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那彌漫著苦澀中藥味的房間外,一位身穿西服的頭發半白中年人,正一臉失神的望著房間內那骨瘦如柴,模樣嚇人的昏迷年輕人,抿著嘴,一言不發,只是眼眶略微通紅著,蜷縮的手指頭還在下意識微顫。
其身旁還有位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中年婦人,一只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袖,一只手握著嘴巴,雙眼無神,身體微微抖動著,眼眶不時有一行清淚滑落。
“陳部長,陳夫人,探看時間已經過去了。要不,你們就先出去?”可就在此時,一位醫護人員打扮的老者從旁出現,望著兩人的神態輕嘆了一聲,緩緩開口道。
“啊,哦…時間已經到了嗎?”那身穿西裝頭發半白中年人神色微微一顫,語調聽起來有些復雜的低落道。
緊跟著就見他怕了拍身旁的婦人,小聲道:“真如,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啊,時間到了?這么快?再等等吧,讓我再多看小麟一眼吧。”或許是感覺到頭發半白中年人拍自己,那種婦人才如夢初醒,愣愣開口,可隨后卻猛然反應有些激烈起來,大聲道。
“噓,真如,你干什么?”
見狀那頭發半白中年人微微皺眉,但緊跟著還是嘆了一口氣,將那婦人強行帶走,留下一句話:“莫醫生,小麟他就交給你了…我們過幾天再來看他。”
“嗯,慢走,陳部長。”
聞言那醫護人員老者微微點頭,而后卻突然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一臉神色復雜,沉默不語。
另一邊,當那位中年人強行將那位中年婦人帶離四合院之后,后者卻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力氣,掙脫了他的大手,有些失控道:“陳振軍!你到底有完沒完?現在兒子就已經成這樣了,難不成我這個當母親的,還不能留在這多看他一眼?你們陳家,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時如果有政壇的人在此,聽到其居然稱呼那中年人為陳振軍的話,肯定頓時立馬就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個名字,陳振軍,那可是如今京城某部常務副部長,副部級,手握實權,平時一般都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的,卻沒想到現在…
“真如,小麟變成這樣,我也不想,只是…是我錯了,好不好,你別生氣了。要是你再病倒了,那你要我怎么辦?”聞言那陳振軍一臉復雜與低落,拉著對方的手輕撫道,語氣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雖說他現在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的某部常務副部長,堂堂副部級,手握實權,而且還大有可能在即將到來的換屆選 舉中,更進一步,坐上更高的位置。
可現在他卻連自己兒子都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那樣受折磨,日漸消瘦…這種感受真的太難受了,讓人受不了。
“哎,我…”
聞言那被稱為真如的中年婦人嬌軀一顫,最終臉上還是浮現出一抹疲憊之色,連說話都有些沒力氣:“我也不是想對你發火,只是…”
“你放心吧,都老夫老妻的了,我理解。”陳振軍擠出一絲笑容道。
“胡說八道些什么。”
那被成為真如的中年婦人搖了搖頭,突然語氣一凝道:“荀老先生口中那位小神醫…有消息了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色以及語調明顯有些奇怪,就連陳振軍聞言都是一樣。
“你是說…還沒,據說老太爺已經差人過去了,只是好像并不太順利。明老先生似乎并不希望我們陳家,接觸那家人。”陳振軍跟著神色復雜道。
“畢竟當初他們是被趕出京城的,當然了…可如果不能請那位小神醫來京城,為小麟看病,那豈不是?”說到這里那中年婦人突然神色變了變,不愿繼續往下說了。
“真如啊,你說那…那位小神醫,真能夠治好小麟這種病?”聞言陳振軍沉默了半響,突然問道。
“你問這個干什么?”
那被稱為真如的中年婦人微微一怔,而后有些不確定的小聲道:“總歸是醫圣堂那位親自推薦的。以荀老先生的身份,應該不至于胡亂說吧?”
