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動蕩。
寧生斬族十二家,為石千刃的封棺下葬而踐行,這一舉措,頓時驚得半座燕京,噤若寒蟬。
原本因為瑣事在身,沒有時間親赴石千刃葬禮,從而準備以后慢慢和石家算總賬的零星勢力,頓時有股劫后余生的錯覺。
人的名,樹的影。
寧生的舉動,無異于向石家親賜一塊免死金牌,鬧到這一步,已經沒人再敢去找石家的不痛快。
此后一月有余。
無風無浪。
夏日微涼。
無論是燕子湖決戰,還是石姓一脈動蕩,都在時光的推波助瀾之下,漸行漸遠,過去的事,終歸翻頁。
燕京已經平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誰都心知肚明,看似歲月靜好的燕京,其實在默默醞釀著更大的一股風暴。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民眾無外乎最在意的,有且僅有的幾件事。
其一,總兵統帥何時浮出水面?具體花落誰家,四方集團軍包括民間大小勢力,頂級豪閥,均在猜測。
須知,從內院牽頭公開帥服,已經過去兩月有余,統帥還沒走馬上任,這太不尋常,莫不是中間出了什么茬子?
不過,大人物之間的心思,誰也猜不透,當務之急只能繼續等!
其二。
暨,武協成立十五周年慶,究竟要不要如期履行?
此事關乎甚大,隨著日期推進,誘發的關注度,開始穩步增長。
一年前,九千歲裴笑天就言辭鑿鑿表態過,這場周年慶務必隆重舉辦,畢竟是武協再次拓寬影響力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奈何。
一代王者歸來,壓得武協黯淡無光不說,曾經于燕京本土,個人地位堪稱舉足輕重的總教頭裴笑天,長達數月,沒再公開現身。
新一輪招生已經停辦,陸陸續續選擇正式退出武協的成員,更是以幾十萬體量計算,過于恐怖。
武協每年分四個季度,于不同時間段吸附成員,這次停辦,不單單是失去新鮮血液補充進來。
最大的損失,是堪比天文數字的入學費。
利益體牽連太多!
武協沒有海量資本入賬,甚至停辦招生,這也就意味著,武協沒辦法繼續向盤踞在本土的大勢力定時上供。
長期停辦下去,損失的利益無法估量。
某些豪門的掌舵人已經頗有微詞,再這么被動,武協沒被寧生推平,自己就將自己玩死了。
按照民間推測,癥結還在寧生這頭,寧生一日不除,武協一日不敢重操舊業。
站在眾生之巔的大勢力,肯定不愿坐以待斃,已經有老輩人物推斷,這群利益集團,會以周年慶為誘餌,吸引寧生出現。
寧生這么久不出手,無外乎武協背后的各大勢力,并未集體浮出水面,他的目的,始終是一網打盡。
既然如此。
不若破釜沉舟,主動宣戰。
這場恩怨,很久之前就定下基調,今天鬧到這幅田地,其實早有征兆。
民眾見怪不怪。
最后一件大事,則是牽扯到更高層面,來自于第八國門之前的零星戰爭,開始由小摩擦逐步升級。
近十年。
九道國門之前,發生過不少戰爭,但動兵規模向來中規中矩。
最大最慘烈的一次,當屬孩兒谷戰役,不過官方并未解密,活在這人間世的凡俗大眾,了解有限。
這段時日。
第八道國門,游曳著數支境外聯動部隊,蹤跡飄忽不定,可隱患就在眼前,不根除難以定人心。
經由內院點頭,并肩王韓英率兵出征。
從官方公開的履歷和戰功,寧軒轅了解到,這位四十出頭,出身自東野的驍勇戰將,擅長打攻堅戰,名下有過幾場堪稱教科書般的經典戰役。
按照以往,沙場征戰,官方出于維穩目的,歷來不會透露給民間。
從前不久撤銷文將,準許武將走上臺前開始,內院的態度松緩很多,這次第八國門之前的戰爭,官方竟然實時通報。
第一天。
捷報。
并肩王韓英,領兵十萬,對外深入數公里,敵軍不敢正面相接,選擇化整為零,退避三舍。
第二天。
依舊是捷報。
韓英領兵再推五公里,終于和對面打了場短暫交鋒,戰斗很快結束,敵軍狼狽逃竄,不得不老實下來。
消息傳回,民間一陣歡呼雀躍。
群情激奮。
同樣在關注這場戰事的寧軒轅,隱隱感覺不對勁,依照他的推斷,再深入數公里,極有可能被咬死,長線作戰,后續補給很難同步跟進。
如果一開始就準備打割據戰,務必糧草先行。
而今的狀況是,韓英無所顧忌長驅直入,距離本部越來越遠,如果被反包圍,以現有補給,大概率會成為甕中之鱉。
第六天。
戰事焦灼。
來自于韓英的大部隊,遭遇正面沖撞,不過一仗打下來,這位并肩王還是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經驗,殺穿敵軍,斬獲無數首級。
但是。
戰事已經從小范圍摩擦,逐步升級,韓英一紙加急請令先交內院,再交總參,申請東野援兵三十萬趕赴第八國門。
晌午時分。
北野竟然主動參戰,以三十萬體量的遠征軍,借調并肩王韓英,火速趕赴第八國門,進行馳援。
這支來自北野的精銳之師。
之所以異地征戰,無外乎想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證明自己,不比其他袍澤弱,更不是臭魚爛蝦。
北野出來的男兒,同樣驍勇善戰,同樣不怕死!
當然,有些肺腑之言沒辦法公開說。
他們其實更想親口告訴那個曾經在北野人盡皆知,于人間卻籍籍無名的將軍,您親手帶出來的兒郎,從不弱于人!
黃昏落幕,寧軒轅看著報紙上刊載的,關于第八國門前的最先動態,以及北野遠征軍的出師。
一度沉默。
最后,寧軒轅站在院門口,負手而立,長久沒有吱聲。
人在天地一角,心在萬里沙場,這輩子最放不下的果然還是那片烽火狼煙地。
“千萬別死,都好好活著。”
兩手拳握,竟然滿是汗水,多少年,沒這么緊張過?沒這么揣揣不安過?
寧軒轅閉目。
心思飄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