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向下,向下(一)
石一舟話音剛落，宋準就走了過來，平安和石一舟臉上又都掛上了笑，像是在談什么開心的事情。
一會阮金庭也出來，石一舟這時已經將帳結了，要去開車送三個人，宋準說：“不要了吧。我們可以走一走，平時晚上，我自己一個人也不敢出來，今天有他們倆大男人陪著，我正好觀賞一下思縣的夜景。你們說呢？”
平安聽了看阮金庭，阮金庭說：“好，石總也喝酒了，早點休息吧。”
石一舟將三人送到酒店外，再次握手告別。
平安最后一個和石一舟握手，說：“有事聯系。”
石一舟知道平安回頭會找自己，再次拱手告別。
阮金庭宋準和平安三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回走。宋準腳趔輒了一下，平安趕緊伸手扶她，宋準跌進了平安的懷里，熱熱的氣息就撲到了平安的脖子上。
有那么幾秒的遲疑，兩人都很快的站好了，阮金庭在前面沒瞧見這一幕，背著身子兀自的說：“給你倆講個故事，是說思想工作倒底怎么做。”
平安和宋準對視了一眼，兩人趕上了阮金庭，平安在中間，宋準在他右邊，阮金庭說：“有位老干部，也姓宋。老伴走了多年，兒女又不在身邊，就請了一個阿姨來照顧生活起居。這個阿姨新寡，來自農村。每日里買菜煮飯，打掃衛生，手腳勤快，與老宋相處融洽。兩年過去，二人多少產生了一點兒感情。在老宋戰友們的撮合下，兩個半壺干脆就倒攏做了一壺。”
“說來有意思，不知道你們倆注意過沒有，咱們國家的一些女人，有一種數千年積淀下來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你還真難用一個好和不好來界定，那就是結婚之前客客氣氣，言行得體，一旦拜堂成親，觀念立刻來了一個大轉變，‘我就是你的人啦’，反之也一樣，‘你就是我的人啦’。這本來沒什么不好，問題出在哪里呢？原來那種客氣不見了，因為用不著了，自家人嗎。不久，那婦人就對老宋不耐煩起來。”
“這下好了，這個老宋八十幾的人了，反應遲鈍，行動緩慢，于是這個婦人從早到晚，看老宋哪都不順眼了，摔鍋撂碗的，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很多人來做工作，但是做不通，眼看老宋晚年的幸福就沒有了，這時有個做思想工作的，他眼光務實，對老宋的老婆說：你喂過豬沒有？你想，按你們老宋的收入，每天一睜開眼睛，天上至少要掉下來三頭大豬。說句不吉利的話，你這樣嘮叨下去，老宋若是死了，這損失有多大，你算過沒有？”
宋準聽到這里笑了起來，阮金庭將故事說完：“這老婆子登時豁然開朗：什么都不用講了，我曉得了！從此，老宋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
阮金庭說完了，三個人都哈哈大笑，都覺得今晚過的不錯，之間的情感彼此都有所升華。
兩人將宋準送回她的房間后，回到屋里，平安還沒關上門，阮金庭有些吃醋的說：“平安平shu記，花花腸子不少啊，是不是你設計將人家跌跤摔倒你懷里的？說！”
他什么都看到了？平安一邊換拖鞋一邊說：“咦，你這紀委監察局管的真寬！不要說不是，就是，我們倆老同學老關系，如今才同桌的你，你管得著嗎？”
阮金庭哈哈一笑：“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自討沒趣。”
自己那會被阮寶峰約談的事情，果然和王經倫有關。
石一舟看來這幾年一直對他給自己送禮卻被人泄密的事情耿耿于懷，竟然查出是那個小青所為。
平安猜測應該是這樣：根據石一舟今晚說的，王經倫是用手段搭上了小青.小青不知道怎么得知了石一舟給自己送錢送卡的事情，就告訴了王經倫，王經倫于是通過一些手段，讓阮寶峰帶人來查自己了，
恰好那會亓明遠也有意澄清一些事情，于是就促成了那次的詢問調查。
事情大致應該就是這樣的。
石一舟今晚給自己說這些，一是表清白，二是在傳遞一個消息：他不會放過王經倫。
可石一舟能對王經倫做什么呢？他費了這么久的時間才明白這些，可見很難，也可見王經倫的謹慎與手段老辣。
石一舟還有那么多的生意在隴中，王經倫如今也在隴中…
想來想去的，一時間千頭萬緒，平安也不知道從哪里入手。
這晚到了凌晨三點多平安才睡著。
從阮金庭宣布規定開始，學員們互相之間保持著一種默契，晚餐在食堂從不缺員，至于晚餐之后，就開始一些地下活動。
這樣一來彼此都相安無事。
不過相比較之下，真正沒有活動的也就是平安和宋準兩個。
平安從見了石一舟之后心里有事，更沒心思和人交際，而宋準因為工作性質，本來也就沒人去找她，不過倒是阮金庭，雖然他也沒有出去活動過，但隴中市紀委的領導多次約過他，阮金庭都以自己是班里的紀檢委員要以身作則婉拒了人家的盛情邀請。
轉眼幾個星期的理論學習結束了，接下來開始的就是十天的社會實踐活動。
