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縣與景湖區的交界處,有一個韓家屯,這里地少人多,又沒有什么地方特色,所以,村里人都以打工為生,三百六十行,幾乎干什么的都有。
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守村子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和孩子。農村人沒什么娛樂,天一黑就關燈睡覺了,可此時都晚上九點多鐘了,村頭還有一戶人家的燈亮著。
外面,一輛警車慢慢的停下來,許君綽好奇道:“你不會弄錯吧?干了這么大的事兒,人早跑遠了,還能在這兒等人來抓?”
“大姐,燈下黑你懂不懂?”楚凡推門下車,一個箭步就竄上了高墻,翻身跳了進去。
許君綽慢了一步,氣得她差點大叫,你個敗家玩意,這么大的事兒,居然不帶上我?墻這么高,我怎么上去呀?
正生氣呢,鐵門突然慢慢開了一道縫,楚凡在里面探頭出來,對她招了招手。許君綽頓時轉怒為喜,趕忙樂顛顛的跑了過去。
“噓!”楚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許君綽趕忙捂住嘴,像做賊一樣,貓著腰,跟在楚凡身后摸進了院子。
剛走幾步,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撲過來,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多虧了楚凡及時捂住她的嘴,否則,她非喊出去不可。這時候她才看清,撲過來的是一條大黑狗,可它搖頭尾巴晃的,像見到了主人似的,一點咬人的意思都沒有。
這狗到底是誰家的?怎么好像是楚凡養的呢?
“去,一邊玩兒去。”楚凡拍了拍大黑狗的腦袋,指了指墻角的狗窩,大黑狗馬上撒歡的跑了回去,鉆進狗窩就不出來了。
許君綽都看傻眼了,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楚凡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墻角用麻袋蓋住的東西,許君綽頓時眼前一亮,趕緊過去把麻袋掀開,出現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輛摩托車。
她蹲下去摸了摸發動機,還有余溫,這說明這輛車在兩個小時之前使用過。再結合劉二提供的時間,剛好吻合。
“臭小子,真有你的。”許君綽激動的捶了他一拳,摸出槍來,就準備沖進去抓人,卻被楚凡一把拽了回來。
“干什么?我們現在證據確鑿,可以實施抓捕了。”
“大姐,人就在這兒,還能跑了不成?我們先聽聽他們說些什么。”楚凡說完,拉著許君綽繞到后院。
因為天氣太熱,所以,后窗戶敞開著,外面罩一層紗窗,防止蚊蟲進入。但里面又拉上了窗簾,所以,倆人只能聽到里面的談話聲,卻看不到人。
當然,這只限于許君綽,窗簾對于楚凡來說,反倒更方便他觀察了。
這房子和秦玉梅在棚戶區租住的老房子差不多,都是那種老式的三間房,中間是廚房,東西屋是臥室,前后窗戶打開,過堂風別提有多涼快了。
而此時,就在靠北窗戶的土炕上,擺著一張小方桌,兩個赤膊的漢子,正有滋有味的喝著酒。
倆人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一個身材干瘦,一根根肋條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另一個身材比他魁梧多了,胸口紋著一只猙獰的狼頭,后背有一條半尺長的刀疤,剃著板寸頭,滿臉橫肉,看上去就不是個善茬。
擺在兩人面前的,一袋花生米、一盤雞翅、幾個鴨脖子,幾根火腿腸、兩瓶高度的二鍋頭,旁邊還擺一箱啤酒。
兩瓶白酒已經空了,倆人正各自拿著一瓶啤酒,喝得酒興正濃,說話舌頭都大了。
“三哥你放心,累死那幫警察,他們也找不到這兒…呃,這兒來。”紋身男打著酒嗝,醉醺醺的說道,“就算找來了,我也知道該怎么說,不…呃,不會讓,讓三哥你這錢,白花。”
眼鏡男看上去比他強點,和他碰了一下酒瓶,喝下一口,沉聲道:“六子,最近幾天你安分點,等風頭一過,我給你安排個好差事,攢兩年錢,我再給你介紹個對象。你小子,也該成個家了。”
“哈哈,還是三哥惦記我,來來來,咱哥倆再干一個。”
聽了一陣,楚凡拉著許君綽走到一旁,低聲道:“你聽明白沒有?這里邊好像還有事兒。”
“管他呢,先把人逮住,就不信他不說實話?”許君綽指了指后窗戶,吩咐道,“你在這兒守著,我進去抓人。”
看著她的背影,楚凡搖了搖頭,這到底是你抓人還是我抓人?你進去踹門,人不跳窗戶跑才怪呢。
果然,許君綽一腳踹開門就沖了進去,大聲道:“我是警察!”
