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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自我釋放(二)

  平安看看她手里拿著的是西藥,于是按照記憶,給江雨說了幾副治療失眠癥的中藥,江雨感興趣的問:“你家難道開藥店的?”

  “我有個朋友以前總是失眠,我記住了一點。”

  江雨有些好奇,這個學生和自己說話態度不卑不亢,有條有理,儼然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于是和他又說了些別的,見他也能聊上一些,不由的就對他加深了印象。

  平安在學校依舊的是那個怪人,過著只有自己明白的校園生活,這天早上他跑步快結束,看到江雨站在二樓陽臺上扭腰甩胳膊,這會朝霞初升,江雨的模樣成熟又甜美,平安不由的多看了幾眼,江雨就看到了他,揮手說早上好,平安點頭也回應了,站住活動身體。

  江雨居高臨下看著平安朝氣蓬勃的臉和腿上健碩的肌肉,心里某個地方有些悸動,心里遲疑了一下,張口又說了一聲:“上來喝水啊。”

  平安也是稍微遲疑了一下,點頭一笑,就跑了上來。

  江雨今天的心情很好,有期刊不定期的向她約稿,這在這所大學里算是一種殊榮了,而昨天她得知花了她兩年心血的第二本學術專著下月也要正式出版了,而出版社說她可以拿到三萬元稿費,雖然錢不是太多,但也不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靠寫作賺這么多錢,由此種種,這讓她的心里格外高興。

  平安很快的就上來了,江雨說了位置讓他自己去倒水,平安視線所及,發現這個家真的收拾的非常整潔,家具簡約又高雅,紗窗、窗簾、地板、漆皮墻面、客廳里的沙發顏色都是白的,有些一塵不染,臥室的門這會是開著的,里面衣柜、寫字臺、床以及那把小巧的椅子也是白色的。只有床單是淺綠色,而衣柜那里掛著一件黑紗衫和白地黑點兒的半截紗裙是這個氛圍中唯一顏色深沉的物品。

  這是一個精致的女人。

  平安倒了水喝著來到了陽臺上,江雨說你似乎天天都跑啊?

  “沒有,下雨就不來。”

  江雨一聽就笑了,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平安說自己要走了,謝謝江老師,江雨就說了再見。

  等平安離開,江雨覺得這屋里尚且留有平安身上的一股味道,她想了一會,知道這個家沒有男人的氣息有些久遠了。

  江雨的初戀是在大三的時候,她愛上了同班的一個來自貧困山區的男同學,用這位男同學的話說他的家鄉就是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盡管改革開放這些年了,可人們依然連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

  江雨知道自己喜歡這位男同學什么,貧困塑造了他堅毅與柔韌的個性,這讓她癡迷。和班里的其他同學不一樣,每逢星期六、星期天江雨喜歡的這位都在外面打工,晚上還帶家教,不僅僅自食其力,而且還常常給家里患病的母親往回寄藥。

  但江雨喜歡的這個男同學卻并沒有因為出身而自卑消沉,他在為人處事上不亢不卑,不驕不謅。

  學校那會有貧困生助學金,可他卻拒絕了補助,江雨有些不理解,他說有了依賴,就會產生惰性。這讓江雨更加的在心里高看他一等,因為這比那些拿著父母的錢揮霍無度和弄虛作假哭哭啼啼找領導托關系申請助學金的學生,更讓人多了一份敬重與憐愛。

  可惜江雨和這位男同學的感情沒有展開就沒有了結果,當江雨向她表白心跡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江雨至今都記得他那時候所說的話:我那個地方太苦,我不希望你受苦,就像不希望我自己受苦一樣,我其實恨透了那片土地,可我得回到那片土地上去,因為這是我必須面對的現實。我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得把他們從那片土地上拽出來,我得把我的父母養老送終,我是長子,我有自己的責任,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我也喜歡你,可是,咱們只能這樣了。

  江雨記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淡然,就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這種冷靜和成熟是其他的同年齡的同學所不具備的,江雨內心難受極了,她不禁的擁抱了他,當然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畢業后,學校想讓那位男同學考研,他沒有考研,學校想讓他留校,他沒有留校,他回那個山區去了。臨行的時候,他給了江雨這樣一句話:謝謝你給窮人的愛和尊嚴,我們畢竟活在現實的社會中。

  后來江雨和已經離了婚的那位男的相處的時候,到像是父親一樣關懷自己的導師家里去過一次,導師對這位江雨未來的一半非常不滿,把她叫到另一個房間說,你怎么搞的?我一看都能看出你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這個人陰郁又小氣,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到時候你后悔可就晚了。

  可是那時候江雨不知怎么想的,也許就是想隨便找個人將自己給打發了,將導師和一些人的意見當成了耳旁風,心說人生就是這樣吧,跟誰都是過。

  于是江雨結婚也沒敢告訴導師。結果不到一年,江雨就離了婚,導師知道后打電話將她臭罵一頓,說她想結就結,想離就離,簡直就是拿自己的青春和人生開玩笑。

  于是直到今天,江雨就這樣一直的一個人過,直到今天早上,她看到了那個身姿矯健的男學生在跑步的時候,懵然覺得自己內心以每個地方有些蘇醒了,有些久違了。

  這個家缺少陽剛之氣。

  當平安離開后,很久很久江雨都在屋里坐著,似乎在聞那個學生身上留下來的屬于男性的氣息,想著自己真的幾乎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樣的了。

