始還佯裝鎮定的轉身離開，甚至還可以用“終于知道結果”這種理由來安慰自己。
但是剛走了幾步，身影還被女生宿舍樓底下的燈光覆蓋著呢。
心中突然就難受起來了，有一種巨大的失落和自卑籠罩著自己。
這種難受怎么形容呢，不是失去親人那種悲痛欲絕，也不會流出眼淚。
但是就覺得整個人好像都沉入海底，通過鼻腔呼吸還不夠，甚至還要張開嘴巴。
張開了嘴巴，也覺得胸口壓上了讓人窒息的石塊，需要不斷的進行深呼吸。
仿佛每一次深呼吸，就能夠把內心的傷心情緒給帶走一些，但是這種情緒產生的太快了，不管怎么深呼吸仍然感覺有很多殘余。
神志，卻是清醒而空白的。
清醒的意思就是，依然認識回宿舍的路，也知道控制腳步左拐右拐，甚至當車輛過來，還知道往旁邊讓一下。
空白的意思就是，腦海里空蕩蕩的一片，有點像失憶了那樣不知道應該如何思考了。
還有那么一絲茫然，然后有一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沖動。
“電視上表白失敗和失戀，好像都是要喝酒抽煙的，這個真的有用嗎？”
黃柏涵走到小賣部，看著一排排五顏六色的煙盒。
最后，他買了一包廣東人常抽的五葉神，其實黃柏涵想買中華的，但是看到標價太貴了。
緊接著，又買了一罐啤酒。
其實黃柏涵沒那么想喝酒，更不會抽煙，就是在這種心情下，似乎覺得這兩樣東西能夠緩解心中的難過，實在是一種真實又幼稚的行為。
拎著煙和酒，他來到教學樓的一處拐角地方。
白天上課的時候，黃柏涵記得經常有抽煙的學生聚在這里。
他也沒有精力在意地面有沒有水，直接一屁股坐在濕漉漉樓梯上。
其實剛才一直在走路，視線里總是接受外界的東西，現在孤零零坐下來的時候，那種傷心的感覺反而更加清晰。
所以說，失戀了千萬不能一個人呆著，一定要多接觸不同的人和事，這樣才能分散精力，否則一個人越呆越容易頹廢。
黃柏涵不知道這些道理，此時他腦海就好像放電影似的，不斷循環重復著剛才表白的場景。
想停卻又停不了。
黃柏涵現在除了難過以外，還有一種深深的后悔。
后悔沒有聽死黨的話，早知道就晚點表白或者不表白了。
現在失敗了，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么辦。
所以，人有些時候就是很奇怪的生物。
老師告訴伱“112”，但是自己偏偏覺得“113”，等到千辛萬苦驗證了一下，發現11確實等于2的時候，又開始懊悔開始沒有聽老師的話。
“哎”
黃柏涵捂著臉，在樓道里長長的嘆息著，無意中摸到貼在腿上的褲腳，發現已經全部濕透了，更加覺得無比的悲涼。
“噗”的一下拉開啤酒易拉罐，“咕嘟嘟”的灌了一大口，冰爽的啤酒在胃里晃蕩一圈，然后狠狠的打了個酒嗝，莫名覺得舒服了一點。
黃柏涵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反正沿著喉嚨入肚的那一刻，似乎能忘掉表白失敗這件事。
又喝了幾口以后，黃柏涵撕開五葉神的包裝，“吧嗒”按了一下打火機，昏黃的火苗映襯著那張難過消沉的面龐。
黃柏涵抽出一根，猶豫了一會正在準備往嘴里塞的時候。
突然，從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聲音，像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
黃柏涵到底還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吞云吐霧，于是把煙捏在手里，低著頭注視著腳下，準備等人過去再說。
樓上走下來的是兩個人，應該是一男一女，黃柏涵雖然低著頭，但是聞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
男生走在前面，他對樓梯上的黃柏涵不聞不問，徑直路過。
不過女生經過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了一下。
黃柏涵還以為自己擋住了別人，默默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沒想到女生突然開口：“柏涵，是你嗎？”
聽著聲音比較熟悉，黃柏涵驚訝的抬起頭，發現居然自己的副部長許悅。
剛才那個男生…好像是學生會的副主席。
“我們部里的一個小孩。”
許悅轉身對著副主席說道。
“喔。”
副主席似乎不是很想讓人看到自己，匆匆撇清關系似的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哼！”
黃柏涵隱約之間，好像聽到許悅冷哼一聲，但是也可能自己恍惚聽錯了。
其實黃柏涵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但又不得不打聲招呼：“許部長。”
對于失戀的人來說，學生黨還好一點，他們有很多時間走出來。
上班族很可能晚上回家哭完，第二天留著黑眼圈，還要若無其事去辦公室應付工作。
“你在這里干什么？”
許悅穿著短裙，小腿筆直的站在黃柏涵面前。
“我在…坐一坐。”
黃柏涵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釋。
“下著大雨坐在教學樓的樓道，別告訴我是乘涼。”