“嗖嗖!”剛才還醉醺醺的兩個家伙,想都沒想就從后窗戶跳了出去,結果,被守株待兔的楚凡一手一個,逮個正著。
很快,一副手銬把兩人的手拷在一起,腳也被一根繩子緊緊綁上,這下,倆人除非把對方的胳臂和大腿都砍下來,否則,是別想跑了。
許君綽先往局里打了個電話,隨后搬把椅子過來,在兩人對面坐下,冷聲問道:“知道為什么抓你們嗎?”
“知道!”
紋身男的酒也醒了,卻對她一點懼意都沒有,很痛快的說道:“我偷了川渝集團的鏟車,把人家房子給推了。”
“誰指使你這么干的?”
“云龍集團總裁,宋青荷。”
見許君綽的目光落在眼鏡男身上,紋身男趕忙道:“你看他干什么?他是我堂哥,過來給我介紹對象的。”
許君綽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眼鏡男老老實實的答道:“我叫韓德利,惠源名酒行的銷售經理。”
紋身男趕忙道:“我叫韓德斌,我們倆是一個爺爺的堂兄弟。真的!”
“我沒問你。”許君綽瞪了他一眼,繼續問韓德利,“你在惠源名酒行工作?什么職位?”
“銷售部經理。”
許君綽點點頭:“你的職業我會去核實,但現在有人看見你騎著摩托車,載著他從棚戶區逃走。你怎么解釋?”許君綽冷哼道,“我勸你最好想清楚,捏造謊言,隱瞞事實,是要從重處罰的。”
韓德利想都沒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我也沒去過棚戶區。”
楚凡突然道:“你是惠源名酒行的銷售部經理?夢幻酒吧的酒水,是從你們店里進的貨吧?”
“夢幻酒吧?”韓德利點點頭,“沒錯啊,在景湖區這片,所有服務行業所需要的酒水,幾乎都是我們惠源提供的。”
“這么說,金柜KTV所需要的酒水,也是你們惠源名酒行提供的了?”
韓德利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有些躲閃:“好,好像是,是吧?”
許君綽拉著楚凡走到一旁,低聲道:“你問這些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懷疑呀?”
“不是懷疑,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是誰在背后搞鬼了。”楚凡拍了拍許君綽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許君綽急了,在后面大聲道:“喂,你把話說清楚會死啊?你到底發現什么了?”
很快,來了幾輛警車,把院子里的摩托、頭盔、還有兩人的衣服、鞋子,統統帶回了警局。當然,韓德利和韓德斌哥倆也被分開,連同劉二一起,被帶上警車,一起帶走了。
楚凡再次坐上許君綽的警車,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了。許君綽系上安全帶,問道:“現在,我們去哪兒?”
“去找宋青荷。”
“你不會相信那家伙的話了吧?這很明顯是栽贓嫁禍呀。”
楚凡笑道:“就因為是栽贓嫁禍,才更應該讓宋青荷知道。”
許君綽樂了:“沒錯,讓她這陣子老針對蘇姐姐,找她的麻煩,這回咱也氣氣她,最好讓她半宿睡不著覺。”
“不是讓她睡不著,是不能讓她睡。”楚凡給自己系上安全帶,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她現在是重大嫌疑人,你難道不應該把她帶回警局,接受審訊嗎?”
“對呀,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許君綽更得意了,“她還想睡覺?我先把她扔看守所住幾天再說。哦對了,你安排幾個人進去,好好關照關照她。”
楚凡心里一陣惡寒,這女人要是狠起來,比男人還可怕,她這是要往死里整宋青荷呀。
青荷妹子,你可不要怪我,是你先招惹我的。而且,現在不是我要整你,是有人在背后整我們倆,我吃虧,你也別想好過。除非…嘿嘿!
宋青荷并沒有因為競標失敗而打退堂鼓,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在蘇媛動手拆遷之前,宋青荷花高價,在棚戶區里買了十幾戶關鍵位置的房子,硬是把房價給抬高了一倍。而她的那十幾戶房產,更是給多少錢都不拆。只要川渝集團拆遷不了,這個棚戶區工程就得一直拖下去,直到把川渝集團拖垮為止。
楚凡不在家的這段日子里,宋青荷已經約見蘇媛六次了,每一次都是談合作的事情,以拆遷為籌碼,要蘇媛手中50的建設項目。
當然,她是漫天要價,最終目標是拿到20的建設項目就可以了,不過,誰不想多賺一筆呢?這中間的差距,就要看她和蘇媛的談判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