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堡落成后不久。
這天,一架小型的直升機式的飛行器,降落在了希望堡附近,一片密林里的開闊地帶。
艙門打開,飛行器里,走下了一位女子。
女子面容妍麗,身材高挑,穿著薄衣長褲,金秋季節,一身簡單利落的打扮,中長的秀發,用一條紅色發帶扎了起來,垂在腦后,露出纖細潔白的頸脖。
女子從機艙內拿出一副畫架和一個工具包,手上夾著畫架、肩上背著工具包,在莽莽密林中,撥開灌木,順著一條極少有人走過的小路,朝東邊一兩公里外,那座塔尖高聳的城堡走去。
“這座城堡…”
藍天白云下,翠綠草坪中,以及數百米外,滔滔海浪拍打海岸的嘩嘩聲中,那座通體白亮、高大精巧的城堡,如同一只美麗的天鵝。
徐徐微風下,再在金秋季節,周圍楓樹林火紅一片的襯托下,美的令人心悸。
“可是——”
女人輕輕搖頭,這座城堡,離她心中最完美的樣子,還有一點差距。
她構想中城堡,樓體要更加纖細,底部外墻,應涂成一種淡淡的紫色,中部涂成奶色,頂部的水塔塔尖,可涂成淡淡粉色…
還有城堡前的那條小溪上,要搭座木制小橋,小溪下游,可建造一座古典風車,城堡四周的草坪,可以種一些花圃或植物…
“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這座城堡,并不屬于我。”
女人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那個人,永遠不會給她半點自由。
她只能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自由自在地,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
把畫架立在地上,架上一副空白畫板,打開工具箱,取出里面的顏料和畫筆,清晨和煦的陽光下,女人開始一筆一劃地,在畫板上,勾勒出,她心中的城堡。
海邊的沙灘上。
穿著短衣短褲,光著腳踩在柔軟的沙地上,周鳴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進行著晨跑鍛煉。
呼吸著清新潮濕的空氣,享受著海風撲打臉頰的涼爽,耳邊聽著嘩嘩的海浪,腳掌享受細沙的按摩,一時間,周鳴閉上了眼,內心平靜,思維散發開來,自我與心境,進入了一種升華的狀態。
不知不覺,他停下了腳步。
良久…
他面向大海,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金光萬丈。
眼前海浪無邊。
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大自然的懷抱中,心中一切的功名利祿、執念,如同天邊的浮云,一吹而散。
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活的那么辛苦?那么勞累?
每天出來跑跑步,曬曬太陽,聽聽海浪,一日三餐,衣食無憂,何必要那么煩惱苦悶呢?
為什么要把這當成一場游戲,而不是一種真實的人生呢?
難道,那種幸福多于痛苦、快樂多于悲傷、悠閑多于忙碌、平淡多于動蕩的人生…不也是一種完美人生?
為什么總要和名利、成就、功業這些東西掛上鉤?
特別是這個金錢世界,雖然他如今是擁有了許多金錢,但他覺得,他過的越來越孤獨。
沒有一個人,讓他覺得可以完全依賴信任。
沒有一個人,和他的靈魂,產生過丁點碰撞。
他存在于這方世界的目的,從來不是為了愛與正義、守護良知與真善美。
只是為了單純地通關而已。
偏偏,延壽醫療的作用下,他擁有了無比漫長的生命。
甚至,只要他愿意,系統空間里的那些延壽藥物,服用后,他可以活300年、500年,乃至更長。
但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義?有什么意思?
與其如此,他寧愿自然衰老,百年而終,早點退出游戲。
“系統倉庫里,還有五十萬支奴隸藥劑,實在不行,就作死一把,把這個上層區,給他攪個天翻地覆!”