  平安沒想那么多,起碼這個時候還沒有想那么多,他在不下雨的時候還堅持在操場里跑步,偶爾的,江雨也出現在陽臺上,兩人友好的打招呼,直到有一天,平安和江雨在街上再次偶然的相遇。

  這一天剛開始平安碰到的并不是江雨。

  平安在街上走著,前面有個女人抱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孩,孩子的一只鞋掉在了地上,平安撿起來送了過去。

  這一過去才發現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竟然是當時自己被全剛友舉報說是嫖其實根本沒有嫖的那個理發師小黃。

  小黃也有些愣,平安笑笑的說:“這是你孩子?”

  小黃點頭,看著平安給自己孩子穿鞋,眼中有些難言的蘊意。

  平安給小孩穿好了鞋,小黃說了聲:“謝謝你。”

  “不用。小孩真可愛。”

  “那什么,對不起啊…”

  “干嘛要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么。”

  小黃話說開了,輕輕拍了一下孩子的背說:“我那時真不知道他們店是做那個的,見你那次,我也是剛去沒幾天…”

  “知道啊,我覺得你技術很好的,怎么會是做那個的。”

  小黃聽他理解,輕笑了一下:“所以,我就不在那里干了,離開了…真是太亂了…”

  和小黃分開,平安想想過去所發生的,正在走神,迎面就來了江雨。

  江雨的臉色有些不好,有些急匆匆的,平安站住和她打招呼,江雨嗯了一聲往前走著,然后又站住了,回身問平安:“平安同學,你現在有空嗎?”

  平安點頭,說自己就是沒事才逛街的,江雨將平安帶到了麥當勞,問平安要什么,然后隨便的點了一些東西,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行,江老師。”

  平安回答的很干脆,江雨猶豫了一下說:“這事有些難以啟齒,也有些不能被理解,我算是不情之請,畢竟,我們不是太熟。本來我應該找別人的人幫忙的,但是和我關系好的,基本都不在本校,也抽不出身,而在本校的,卻…你知道的,都是工作關系,辦公室那種癥候群,大家貌合神離…”

  平安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和研究所的人最熟,但是這件事又不方便讓研究所的人來幫忙,暫時又沒有其他合適的人。我得感謝老師對我的信任。我愿意幫忙。”

  江雨皺眉想了想,問:“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對吧?”

  “我覺得,還行吧,我不是特別的好,但是也不是一個很壞的人。”

  平安一說,兩人都笑了,江雨喝了口飲料,很認真的說:“我想,請你在我家住一段時間,不過,我是給你報酬的…”

  平安心里想怎么回事?讓我給她看家?還是她看上我了?

  江雨屬于那種很有氣質的女性,但是下來她一說,平安知道自己想歪了。

  “我家有客房,這你也知道了,我想請你每晚住在我家客房里,而后,你要做的,就是將晚上我做了什么事,第二天完完全全的告訴我。”

  平安表示有些沒聽明白,但是他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什么,嘴上卻問:“要我看什么呢?”

  江雨沒有說,搖搖頭,沉默了一下:“算了,我覺得還是算了。”

  平安這時看著江雨黑黑的眼珠子和小巧的鼻子,懵然的問:“江老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晚上睡眠不太踏實?”

  江雨臉色一下就變了,盯著平安問:“你知道什么?你聽說了什么?”

  平安不答反問:“江老師,你是不是懷疑自己夢游?”

  聽了平安的問詢,江雨臉色越發難看,臉上更加的猶疑不決。

  平安心說果然這樣,嘴上解釋說:“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對你幾乎一無所知,更沒有聽到任何關于你的傳聞,我只是隨口的一說。要是哪里說的不對,真是不好意思。”

  江雨皺著眉,不再提這件事,和平安聊起了別的,知道平安的母親是劉紅艷后有些訝然:“我爸媽是你媽媽的忠實戲迷啊。”

  平安想說我媽就只會唱戲,天生就是唱戲的,戲劇就是她的整個人生,而戲文里面講得那么多的人生道理處事哲學,她一樣都沒有學到,她對生活里的其他事物永遠的處理不好,她只是在唱戲,她只知道唱戲,她只是為了演戲而演戲,她生來就是為了表演、為了在舞臺上展現自己的價值而活著的,別人都只能看到她惟妙惟肖扮演的角色,哪里知道她在家里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人永遠伺候連吃飯的碗都不會洗刷一個,對于人情世故更是一竅不通也不懂,簡直就是為了戲劇而生存。要是哪一天她要是不能上臺表演了,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過日子會不會將日子過好。

  自家的事情沒法對外人說,不過江雨通過這個對平安倒是多了一些了解,一會兩人分開,江雨也沒再提讓平安來自己家“看”著自己的事情。

  時間過去了有一個來月,這天早晨,平安在跑步的時候看到江雨在陽臺上看著自己,他在距離近了一些時點了一下頭,江雨揮手做了一個上來的表情。

  江雨的家仍舊的一塵不染的模樣,只是她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眼睛里面有些紅絲,見到平安后問你喝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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