聽到這,陳振軍那雙微紅的眸子閃了閃,突然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道:“那既然如此,我就親自去江南見見那位…侄子吧。”
“你說什么?振軍,你說真的?”聞言那中年婦人神色一頓,有些吃驚的意外道。
“當然是真的。小麟都已經這樣了,莫醫生他們也明顯束手無策,若是再這樣下去,小麟的情況就很有可能不妙了。”陳振軍點了點頭,又混混皺了皺眉頭,道。
“呸!呸…胡說八道些什么。可你現在,不是正在關鍵時期?家里讓會你離開京城?”中年婦人有些遲疑道。
“小麟是我兒子,我必須做到當父親的責任。”陳振軍淡淡道。
聞言,那被稱為真如的中年婦人微微一怔,再次望向陳振軍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她緩緩道:“振軍,你也別太累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可是陳振軍聞言卻搖了搖頭,道:“當年的事兒始終是根刺,而現在,明 老先生跟爺爺也有矛盾,他不愿意我們陳家再去接觸那家人。所以還是我一個人去吧,人多了反而麻煩。”
“這樣啊,好吧…你準備什么時候出發?”聞言那中年婦人頓了頓,最終還是放棄了,又問道。
“明天一大早吧。畢竟今晚我得先回去跟爸攤牌。”陳振軍搖了搖頭,有些頭疼道。
入夜時分,京城某胡同里一棟不起眼四合院書房內。
陳振軍正與一位老態龍鐘的老人對坐在一起,兩人手邊皆沏著兩碗炊煙裊裊的清茶。
那老人穿著一襲灰衫,滿臉褶皺,老態龍鐘,就連一對眼睛也是渾濁不清了,只是那不經意眉目間流露出來的氣勢,卻還能讓人心臟一跳,明白這位老人家可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爸,我準備離開京城一趟。”陳振軍望了一眼對方,緩緩開口道。
而他這一聲爸,自然也表明出了對方的身份。
這位老態龍鐘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京城陳家第二代排老大的陳炳章,陳老爺子。這位曾經官至副國級,進入了國guo院,不過現在也已退下來幾年了,閑在家養老。
不過這種大人物就算已經退下來,影響力也還是極為驚人。在陳家,陳炳章陳老爺子的影響力,僅次于老太爺。
至于陳振軍和他之間的關系,毫無疑問,當然是親父子。
“離開京城?工作上面的事兒?”陳炳章陳老爺子微微一怔,開口問道。
聞言陳振軍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不是工作上的事兒,是私事兒。我想去一趟江南。”
“私事?胡鬧!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正是你最關鍵的時刻,能否更進一步坐上部長的位置,就看這段時…等等,你說你想去哪?”陳炳章聞言下意識溫怒道,一巴掌不輕不重拍在桌子上,可說著說著,他卻忽然怔住了。
“爸,我想去一趟江南。”陳振軍聞言,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江南…是因為小麟?”老爺子聞言遲疑了半響,這才神色有些復雜的開口問道。
“嗯。今天我和真如又去看了看小麟,我感覺我要是再不有所行動的話,恐怕就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陳振軍嘆了一口氣道。
“白發人送黑發人?”
陳炳章陳老爺子粗糙的手指微微抖了抖,沉默起來,好半響之后才遲疑道:“可你爺爺那邊,還有鎮國…”
“那是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我也不想關心。我這次過 去,只想以病人父親的身份,請求他為我兒子看病。”然而老爺子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陳振軍有些僵硬的打斷了。他淡淡道。
聞言陳炳章陳老爺子微微一怔,旋即有些苦笑著再次沉默了。好半響后,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爺爺他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多半已經…快撐不住了。若是他真得倒下了,我們陳家之后的處境,恐怕會有些麻煩。”
“所以這么多年來,我們才一直那么聽他老人家的話,處處遷就他,當然這也是應該的。只是,畢竟小麟是我親兒子,我做不到放任不管。”陳振軍語氣依舊還是那樣子,道。
“…好吧,你說的對,畢竟小麟也是我的親孫子,我也做不到忍讓有人拿他的命,開玩笑。”
陳炳章陳老爺子突然轉變了話鋒,咧開嘴笑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不過記得最好別讓人抓住把柄,否則你競選的事兒就會變得麻煩。畢竟除了你之外,其他不少人也在爭取。”
“爸,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陳振軍聞言長舒一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
然而陳炳章陳老爺子卻已經沒再接他話,而是一邊撫了撫自己的老花眼鏡,一邊起身走到座機前面,在一個木頭小柜子里翻出一本破破爛爛的電話簿。他喃喃自語道:“我記得這上面應該有明老先生的電話吧。既然要過去,還是先給他知會一聲,以免有什么誤會。”
跟著他便撥通了某人的電話,走到外面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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