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心想是啊,嘴上說:“沒有沒有。等著你給我復習,考大學就指望你了。”
俞薇聽了笑,帶著平安沒朝家里回,卻駛向了另一個方向,平安問怎么了,去哪?俞薇瞪他:“不吃飯啊?你回家自己做?”
“也不是,我就是這一段在外面吃得多了,想吃家里的飯。”
“這樣啊,好,去我家,姐給你包餃子。”
“你這么愛包餃子?多麻煩啊…”
“不麻煩,我樂意。我樂意還怎么著,千金難買我樂意。”
出色的女人是不是都這樣霸道?平安只有說:“那,好吧,那個,你一個人在家?”
“王世庸一天忙的見不到人。咱不說他。”
到了小區,俞薇也不讓平安回家,說吃完了補習一會功課再走。
到了俞薇家里,平安發覺她屋里的藥味似乎比以前更濃郁了,想就此問一下,可是還是沒說出來。
俞薇很快的和面,搟皮,手法非常的熟練,餃子餡冰箱有現成的,很快的就包好了餃子,兩人坐下吃,平安見俞薇一臉的詢問,做出陶醉模樣說:“味道好極了。你要是出去開店,生意沒的說,就你這樣,絕對的一餃子西施。”
“去!小屁孩。我看出來了,別否認啊,你在學校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歡,油嘴滑舌,人也長的不難看,算是精神吧。喂,給姐姐說,到底騙了幾個女孩?”
平安確實長的不難看,結合了父親平秋明和母親劉紅艷身上的優點,他一聽否認:“沒有!哪有?沒有。”
俞薇嗔了平安一眼,而后笑吟吟的說了一句:“欲蓋彌彰”。
吃完了,平安幫忙要收拾,俞薇不讓,叫他自己坐著看電視玩,一會洗了碗出來,她讓平安將英語不懂的地方提出來,說這叫有的放矢,果然講解的頭頭是道,她還給平安提供了一些自己當年學習的方法,平安覺得受益匪淺。
看看時間已經晚了,平安要走,俞薇將一萬塊錢放進他的背包,平安不要,俞薇瞪眼看著他:“我的命是不是不值這么多?”
老生常談。平安知道這樣的拌嘴根本就沒結果,只有將錢裝好走了。
這錢繞了一圈,又到了自己的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想法子再送回去。
這天夜里平安睡得很不穩,總是覺得樓道里有人在哭,起來了好幾次開門往外看,卻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他還往對面看了幾次,窗戶都是烏漆麻黑的。
看來沒事。
沒事最好。
第二天,平安起床的比較晚,拉開窗簾就看到俞薇在對面對著自己揮手,她穿著粉紅色的毛衣,另一只手里是一張紙,上面寫著英文“過來”,而后做了一個吃飯的動作。
平安還沒來得及拒絕,俞薇就從窗口閃開了。
昨天和俞薇到家的時間有些晚,院里沒什么人,今天太陽好,好多大爺奶奶們都在下面鍛煉,平安穿過樓房之間的空地,發覺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像是在議論什么。
等平安停住,他們卻又什么都不說了。
“怎么回事?”
平安以為這些喜歡說東家長西家短的老頭老太太們是在說自己的父母,但是再一想,覺得又不是,于是他故意的又倒了回去,躲在樓道下聽他們到底說什么,果然,一會隱隱約約的聽到似乎是在談論俞薇,說俞薇半夜不穿衣裳在大院里遛彎什么的,還說平安這孩子的腦子也有些不對勁,什么人跟什么人一起那是有定數的。
我操!這哪跟哪?我怎么了!我腦子不對勁?我腦子哪不對勁!
平安又從樓道里出來,這些老頭老太太見到他又不說話了。
平安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他們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的時候,忽然張嘴大聲的“啊!——”的聲音放的長長叫了一聲,將身后的這些人都嚇了一跳。
等這些人都看他的時候,平安卻若無其事的走遠了。
倒了俞薇家,王世庸依舊的不在,俞薇將熬好的粥端上來,問:“剛才見你來了,怎么半道又折回去了?”
