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藝術家的地獄

　　金錢，可購買到一切所要東西…這句話，周鳴終于理解它的意思了。

　　財富、工作、地位、伴侶、壽命…一切東西，都可以用金錢購買。

　　眼前的職位交易信息板上，甚至連這座城市的市長、警察長等政府高級職位，都可以用金錢購買的到，證明了這個世界，金錢萬能。

　　沒有金錢則萬萬不能，買不到工作，找不到對象，沒有任何社會地位，只能做最底層的垃圾，隨時處于被清掃的邊緣。

　　不過話說周鳴手里不是有一枚金錢么，職業信息面板上，不是有一些價格不高的職位可以購買么，譬如寶灣鎮大林農業公司工人，這個職位，1個金錢或7萬信用點就可買到，信用點他沒這么多，金錢不是剛好有一個么？

　　周鳴搖了搖頭，這個金錢，不能花，它代表的是他停留在52區的資格，一旦失去唯一的這枚金錢，賬戶金錢余額為零，成為了“歸零者”，那么，等待他的，將是被清掃出52區的悲慘命運。

　　“這里能叫天堂…不錯，是可以稱之為天堂，有錢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但現在的周鳴，是一個窮人，整座城市都盼望他破產的窮人。

　　好在從肥老大他們身上，撈到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總共8000多信用點，短期內不必擔心溫飽問題。

　　至于肥老大他們會不會報警，找警察伸張正義？周鳴給肥老大他們算了比經濟賬后，感覺他們應該不會報警。

　　找警察是要花錢的，首先是500信用點/天的出警費，其次是調動全城監控的費用、查找資料庫的費用，都要報案者出錢，破案后，挽救回來的損失，無論多少，警察還要再分一半…所以任何經濟損失少于1萬信用點的案子，找警察，不如靠自己。

　　另外，周鳴是從七八個人身上搶到這么多信用點的，每個人搶的都不多，報案后如何分攤成本，估計也是個叫肥老大他們頭痛的問題。

　　最主要的是，肥老大他們身上的信用點，本來就是通過各種敲詐勒索的方式弄來的，在警方的報案系統中（報案不花錢，出警要錢），早留有不少案底，即便他們不找警察，一些手頭緊的警察，也會主動找他們…

　　所以，這就是這座城市犯罪率如此之低，而周鳴敢黑吃黑的原因。

　　接下來的一個月，周鳴做了一些自由職業的嘗試，準備用自己的手藝或才藝，端上一個收入可觀的飯碗。

　　首先是最拿手的雕刻，他花了1000多信用點，定制了一套合金刀雕刻工具，再以80信用點每塊的價格，購買了15塊木料過來（可能是出于環境保護的原因，木料價格十分昂貴），然后在耀星市人流量較大的一條步行街道上，擺了個地攤，展示雕刻技藝，進行手工藝品的叫賣。

　　然而周鳴失算了，三天時間，面對每日人流量過萬的行人，他一個雕刻都沒賣出去…即便秀雕刻絕活的時候，圍觀的人群很多，但看完表演后，很快散開，一個買的都沒有。

　　難道是木雕售價定的太高了？

　　想了想，周鳴調低了售價，將定價500信用點一個木雕，降到了利潤單薄的300點一個。

　　這下圍觀路人中，臉上露出意動神情的人增多了，特別是有個15，6歲的鴿蛋臉女孩，連續幾天都跑到周鳴這里看他表演雕刻，看著那些萌Q精巧的木雕，眼睛里泛出渴望的光。

　　“給我雕一個可以么？”這天，鴿蛋臉女孩把手里的粉色電子卡輕輕遞了過來，微小的聲音對他道。

　　“可以！”

　　首個生意開張的周鳴大喜，問她想要什么樣式的木雕后，根據她提出的要求，周鳴給她做了個帶有翅膀的天使木雕出來，玲瓏小巧的木雕，圣潔美麗的天使，鴿蛋臉女孩十分欣喜，接過木雕后，臉上掙扎猶豫的神情，如陽光照射的霧霾，頃刻散去。

　　有了鴿蛋臉女孩的開門紅，接下來的兩天，周鳴又連續賣出去兩個木雕，購買者都是年輕的小女生，其中一個，還是那位鴿蛋臉女孩帶來的同學。

　　但第三天，當鴿蛋臉女孩兩眼通紅地跑到周鳴這，把手里的木雕遞了過來，抽泣著要求退貨時，周鳴吃了一驚，問道：“是木雕出了問題么，為什么要退貨？”

　　“媽媽說300信用點是我在學校一個月的午飯錢，我把這錢花完了，她就不會再給我吃午飯的錢了，我這幾天都沒吃午飯，媽媽卻連晚飯都不讓我多吃一碗了，哥哥對不起，我很喜歡這個木雕，但是…”

　　鴿蛋臉女孩越哭越傷心，眼淚如雨滴般掉落下來。

　　“天下還有這樣的媽媽？”