許悅彎下腰，從黃柏涵腳邊拿起喝剩下的半罐啤酒。
在手中晃蕩了兩下，借著走廊里微弱的燈光，打量一會黃柏涵問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黃柏涵搖搖頭。
“哦。”
許悅瞬間明白：“那是失戀了？”
黃柏涵沒吱聲，默默揉著手中的煙盒。
看到黃柏涵這個反應，許悅明白眼前這個學弟，應該就是失戀了。
她目光在黃柏涵身上逗留片刻，然后不顧樓梯地面的臟滑，在黃柏涵的注視之下，挽著裙擺坐了下來。
“許部長…”
黃柏涵一臉驚訝。
“回去洗一下就好了，我剛忙完部里的事情。”
許悅聲音柔和：“正好看見失戀的你，也算是有緣吧。”
黃柏涵有些局促，他之前和許悅都沒有太多接觸，現在這種狀態之下碰到她，突然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其實失戀這種事啊，我…室友經歷過。”
許悅目光閃動，自顧自的開口說道：“你這表現還算是比較堅強的，我記得室友當時蒙在被子里哭了三天，飯也吃不下，水也不想喝一口，現在想想都挺傻的。”
“挺傻的？”
黃柏涵有些沒理解。
“是啊。”
許悅微微一笑：“難過傷的是自己身子，對方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仍然該吃吃該喝喝，是不是這個道理？”
黃柏涵頓時想起了牟佳雯，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像沒事人一樣，在宿舍里打著游戲。
“這是你的初戀嗎？”
許悅看著黃柏涵問道。
“是。”
黃柏涵怔了怔，又有些難過。
“那就更沒必要傷心啦。”
許悅把易拉罐里剩下的酒水全部倒掉，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初戀時喜歡的女孩，大概率不是最適合你的，只不過是你情竇初開時無意中出現的那個人而已。”
黃柏涵嘴唇動了動，其實他覺得自己和牟佳雯很合適啊。
因為小牟活潑好動的優點，恰好彌補了自己這方面的空缺。
但是許悅說的這些話，黃柏涵人生經驗太少不知道怎么反駁。
總覺得似是而非，有點對，又有點不對。
如果陳著在這里一定會警惕起來，怎么連安慰都帶著一種洗腦的話術。
“沒關系的，每個結束都是新的開始。”
這時，許悅拍了拍黃柏涵的肩膀：“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是男子漢可不能軟弱哦。如果真要哭的話，我就允許你哭個一分鐘，一分鐘以后我準時打斷你”
這就有點像哄小孩子，黃柏涵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失戀的時候聽著這些話，心情確實會好受一些。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一只柔軟的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
從來沒有和女生有過肢體接觸的黃柏涵，那一塊肌肉突然繃緊起來。
大概是察覺到黃柏涵的緊張，許悅才笑著把手撤開。
不過撤開之前，她還習慣性的用食指輕輕點了兩下，這個動作有一定的挑逗性，黃柏涵這種處男都感覺到了，很不自然的抖抖肩膀。
“回去睡一覺吧，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是生龍活虎的一個人啦。”
許悅重新站起身，理了理裙擺說道：“你要是覺得還走不出來，干脆陪我逛逛街好了，我正缺一個拎包的呢。”
“哦…”
黃柏涵吶吶的答應一聲，他還不理解這其中的含義。
“回去吧，別在這里坐著了，小心著涼了。”
許悅離開前，仍然囑咐這樣一句。
剛往前走了幾步，她突然又折返回來，拿走黃柏涵手里的煙和打火機：“失戀了更要保重自己身體，煙這個東西就不要再抽啦。”
黃柏涵眼眶微微一紅，原來在自己失戀的這個夜晚，還是有人愿意關心自己的。
實際上，當牟佳雯回到宿舍以后，等了許久沒見黃柏涵在qq群里出現。
她好幾次想打電話詢問，但又不知道應該怎么說，最后居然把電話打給了陳著。
“喂，陳著在嗎？”
牟佳雯在電話的語氣，溫柔的好像被奪舍了似的。
“怎么了？”
陳著好奇的問道。
“嗯…嗯…”
牟佳雯“嗯啊”了半天，才突然說道：“明天你喊我和黃柏涵去你們學校玩吧！”
“啊？我們不是剛見過面嗎？”
陳著最近有空就打算去廣美，沒什么時間招待柏雯不如一見，想了想說道：“你要是想找宋時微，自己過來就好啦。”
“我…”
牟佳雯跺了一下腳，她不好意思說“去中大只是一個借口”，實際上想看一下黃柏涵的狀態。
這個笨蛋，突然表白嚇自己一跳。
然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樣，難道他真的生氣了嗎？
“算了！”
最后，牟佳雯悶悶的掛掉電話，留下一臉懵逼的陳著。
更讓陳著懵逼的是，因為大黃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勸告。
那條本不應該出現的時間線，似乎在慢慢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