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攤牌
奔馳的性能不錯，坐在車內聽不到發動機工作的聲音，沒有人說話，甚至就連廣播也沒有打開，這樣的安靜并不壓抑，只是略微的有些讓人尷尬。不需詢問姜俊昊就可以知道身邊的女人為何流淚，思來想去的太不干脆，他知道那是再為自己找理由。
寶兒是因為他流了眼淚，具體的原因并不重要，姜俊昊僅僅是用平常的神情面對著自己一側的車窗，就仿佛是在看沿途的風景。其實，他是在看寶兒映射在車窗上那模糊不清的倒影。
女孩和女人，這兩個詞匯之間的差別就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而能評價這兩種稱謂的卻是只有男人。栗色的頭發有些刺眼，重新續長的頭發也仿佛讓寶兒看上去不再那么干脆，聞著那清幽的香味，姜俊昊突然很想問問寶兒，你改用了什么牌子的洗發水。
為什么，我在你的身上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口的紅燈，黑色的奔馳轎車和緩緩的停靠在停車線以內，仔細看去，車身距離那條白線居然還有幾十厘米，這顯得車子的主人小心翼翼，是個女人。
寶兒閉上眼睛，她低下頭，栗色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了下來，后頸的一抹白皙就這樣被暴露在空氣中，看上去柔嫩無比，依舊誘人。
她輕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心中默默的倒數和紅燈上那計時器的速率形成了正比，只是姜俊昊并沒有開口，他甚至因為臨車的存在而沒有看見車窗上倒影著的軟弱身影。
三十秒后紅燈過去，黑色的奔馳緩緩啟動，優越的性能讓人只感覺到輕微的震顫，然后，飛快的駛過了口。
“我只想告訴你，那緋聞是假的。”
到達目的地之后，姜俊昊猶豫著開了口，他看不清寶兒那隱藏在墨鏡之后的眼神，同樣也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完整傳達自己的心意。他只是知道，機會從來都需要他去爭取，而爭取了之后，就是等待結果的時間。
開門下車的動作依舊是有些猶豫，姜俊昊背對著寶兒抿了抿嘴，他今天來到這里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面對李秀滿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姜俊昊從不認為他是唯一的聰明人，即便他擁有雄厚的背景。
這是東京內很有名的一家高爾夫練習場，如果在這里看到了什么頻繁在電視上出現的大人物并不需要驚訝，因為他們經常到這里來練習。
姜俊昊并沒有這里的會員卡，他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拿著文件袋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回過頭，他望向依舊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奔馳，車窗上貼膜的存在讓他看不清車內的情況，但是他卻知道她還在那里，而且一定是在看著他。
姜俊昊舉起一只手，但是剛舉到一半兒卻是尷尬的停在那里，他想揮揮手，就和以前一樣，只是突然間想起了車內那他并不熟悉的味道，不清楚這樣的舉動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既然兩人的情況不允許做這種嘗試，姜俊昊就放下了自己的手，僵硬的展露一個微笑，連續扯了幾下嘴角都沒有讓這個笑容自然起來。
笑過了，他重新轉過身，走進了那幢高大的建筑中，卻是沒有再回頭看一次。
看過了，她重新轉過頭，發動了車子匯入馬路上的洪流之中，卻是沒有擦掉臉頰上的淚水。
走進旋轉大門，姜俊昊這才看到大廳的全貌，有名的就是最好的，韓雅熙新手調制的咖啡曾經附近最好的，而這家高爾夫練習場卻是整個東京最好的。
國土面積狹窄，對于高爾夫球場這種占地巨大的娛樂場所有嚴格限制，在寸土寸金的東京，擁有正規球場的高爾夫會館只需要存在就是可以炫耀的資本，而這種級別的會館通常都是會員制度，這原是一種為了保障固定消費者權益的制度，如今一張小巧的高級會所會員卡卻是成為了身份的象征。
姜俊昊會打高爾夫，但是他卻并沒有這里的會員卡。
“您好，請問我可以幫助您么？”
面對這禮貌的詢問，姜俊昊還有些尷尬，他依舊鎮定的對著詢問那人抱以微笑，一只手插在褲兜里拿住手機，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種簡單的問題。
李秀滿將他約見在這里，從現在看來似有深意。
“我是第一次來這里，想問一下會員制度是怎么樣的？”，姜俊昊禮貌的詢問道，摸到手機的同時他也摸到了錢包。
“等下，您是姜俊昊先生對吧？”，對方突然有些興奮起來的樣子讓姜俊昊有些愕然，他愣愣的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就面對了對方極大的熱情，“對不起，看到您的真人我還有些不敢認。”
