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金庭覺得無計可施,在回去的路上,他說平安和宋準,要是這種小農意識不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徹底斷絕,神仙都救不了狗兒村的這些人。
和平安的預測的一樣,今天,村里幾乎已經沒人找他們三個來反映問題了,而狗兒村的村主任從鎮上趕了回來,嘴里連連的說自己回來晚了,而后陪著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但是說的話內容都是往好的方向說,無非是這個化工廠給狗兒村的村民增加了收入,解決了就業問題,怎么怎么的好,等等。
沒多久,錢守義也到了狗兒村,見面打招呼之后,錢守義給狗兒村主任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趕緊安排讓領導吃飯!”
自己幾個難道就是來混吃喝的!
宋準皺眉看看錢守義,平安對著她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這頓飯安排在村主任家里,還算是豐盛,但阮金庭堅決的反對喝酒,錢守義就不再強求。
這頓飯大家吃的是貌合神離各懷心事,飯后,錢守義說,自己是李書ji派來專門接平安幾個的,說如果有什么問題,請到鎮上再說。
“沒問題,”平安笑笑的說:“我們幾個啊,也就是來調研寫論文的,交作業嘛。”
平安的話得到了阮金庭和宋準的贊同,錢守義有些難堪的說:“幾位領導,要不這樣,你們要是有什么問題,是不是和李書ji交換一下意見?這個村的事情不會一下就解決,依我看,還是先回去,否則,不說住宿,就是洗澡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啊。”
但是阮金庭不為所動,說自己就是來調研的,現在回去,功課等于沒法完成。
錢守義嘆息說:“幾位領導要是不回去,我這任務,完不成啊。”
村主任也跟著幫腔:“就是就是,你們不走,真是不方便,鄉下的條件不行,再說,沒什么大問題嘛,農村人就這樣,遇到事就喜歡嚷嚷,說清楚就沒事了。”
阮金庭問:“沒事李會干嘛非得讓我們回去?我們調研我們的,你們忙你們的,大家互相不干涉。”
錢守義和村主任沒法,出去了,宋準說:“他們倆肯定是商量去了,或者是匯報去了,咱們該怎么辦?”
阮金庭和平安沒吭聲,宋準又說:“要不,我向我的領導匯報一下,讓上級協調?”
平安皺眉說:“你管不了。你還只是個副的,人家以為你是小秘書,你忘了?”
平安的言下之意是人家拿咱們三個都不當回事。阮金庭果然受了刺激,說:“你們都別管了,我給我的局長打個電話。”
但是阮金庭遭遇了挫敗,局長給他說,你是去學習的,不是去當地找麻煩的,別多事。
阮金庭掛了電話,神情有些落寞,說:“局長肯定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不然我話都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
幾個人都沉默了起來,這時趙金榮的父親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進門就對趙金榮說,讓他趕緊回去,有人將家的窗戶玻璃給砸了。
阮金庭睜眼,問:“怎么了?”
“說是你們將人得罪了,走了,今后誰還管?那就趁早別管,該干嘛干嘛去!”
宋準氣憤的說:“這人怎么這樣!”
平安擺手,對阮金庭說:“阮局,我們還是先回鎮上吧?”
“好!”阮金庭說:“別給老哥惹麻煩。到鎮長找李會,讓他陪著咱們調研。”
但是到了平安鎮之后,李會拒絕和阮金庭三個到狗兒村去:“我哪有那時間!”
“我一天忙的連放屁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們基層工作,哪能像你們坐辦公室吹空調的。你們在上面一聲令下,我們底下忙作一團,我事太多,哪還能跟著你們搞調研?”
“我要是去了,我的工作誰搞?”
李會嘰里咕嚕的的說了一大堆,阮金庭說:“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們幾個就到狗兒村蹲點,有了問題,我們直接向省里匯報。”
李會聽了冷笑一聲:“我們平安鎮哪兒對不起各位了?我們是接待不周還是因為我們沒給你們幾位好處?”
宋準聽了生氣了:“你怎么說話的?這與你們接待的好壞有什么關系?給好處之說又是從何而來?這是一個干部應該說的話!”
李會比宋準還生氣,他瞪著眼睛說:“我有什么不敢說的!我這么說話怎么了?”
平安不看李會,對著錢守義說:“錢鎮長,麻煩你準備一輛車,送我們去狗兒村調研。既然李書ji沒時間,那就算了,畢竟他要忙,不過我們的工作也是要繼續的,否則怎么完成學習任務?”
錢守義這時卻說,鎮上沒車可派了。
錢守義當然是不可能忤逆李會的。
場面越發的尷尬。
就在這時,張一白和莫紹雄忽然的從外面進來,而那個李會這時則離開了。
這件事根本就不會有結果的。平安對此心知肚明,否則張一白幾個來的這么及時?
張一白不學習了?不調研不完成學習計劃了?
張一白和莫紹雄插諢打科,笑語連連,和阮金庭三人說了一會話,接著就去餐廳吃飯。
又是吃飯。
在路上,宋準給平安低聲說,這樣下去,自己就成了胖子了。
“沒事,你需要增肥,你其實個頭高,胖點能壓住財。”
平安開起了玩笑,宋準瞪了他一眼,心里責怪,也不作態,伸手就在平安的肩膀上一拍,莫紹雄看到了,有些驚訝,阮金庭解釋說:“他們倆在大學是同學。”
大家伙這才恍然大悟。
席間其樂融融,大家都如沐春風。酒足飯飽,平安使眼色讓阮金庭出去,找個僻靜的地方,說:“事已不可為。”
阮金庭看看夜色,說:“君子報仇吧。”
接下來的時間里,三個人都在鎮上,再也沒有往下鄉去,在回縣里的前一天,傅先已忽然的出現在三人面前,開口詢問幾人論文調研的題目是什么?