平安很不好意思直說,胡亂的編了一個理由:“我踩住了一顆石頭,扭了腳,想回去擦藥,可是走幾步又沒事了。”
“呀,我這也有藥,給你用用。”
“沒事,”平安推辭了兩句,俞薇又問:“下面那些老人整天都說什么呢?話題很多的樣子。”
“那個啊,無非就是天晴天陰饃多飯少的閑話。”
俞薇一聽就笑了。
平安覺得俞薇笑的太好看了,很有些讓自己想入非非的感覺,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俞薇意識到了這一點,撇了一下嘴,說了一聲:“小屁孩。”
“哪兒啊,我都快十八了。”
俞薇揶揄說:“那也是快十八的小屁孩。”
兩人吃了之后,俞薇輔導平安學習了一會,問平安要是不困的話,陪自己再去看一下醫生。
平安心說,我能拒絕嗎?
上次俞薇看的是西醫,這次換了,是中醫。
這個中醫年過花甲,一副國師的模樣,一邊給俞薇號脈,一邊問俞薇哪不舒服,俞薇說了自己睡眠不好,老是犯困,這老中醫就開始嘰里咕嚕的說,說的是天旋地轉日月變色滔滔不絕,不過平安給他歸結為兩個字:扯淡。
平安總結了一下,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這些醫生給俞薇說的都是廢話,講的全是放之四海皆準的大道理,可一句實用的都沒有。
不過俞薇還是抓了幾服藥,和平安往家里回。
在車上,平安想想問:“你平時鍛煉不鍛煉?”
“鍛煉什么?我身體好得很。”
平安聽了差點翻白眼,身體好你還來看醫生?嘴里解釋說:“體質衰弱可能也會影響睡眠質量的,你要是沒事在家鍛煉一下,比如別熬夜,跑步,做瑜伽什么的…”
“我這人愛靜不愛動。”
俞薇一句話將平安給噎住了,他轉臉看著車窗外,正好看到米蘭和一個頭發梳成賭王里面周潤發那樣大背頭發型的男子從一輛車里下來,正要去一個大商場。
米蘭和那個男的說說笑笑很親密的樣子,平安不免的多看了幾眼,心里猶豫了一下,這時俞薇問:“看到誰了,熟人?要不要停車?”
“沒有,眼花了。”平安否認著,心里卻有些不舒服。
因為晚上要返校,下午沒讓俞薇多給自己補習,平安抽時間去洗了澡,在澡堂里想著米蘭在大街上和那個人的那個樣子,平安更加的有些煩躁。
出了澡堂,一個人“唰”的從平安眼前跑過,他正在看,馬犇一身便服從后面追了過來。平安略一想,跟著跑了過去。
追了兩條街,馬犇將那人給抓住了,戴上了手銬,不過他累的氣喘吁吁。
平安沒靠太近,這會已經圍了一些人,他站在一邊看著馬犇,馬犇拿出對講機喊支援,旁觀的人對著馬犇和被抓的人指指點點,說那人是小偷。
這個小偷不過二十出頭,頭發很長,滿臉的不在乎,一看就是慣犯。
沒一會一輛面包警車開過來,馬犇將小偷押上了車,平安這時急忙過去喊了一聲“叔”。
“有事?”馬犇說著將車門拉住,拍了一下讓車先走,平安先說聲辛苦,而后和馬犇往前走了一截,沒人在跟前了,問:“那個,俞薇這一段又那個了?”
“什么那個?哦,那個啊,有。怎么了?”
“沒事,我就聽院里的大爺們在說。嚴重嗎?”
平安咧著嘴巴一副關切的模樣,馬犇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說:“嚴重了。半夜一個人在大院里來回的走,白天也走,我去了兩次了。人家都說她擾民。”
“擾民?沒同情心,人家那是病。那王世庸,他也不管管?”