“噢，沒什么。”，姜俊昊并不準備在這里面對粉絲，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就又是說道，“我們的會館對于藝人有一項不錯的優惠，您現在有時間么？我可以向您詳細介紹一下。”
簡簡單單的一個會員制度中有著很多的門道，如何成為有名的也是一門深刻的學問。這家會館之所以可以成為名流政要們的經常聚集的場所，最根本的原因讓人匪夷所思，因為它是大眾眼中有名的地方，而且還是一個必須擁有一定地位、實力的人才可以出入的場所，所以它就成為了有名的，足以讓很多政商名流趨之若鶩。
“藝人來到我們這里辦理會員可以先進行三個月的短期培訓，也就是說，在這三個月里您將可以隨意出入這里，但是只能在特定時間來到這里接受免費的高爾夫課程，在這之后，如果您還想繼續的話，我們還有在付費上的優惠項目…”
“我只想問一句，只要是藝人就可以么？”，打斷了對方的介紹，姜俊昊微笑著詢問道。
“對不起，這項業務目前僅對一些具有相應人氣的藝人開放。如果您擔心在這里沒有同伴的話，木村拓哉先生和他的妻子就是這里的會員，還有…”
聽到對方最終的一大串當紅藝人的名字，姜俊昊當然知道這人是想投其所好，禮貌的沒有打消對方的熱情，姜俊昊甚至懷疑他如果是女人的話，對方一定會給他講述一段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
當然，故事里王子和灰姑娘相遇的場所，一定會是這家高爾夫會所。
“我知道了，如果是能夠出入的話，就請給我一張三個月的限時會員卡吧，我是來這里辦正事的。”，姜俊昊微微抬了抬手，那黃色的文件袋在他手中‘嘩啦嘩啦’的輕響著。
熱情的推銷著會館中具有吸引力的項目，姜俊昊甚至還被提議擁有一位免費的高爾夫私人教練。聽了對方的話他才望向那些被宣稱擁有職業選手實力的私人教練隊伍，‘啪啪’的擊球聲不絕于耳，姜俊昊的嘴角微微翹起，劃出了一個仿佛是偷笑般的弧度。
“希望您可以繼續考慮我們這里。”
“我會的，謝謝你。”
依舊是那樣禮貌，沒有招攬到姜俊昊這樣的藝人讓那仿佛是推銷員一般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投其所好的招數很管用，但是姜俊昊卻并沒有給他更多的機會，看著對方直接向一位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女子這才想到，這姜俊昊或許真的是來辦正事的。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多看一點穿著也不至于白費力氣，連高爾夫球服都沒穿，他當然不是來這里打高爾夫的。”
“我知道了，只是姜俊昊來這里的話，第二天八卦小報上就會有報導。”，女子仿佛是為姜俊昊開解一般的說道，眼神一直落在那中年男子的位置上，她看到姜俊昊禮貌的站在一邊，并沒有突兀的打擾那中年男人練習的進度。
“有報導也好，我們這里的會費很貴，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高爾夫的話，我都覺得在這里真的很奢侈，不喜歡還要來，就是一種暴發戶體現身份的老土方式。”
“你也不用這么為姜俊昊說話吧，雖然我知道你是他的粉絲，但是你怎么不自己去和他說，我很欣賞你的誠實？”，女子肆無忌憚的調侃道，完全沒注意到，姜俊昊和那中年男人開始了交談。
那中年男人，就是李秀滿。
姜俊昊所站的練習臺分為三層，李秀滿此時所處的位置就在第二層中，向外望去地下是每十米便被放置一個標志物的人工草坪，而如果將目光抬高，透過紗網，就可以直接看到遠處那東京鐵塔的頂端。
類似這樣的練習臺僅僅是這家高爾夫會館的一角，除了巨大的球場之外，這里還擁有兩處如此的練習臺。而姜俊昊和李秀滿所處的位置，卻是三處練習臺中最好的那一處。
“不準備辦一張會員卡么？在的日程沒有那么繁忙，閑暇的時候你也可以過來玩玩。”，沒等姜俊昊說話，李秀滿就率先開了口。發球臺‘吱’的作響，一個高爾夫球就這樣被擺放到了擊球的位置上。
“我不太喜歡這項運動。”
“是么？”，李秀滿輕松的笑了笑，他打量了姜俊昊幾眼，看到的依舊是那副如貓般怡然自得的神態。有的時候他也會覺得這輩子看人最準的一次沒有浪費，姜俊昊，就是一只養不熟的貓。
“多打打高爾夫有助于人向遠處看，第一次接觸這個時候，就有人對我說打高爾夫不能低頭看球，不然一輩子都打不好。”，李秀滿握著球桿的雙手用力緊了緊，接下來的揮桿擊球更是熟練非常，沒有幾年的時間來錘煉，根本達不到這個程度。
耳邊響過‘呼’的一聲，姜俊昊本能的向那球望去。白色的高爾夫球劃過天際，看那架勢仿佛是要越過東京鐵塔一般，只不過飛到半途，卻還是后繼乏力，落在了綠色的人工草坪上。
看到了李秀滿滿意的笑容，姜俊昊都不用去看那些標志物就知道這是一個好球。
“您是想要告訴我，人要看的遠一些？”
李秀滿并沒有回答姜俊昊的問題，他嚴肅著表情，仿佛是在為姜俊昊直白的打破了氣氛而有些不滿。和對方約在這里見面也是為了讓自己心平氣和，如果不是弟子前來交涉，李秀滿絕對不會在那張版權文件上簽名。姜俊昊會有怎樣的反應誰都不知道，但是，對于通過寶兒找到他的姜俊昊，李秀滿非常的生氣。