　　周鳴難以相信，這只是一個大概相當于300塊錢的玩具而已，以這個世界的生產力與工資水平，不至于連這么個小玩具都買不起吧？

　　但看女孩哭的這么傷心，肚子還不時發出咕咕的聲音，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中午飯不吃，晚飯還不讓吃飽，一切都因為一個木雕而起。

　　想了想，周鳴對她道：“既然木雕沒有問題，我是不會接受退貨的，不過，我退一半的信用點給你吧，木雕以成本價賣給你，這樣可不可以？”

　　女孩本來絕望的心情，瞬間轉為驚喜，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150信用點，省著點也差不多夠用了。

　　更何況，最喜愛的木雕還在自己手里，這讓她十分驚喜。

　　“謝謝哥哥，謝謝哥哥！”收到周鳴轉帳給她的信用點后，鴿蛋臉女孩感激地鞠了幾個躬，走的時候多次回頭致意。

　　又過去了兩天，當鴿蛋臉女孩跟著她的同學，以及她那個同學的母親，三個人再次過來，表示她同學手里的木雕，也要退一半錢的時候，周鳴被這個世界傷害了，大聲質問那個同學的母親道：“你們怎么會窮到，連一個300點的木雕都要這樣討價還價的地步？到底是你們眼光不行，還是我的木雕真不值錢？”

　　那位同學母親的一句話，幾乎把周鳴打敗了：“一塊木頭而已，不能吃、不能用、浪費錢，一個信用點都不值，騙人眼睛的東西，值什么錢？快把錢給我退回來！”

　　“哥哥對不起，小敏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把這事告訴了小敏，然后她媽就…”鴿蛋臉女孩又哭了，單純的她，還理解不了大人的價值觀。

　　“你們慢慢玩吧，老子不伺候了！”

　　把工具和木雕都裝回背包里，背在背上，周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小敏媽媽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被周鳴一甩手推出老遠，只能跳著腳對他咒罵，不敢再近身糾纏。

　　換了條街道，以50信用點一個的價格，虧本處理掉所有木雕后，發現木雕根本不好賣的周鳴，選擇了第二條路：街頭賣藝。

　　于是又花了近千信用點，找人做了把音色不錯的吉他，再把自己的電子消費卡賬號，寫在一張紙牌上（可以轉賬），坐在一個噴泉廣場石凳上的周鳴，蹭蹭調試了兩下音弦后，開口唱了起來：

寫信告訴我海的顏色是什么夜夜陪著你海的心情又如何聽海哭的聲音嘆息著誰有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靜可是淚水就連淚水也不相信聽海哭的聲音　　這首《聽海》周鳴唱的十分投入，完全沉浸在那種悲傷情歌的氛圍中，效果也十分顯著，或許是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感染力極強的音樂，周圍圍攏的聽眾漸漸多了起來，一首歌曲唱畢，啪啦啪啦的掌聲響起，有幾位感性的聽眾，眼角甚至流下了眼淚。

　　至于打賞金額…0。

　　難道是還不夠感人，還不夠煽情？

　　一曲《海闊天空》，再送給你們。

　　周圍的聽眾更多了，掌聲更加熱烈，但信用點打賞呢？0，還是0。

　　周鳴不信了，又接連唱了《我只在乎你》、《無情的雨無情的你》、《至少還有你》等十幾首他覺得非常經典的歌曲，足足唱了一個多小時，圍在面前的觀眾，里三層外三層，足足有幾百人，每首歌唱完，都是異常熱烈的掌聲。

　　打賞呢，拿著電子卡轉賬的人數呢？

　　0，一直是0。

　　唱到灰心喪氣的周鳴不唱了，他的心，為音樂在這個世界的淪喪沒落而痛；而那些免費聽了一個多小時的聽眾們，不知道他們的良心有沒有在痛？

　　直到一身警察打扮的男子走到了他的身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電子消費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唱的非常不錯，來，轉一下賬吧，一共是300信用點。”

　　周鳴大喜，拉著他的手道：“謝謝，謝謝警察先生，你是第一個打賞我的聽眾，是一位真正熱愛音樂的人！”

　　警察男子搖了搖頭道：“抱歉，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因為你在公眾場合制造了超過70分貝以上的噪音，違反了《市容法》，被處以300信用點的罰款，剛剛我已完成了取證，所以，請予以配合。”

　　周鳴：…

　　一個月后，雕刻家、吉他大師、魔術師等職業，都嘗試了幾天的周鳴，終于對這座不肯為藝術消費的城市，徹底絕望了，6000多信用點的投入，只換回不到2000點的回報，吃喝拉撒睡，又花掉了2000多信用點，現在身上剩下的信用點，已不足2000。

　　為了節約開支，他不得不離開了這座城市，買了張磁懸浮列車票，去了150公里外的寶灣鎮，寶灣鎮是耀星市的農業重鎮，擁有大量的私人農場與農業公司，周鳴想來這里碰碰運氣，解決生計問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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