“他怎么管?醫生都沒轍。”
“可王世庸是她未婚夫,不是醫生,我都不怎么見他,這賺錢的事有人重要?賺錢還不就是讓人花的?他們還要結婚了。”平安說著白了一眼。
馬犇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學習怎么樣?昨個,我見你和俞薇一起了。”
“哦,她給我輔導英語呢,我今個陪她看醫生了。”
“看病了…行了,好好學習吧,給咱們片爭光。考個督察回來,我聽你指揮。”
平安臉上笑,心說你老是打岔,還不是說俞薇的事你就管不了?
“馬叔,你怎么都是我馬叔啊,我就是考個局長回來,見了你也得叫叔。”
“行了,好好學習,我還有事,先走了。”
馬犇說著離開了,平安看著他的身影看了好大一會。
這天晚自習,米蘭又沒有到學校,平安等到下課,到外面公用電話廳給米蘭家里打了電話,可是接電話的是米蘭的媽媽,張口就問:“你是誰啊?”
平安粗著嗓子說:“你家水費欠了,明天再不交,就停水了。”
米蘭的媽媽不上當,說:“我今個剛剛交的水費,你誰呀你?”
“不可能,”平安故意的說錯了米蘭家電話號碼的一個數字,米蘭媽媽一聽有些怨氣:“你打錯了!你都不看清電話號碼。怎么現在要錢的這么負責?這都幾點了,你們夜里也上班?!”
米蘭媽媽說著就將電話掛了。
平安看著傳著忙音的話筒,停佇了有幾秒鐘。
在給米蘭家打電話的第二天,米蘭到了學校,穿著一件新衣服,看著似乎不便宜,平安說你這衣服真是襯人,挺好看的。
“是嗎?”米蘭擺弄了一下衣服領子,滿臉的笑:“我也覺得這衣服還行,顏色也行吧?”
“嗯,挺好的,”閑聊了兩句,平安若無其事的問米蘭:“你昨晚怎么沒來上晚自習?”
“我有事。”
“米蘭,沒幾天了,我真的希望,咱們能一起取得好成績。”
米蘭看著平安笑了:“你真是馬后炮,眼看還有幾天?高中兩年都耽擱過去了,就這么一段時間能怎么樣?我覺得,還是早點進社會找個好工作,上學不適合我。從幼兒園開始就上學,我一見書我都能吐出來了,還再大學…”
米蘭說著見平安看著自己,腿在下面噌了他一下說:“呀,你好好學不就行了。有些人不適合讀書的,比如像我。你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
米蘭故意的嬌嗔沒能讓平安高興一點,他心里嘆了口氣,心說自己是勸不動她了,人各有志,這也不能強求。
這時米蘭輕聲說了一句:“呀,看你,我知道了,我盡量不請假來陪你…昨晚我媽媽病了,我們去醫院了。”
平安已經轉過的臉再次看著米蘭,見她摸著自己衣服袖子的模樣,心里想這會是那個大背頭男人給她買的嗎?
米蘭說起謊來是這樣的純熟和面不改色,平安先是憤懣,后來覺得難過,接著又覺得無趣:來陪我?你上學只是為了來陪我?
我好有面子!
我這他媽的都算什么啊!
悶悶的看了一會書,平安再次的想到了那個問題:米蘭為什么要和自己好呢?這世上這么多人,可是她偏偏的選中了自己。
這也只能是當初的那個解釋了:在所有的男同學或者認識的男子當中,她不討厭自己,自己比其他人更為適合。她只是在恰當的年紀選擇了正好恰當的自己來配合她完成由少女成為女人的轉變。
也許這就是個混賬的年齡!心里身體里都是愛,愛渾身滿心亂竄,所以給誰是不重要的。
這不是愛情。
自己應該因為被選擇而感到高興嗎?