社會實踐活動是在思縣進行，然后學員們回各自單位，用一個星期寫調研報告也就是論文，再集中到省委黨校一個星期，進行論文答辯和畢業典禮。也就是說等于再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平安這些第六期的學員就可以回打道回府了。
這天傍晚，石一舟給平安打電話，想請平安出去一下，不過平安這時的課程很緊，再加上這一段阮金庭將自己克制的那么嚴肅，有了比頭，平安不想讓阮金庭難做，就拒絕了。
石一舟說：“這樣，你出來，我在車里給你說話，十來分鐘就行。”
平安想想答應了，回頭給阮金庭一說，阮金庭寬宏大量的說十分鐘拉屎上廁所的功夫，你去吧，給你半個小時。
這晚沒有星星月亮，很靜很靜，似乎是要下大雨，外面不見一個人，平安出來看到遠處石一舟開著一輛黑色的奧迪，過去上了車。
車里沒有別人。
“小青本來就是我的公關經理，她一個女的，又沒有結婚，和誰好我不管，但是她偷看我的保險柜里的記事簿，將里面有些內容告訴了王經倫，這個不行。”
石一舟知道平安不吸煙，咬著牙捏著煙在自己鼻子下嗅著，一會又將煙絲拽出，放進嘴里咀嚼：“出來混要講道義，我這人從來不干對不起朋友的事情！——這些年唯獨就是對不起你。”
“這個人我丟不起。”
“小青給我說了，王經倫給她許諾解決工作，還幫她弟弟解決上學問題，她才偷看了我的筆記本。”
平安想，石一舟那個保險箱放著的筆記本記載的內容比較多，不限于只記載和自己的內容，但是涉及自己的，小青就告訴了王經倫那兩條。
“那回有人因為工程款勒索我，我和小青在一起，還是她報的警，我以為這女人對我實心實意的…我真沒想到她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這樣騙過…她干的事情，我知道的早了，半年前我就知道了，我之所以這會來告訴你，是給你說，我準備對王經倫動手。”
平安一聽，問：“怎么做？”
“我給小青說，她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我不但會將她給滅了，也將她弟弟給廢了，讓她全家都生不如死。”
“我說到做到，她就答應了。”
石一舟的聲音依舊平靜：“王經倫太老奸巨猾了，我這么久都沒有什么好辦法，思來想去的，我讓小青向王經倫借錢，借三百萬，說是準備出國，離開我。王經倫給她了。”
“本來我是讓她帶著錄音錄像設備的，可是她不敢，她說王經倫真的十分警覺，怕被發現就什么都完了。”
“不過，她給王經倫打了借條，那些錢算是借王經倫的，還有，小青和王經倫幽會的地方，我安排了人在外面錄了像，這就是證明。”
平安聽了，搖頭說：“你這樣沒用。要是能有王經倫的手跡就好了。小青給王經倫打條子，就算結合了門口的錄像，也沒法形成有效的證據鏈，沒法證明王經倫真的給過小青三百萬。”
石一舟說：“我知道，但是王經倫實在太小心了，我想不出別的方法，只能這樣，起碼能制造一些什么，給他點顏色，而后，讓小青帶錢離開，出國。”
“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平安想想，問：“王經倫也沒有說給小青的那些錢從哪來的？他肯定不會給小青說那些錢是他自己的，會說是從哪借來的或者挪來用的，他總有一個由頭。”
石一舟說：“是。他說是從蔡少霞公司里借的。”
平安聽了沉默了一會，說：“這事你暫時別做，什么都別動。你的心意，我知道的，不過你這樣不起作用，還會給你惹禍上身。”
“行了，我知道你的為人。”
石一舟聽了嘆氣，將車玻璃落下，把嘴里的煙絲唾了出去，外面的幾滴雨就飄了進來。
“謝謝！…說實話，我這些年身邊換的女人很多，但是我這人從來不做對不起人的事，起碼對等，大家好聚好散，我出錢，她們一般要多少，我不會難為她們，可是這個臭女人，為了王經倫這樣對我，我不能就當做這事沒有發生。”
車窗雖然關了，但是車里溫度驟然降低。平安問：“你和蔡少霞，還有聯系？”
“聯系有，不過業務上沒有往來，那年在留縣工程質量的事情之后，見了面也就是你好我也好那種。”
平安看著車窗外，雨點密集的落了下來，他再看看時間，給石一舟說：“你應該和蔡少霞多來往，事情都是接近了才能了解清楚。”
石一舟聽了看平安，平安卻開了車門：“下雨了，你回去吧。好好做你的生意。嗯？”
平安不讓自己對王經倫動手？
石一舟點頭，他原本也覺得自己想出的這一招對王經倫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就是心里氣得慌，關鍵他根本就沒法怎么接近王經倫，怎么能像平安所說的“事情都是接近了才能了解清楚”？
石一舟其實還是來給平安說明一切，闡明自己主觀上沒有對不起他的那個意思。
看平安的反應，起碼這一點，石一舟覺得自己還是做到了。
可是蔡少霞最近也很少和王經倫往來，畢竟以前是以前，蔡少霞是漂亮，但歲月總是催人老的，年輕漂亮的女人像大海上的浪花一樣多了去了，還層出不窮，比蔡少霞嫩的女人多的是。
蔡少霞又不是王經倫明媒正娶的老婆，王經倫憑什么會對蔡少霞從一而終不離不棄？
既然平安這樣說，自己照辦就是。
(三七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