宋準說:“具體的還沒有,只是在狗兒村的所見,我們準備從環境這方面入手。”
傅先已猛然的問:“你知道那個化工廠的背景嗎?”
平安不吭聲,阮金庭也不吭聲,宋準問是誰?
但是傅先已卻沒有回答,走了出去。
晚上在睡覺前,阮金庭給平安說:“沒想到啊沒想到。”
平安知道阮金庭這句沒想到里面包含了很多,尤其是對傅先已,她一貫的給人那么冷酷刻板認真負責的感覺,卻原來并不是那么回事。
接下來的第二天,原計劃是要返回思縣縣城的,但三人并沒有走,按照平安鎮里的安排,在一家企業包點調研了一個星期而后寫了一份完全與環境污染無關的調研報告。
此后直至結業,狗兒村的問題都再也沒有被三人提及。
在思縣停留的這一段,平安專程的去拜訪了高國強,而后又去見了王經倫。
高國強和前些年相比較,蒼老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山重水復的又和王經倫搭班子的原因,可能身心疲憊的比較受折磨。
而王經倫對平安非常的熱情,專門安排和平安吃了一頓飯,席間兩人談了很多很多,讓外人看上去,就似相處融洽的老同事老上下級歡聚一堂。
而后,在思縣的時光里,只要有機會,平安就和宋準在一起纏綿。
宋準的個頭是平安所有關系的女性中最高的,她的身材修長,因此平安能從宋準這里完成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一些姿勢。
兩人都成熟而且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彼此都十分清楚也能清醒的定位各自之間的關系。
貪戀一時歡,別后各分散。
男女之間如此,人生亦無非如此。
結業聚餐的時候,大家在一起都喝的酩酊大醉,完了后平安又約阮金庭和宋準到湘夢去,好好的招待了兩人,最后親自陪著,將兩人又給送到了省里。
這一段以來,不說平安和宋準,阮金庭和平安結下了很深厚的友誼,關系比旁人,要多那么一點點,在臨別的時候,阮金庭一臉嚴肅對平安和宋準說:“這年頭什么都靠不住,只有我自己靠的住。簡稱:我靠!”
阮金庭說完和平安宋準哈哈大笑,完全宛如一個頑童,讓外人很難想象他竟然是一位十分嚴肅的紀檢領導。
三人作別,平安沒有回湘夢,他找了個賓館住下,而后石一舟就上門而來。
“按照你說的,我和小青談了,她同意去檢舉王經倫給她了三百萬,”石一舟說著問:“不過,您那會不是說,只有小青給王經倫打的條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嗎?”
平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問石一舟:“蔡少霞的事情,你調查清楚了?”
石一舟說:“她的公司沒有單獨承包過任何的工程,全都是和別人合作,就是用參股的方式盈利。她沒有結婚,單身,沒有固定的男朋友,但是這一段也沒有見到她和王經倫有來往。”
蔡少霞沒有和王經倫來往,那只是假象。根據石一舟說的,平安能夠斷定蔡少霞就是一個幌子,其實她就是雙簧戲前面的那個表演的,而王經倫就是在幕后的那個真正表演的人物。
蔡少霞的公司就是王經倫的公司,這一點根本不容質疑。
平安問:“小青的承諾牢靠不牢靠?”
石一舟回答說:“沒問題,我告訴她,敢有異心,讓她全家遭殃。”
“這個女人的保證不能算數,”平安淡然的說:“有的人對親情十分看重,有的人,只愛自己,而有的人連自己都不愛。”
石一舟點頭,等著平安進一步的指示。
“你覺得這個小青,她最在乎什么?”
石一舟想想說:“一個人要是誰都不愛,那就是愛自己了,愛自己的話,就屬珍惜自己的命…女人的話,還有相貌身材…或者,對于小青,還有錢?”
“你用她的家人威脅她,不一定能管用,”平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假設,你是小青,你背叛了你曾經的情人,被人利用做了一些對你的情人十分不利的事情,你最害怕什么?”
石一舟脫口而出:“最怕情人報復!”
“那你會報復小青嗎?”
石一舟沉默了一下,說:“…我會的…”
“你是會的,但是你會在一定的‘度’之內做報復小青的事情,這一點其實小青心里十分清楚,”平安打斷了石一舟說:“也就是說,其實你在小青眼里,不怎么具有威脅性。你說過,你對跟過你的女人都善始善終。小青跟你的時間不短,甚至同生共死過,她應該比較了解你的脾性。”
“你不要以為小青就是為了王經倫的個人魅力才和王經倫上床背叛你的,這里面可能有王經倫的威逼利誘,更有可能是小青覺得就算是背叛了你,以她對你的了解,你不會給她多大的傷害,所以她才答應了王經倫,試圖再從王經倫那里得到一些好處。”
石一舟被平安說穿了心事,不吭聲了。
“如果,小青現在出了事,站在她的角度,她會怎么想?”平安見石一舟有些不解,接著又說:“現在她的處境就是夾在你和王經倫之間,假設她現在有了危險,你覺得小青心里會覺得,這個危險,是你,還是王經倫帶給她的?”
石一舟搖頭說:“我不知道…或許會覺得是我,或許,會覺得是王經倫吧…”
平安看著石一舟,身子往沙發上一靠,說:“那你就想法讓小青覺得,她的危險是王經倫造成的。”
石一舟抬頭,問:“那,要怎么做?”
平安沒有回答,說:“你把蔡少霞的具體住址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