平安心里有些悵然,愈加煩躁,真的不愿意去想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認真學習的日子枯燥無味,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多月,天氣變得有些熱了。這天星期六,因為王世庸難得的回來了,所以平安在俞薇那里補習的時間就短了點,要走的時候,王世庸摟著俞薇的腰問平安:“我媳婦英語水平如何?”
“那是,沒的說,真的能去我們學校帶班上課了,準是一把好手,俞老師不光是英語好,別的也挺棒的,我真是受益匪淺。唉對了,要不你們倆忙完了結婚,讓她去我們學校代課吧?”
王世庸笑了:“到時候你都考上大學了。”
“嗨,這話說的。不能只顧著我啊,得為全市未來的考生前途著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不能做的太自私。”
平安一說,王世庸和俞薇都笑了,王世庸要留平安吃飯,平安說自己待會還有事,伸手在茶幾上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就走,俞薇將平安送到門口,王世庸坐在沙發上說:“我想起來了,我還欠你一面錦旗呢。”
平安咬著蘋果口齒不清的回答:“錦旗多沒意思,送棉被比較好,因為棉被比較值錢,還實用。”
俞薇在門口笑,看著平安下去了。
平安在樓道轉角站住,看著俞薇關了門,心里想著他們倆剛剛親密的樣子,就又想到了米蘭。
到了晚上,米蘭都沒有給平安打電話,這有些打破常規不同尋常,平安煮了面條胡亂的吃了,又等了一會,看看已經快二十二點,跑到外面公用電話廳給米蘭家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還是米蘭的媽媽,平安這次很老實的說,自己是米蘭的同學,請問阿姨米蘭在家不在,自己的一本書讓米蘭拿去了,問一下她看完沒有?
“哦,你是米蘭的同學啊,她不在家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讓她回來給你回個電話?”
“哦,那算了阿姨,我家沒電話,我是在外面公用電話打的,我回頭到學校再問她吧。”
平安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也有些失望,說不清什么滋味。
自己和米蘭之間,這么快就有了裂縫。只是大家似乎都有些放任,也都有些不在乎,這樣的結果就像冬天房頂的積雪一樣,太陽一曬,天氣變暖,一切都化于無形。
那從年前到現在,和米蘭發生的這一切,究竟算是什么呢?
到了半夜,平安模模糊糊的似乎聽到哪里有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又像是有人在喊叫,他腦子“嗡”地一聲響,一個激靈起來,一下跳到窗戶邊,伸手“嚯”地拉開窗簾,借著月光,果然看到對面的窗戶玻璃碎裂了。
王世庸家沒開燈,但很清楚的就能聽到王世庸在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平安沒有遲疑,光著腳丫跑過去拿起電話就報了警,而后胡亂穿了衣服,就跑了過去。
等他跑過去,通往俞薇和王世庸家的樓道上已經站了一些睡意朦朧的鄰居,平安要上,這些鄰居都自動的讓開了。
王世庸的屋里面這會還是傳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什么在打擊什么,有些像鄉下農民在河邊拿著棒槌洗衣服捶打衣服的聲響,還有就是間斷的似乎是王世庸在喊叫,聲音有些嗚咽。
到底怎么了?
沒人知道里面都發生了什么,里面的聲音一會聲音又消失了。這時馬犇帶人氣喘吁吁的趕到,他看到平安就問:“怎么回事?”
平安兩手一攤,馬犇擺手:“砸門!”
正在這時,門卻打開了,鄰居自動的往后倒了幾步,似乎里面要撲出來什么妖魔鬼怪,這就將平安和馬犇幾個凸顯了出來。
平安注意著門,王世庸鼻青眼腫的站在門口,渾身上下都是被什么東西毆打過的痕跡,他身上只穿著一個大褲衩子。
“出什么事了?”馬犇問著就往屋里進,平安也跟著進去,這下后面的鄰居要跟著進去看熱鬧,已經被警察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