他握著球桿的手又是緊了緊，肩膀上的肌肉自然僵硬起來，仿佛是這一球要擊出所有的憤怒一般。而姜俊昊卻是在此時開了口，并非是用那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而是用一種告誡的語氣。
“我想告訴您，我稱呼你為您，是因為您是寶兒的老師。”
為姜俊昊推銷會員卡的女子剛準備離開，回望一眼的同時敏感的發現了問題，她并不知道這是兩個男人之間在進行無聊的指責。一個人認為對方是借用女人而達到目的，另一個是確定對方因為女人而贏得尊重。
只能看到姜俊昊的背影，女子不知道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她敏銳的察覺到那中年男人的表情好像抽動了幾下，而那眼神卻也是冷到好像隨時都可以大打出手一般。
她飛快的走到了一邊的臺階上，拿起內部通話的電話，這就想要通知保安上來。
而就在這時，背對著她的姜俊昊卻是動作起來，而且，還一邊說了些什么話。
李秀滿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或許比起其他產業來說娛樂業的利潤并非是那么巨大，但是白手起家的李秀滿在娛樂領域內而言卻是名副其實的成功者。除了自身的機遇和努力之外，他同樣擁有成功者應該具有一切品質，冷靜、胸襟、目光遠大。
對于姜俊昊這樣看上去是借著家族背景囂張跋扈的年輕人來說，李秀滿打心眼里看不起，所以他會憤怒，他會用盡自己的一切手段阻止姜俊昊接近他最得意的弟子。
但是在姜俊昊看來，李秀滿或許值得他的尊敬，對于這種十分明顯的鄙視，他也可以適當的無視。但是如今的姜俊昊卻是和寶兒處于距離模糊不清的位置上，對李秀滿的尊敬也就沒了最大的來源。
“東京、首爾，這些地方的每個人都想要往上爬，卻永遠都認為高處不勝寒是失敗者孤芳自賞的酸腐氣。我那個只見過我兩面的爺爺告訴過我一句話，他說人不能太過離經叛道，一定要對傳統保持敬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侯門似海’。”
姜俊昊走到了高爾夫球桿的存放處，掃了一眼卻是沒有發現‘保守派’球員們最愿意使用的柿木桿。沒有找到合適的球桿，他不滿意的撇了撇嘴，拿出十四根球桿中唯一一根沒有經過改動的沙坑桿，不太輕松的走到了發球臺的位置上。
背對著李秀滿，姜俊昊繼續嚴肅的說道，“金家曾經有幸在‘侯門似海’的位置上呆過幾年，我聽過一個很有趣的比喻，如果說當時的現代和信是奸商，那么大宇就是強盜，無論什么都想插上一腳，業務遍布了整個韓國的所有領域。”
沒有絲毫尊老愛幼的意思，姜俊昊蠻橫的站在了李秀滿的位置上，這讓對方不得不后退兩步，因為他已經高高的揮起了球桿。
“在失敗之后，我外祖父只總結出了一個經驗，做事不能做絕，寧愿做人人痛罵的奸商，也不做人人喊打的強盜。但是我姓姜，不姓金，既然你說我是只養不熟的貓，那我嘴邊想吃的魚如果有人要搶走，我也不介意做回強盜”
沒帶上防滑的手套，甚至都沒有一身最基本的球服，沒有球童為他測量風力，也沒有使用開球時應該去用的三號桿。就是如此，當姜俊昊站在發球臺前，將膝部彎曲讓全身重心集中到腳內側時，他的雙手卻并沒有如同李秀滿那般握的那么緊。
話音剛落，姜俊昊那在上揮桿時盡量伸展的手臂快速揮下，他將自己的肘部隱藏了起來，全身在旋轉地時候肩膀旋轉的幅度要比臀部大上很多。但是他的上半身卻非常放松，就連肩膀上的肌肉都只是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用的力量大、擁有的力量大并不代表可以打好高爾夫，隨著桿頭和球體磕碰發出‘啪’的那一聲響，姜俊昊用沙坑桿將白色的高爾夫球高高的擊起，它借著擊球的力量不斷升高再升高，甚至是在他這個方向用肉眼去看，那球都已經高過了那做為背景的東京鐵塔，仿佛要和天比高。
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女子注意力也同樣被那擊球所吸引，甚至在其他發球臺上的顧客都開始看向那個被打高到不像話的高爾夫球。他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將球擊打的如此之高。
“用三號桿的話，這是一桿標準桿。”，男人的聲音拉回了女子的注意力，看到身邊抱著雙臂的中年男人，她第一時間打起了招呼，“宏木教練。”
“恩。”，被稱作宏木的男子卻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對著他的姜俊昊身上，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較有興趣的說道，“那個是誰？不是職業選手過來用沙坑桿胡鬧吧。”
“不是的，那是今天剛到這里來的藝人。”
“藝人？”，宏木驚訝了一聲，單手摸著自己的下巴，呢喃道，“怪不得肩膀轉動的幅度那么大，要是職業選手的話，應該知道這樣很容易受傷。”
“雖然，的確會打出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