反正,他已經活了快70歲了,活得夠了,也不怕死了。
跑完步,穿上拖鞋,回城堡的路上。
前方一個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個女人,正在畫畫的女人。
她畫的十分投入,全神貫注,神情認真,手上畫筆靈動,忽略了一切外物。
即便周鳴走到距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她也沒有察覺。
“咦,她在畫這座城堡。”
雖然不太禮貌,眼尖的周鳴,還是一眼看到,這位女畫家,臨摹繪畫的,正是他居住的希望堡。
不過,她的畫板上,除了城堡,還多了一些現實場景沒有的元素。
譬如種滿花草的花圃、小溪上的木橋、海岸邊的風車等等,主城堡的著色,也豐富多彩,生動活潑,令人驚艷。
“這副畫的風格…”
周鳴腦中光芒一閃,馬上想到,第一次去龍藍城堡拜訪的時候,在會客廳中,看到掛在墻壁上的那些油畫,和女人正在畫的這副,十分相似…
“原來那些油畫,不是勝光伯爵畫的,而是她的畫的。”
再從她那秀麗白皙的臉上,那和勝光伯爵有三四分相像的五官,她的身份,一目了然。
勝光伯爵的女兒,或者孫女…
由于不太清楚她來希望堡的目的,是單純地為了采風畫畫,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見她手上那副畫差不多完成的時候,周鳴上前走了兩步,準備跟她打個招呼。
然而。
距離還不到三米的時候,埋頭作畫的女人,突然扭過了頭,目光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叫周鳴如遭雷擊,滿臉震駭。
那目光對視的瞬間,只有短短一秒,周鳴卻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在女人透徹清明的目光中,周鳴發現自己深深藏匿于內心中的那些經歷、過往、故事、秘密、情感、追求…在一瞬間,如被破解的加密信息般,徹底被剖開、挖出、暴露,完完全全地,呈現在這個女人的面前。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匪夷所思,令人駭然。
如果硬要周鳴去形容的話,這種感覺,就是一種靈魂被看穿,心中秘密,無法隱藏的感覺。
好在這個女人,只是看了他一秒,如果時間再長點,他真的無法保證,會不會殺人滅口。
“嗡嗡嗡”
這時,頭頂傳來一陣引擎轟鳴的聲音。
一架曲線流暢的噴氣式飛機,降落在了不遠的草坪。
艙門打開后,下來了兩個戴著墨鏡、身材魁梧、一副保鏢打扮的人,徑直走了過來。
走到女人面前,兩名保鏢,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而后其中一人說道:“小姐,老爺叫你早點回去。”
聽到這話,手上最后一筆完成的女人,抬頭看了過去。
目光接觸了零點幾秒,還隔了一層墨鏡,兩名保鏢,還是趕緊把頭低了下去,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還有一人后退了一步,但還是咬著牙沉聲道:“小姐,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知道了。”
女人淡淡說道,收起了畫筆,放入工具箱中,再拿下畫架上的已完成畫作,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把畫架折疊,遞到一名保鏢的手中,又對另一名保鏢道:“我開過來的那架飛機,你幫我開回去。”
“是,小姐!”
那位保鏢鞠了一躬,朝停放在密林里的那架小直升機小跑而去。
看著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的女子,以及兩名似乎不太友好的保鏢,周鳴張了張嘴,想問問這是怎么回事?
這位女士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已,為什么不讓她多待一會?
但這話到了嘴邊,看到女人轉頭,那能看穿萬物的目光,又朝自己掃視而來時,周鳴不僅把話憋了回去,反應也和那兩位保鏢一樣,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這個女人,非常邪門。
女人的話傳入耳中:“冒昧打擾了,那幅畫就送給你吧,就當是你城堡新落成的禮物。”
說完,女人一只腳踏上了飛機舷梯的臺階,嘴唇微動,細聲嘟囔道:“一個奇怪的男人。”
飛機消失在遠處的天邊,周鳴走過去,把地上的油畫撿了起來,放在手里端詳了一會。
“一個奇怪的女人。”
周鳴嘴里也嘟囔一句,同時感嘆,這女人畫的油畫,確實不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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