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駕車很快追上了捷達,對著前面車屁股猛撞,但是捷達車不停。平安看著后車玻璃里長發賊冷笑的模樣,加油門,從一側追過去,猛打方向盤,再一次的撞向了捷達。
“咚!”
“呲啦!”
平安再撞!
接二連三的,捷達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走起了蛇形,他猛踩剎車,加油門再猛的放開離合器,一下就撞到了捷達的一側尾燈。
捷達終于失控,猛地翻過去,“呲——”地在路上滑出很遠。
火星四濺。
平安并沒有下車,他仍舊加油門,再一次的撞向了已經四輪朝天的車子,將捷達車又往前兌了一大截,捷達車里傳出了咒罵聲。
他改變方向,再從側面撞了過去。
“呲——”
“嘭!”
捷達車被平安撞在了道牙上,猛地一顫,平安再撞!
捷達車被撞出了公路,朝著路面下的坡翻滾了下去。
車輛翻滾和撞擊的聲音傳來,平安這才將車停住。
出了車,他居高臨下的,像是一尊花崗巖雕像似的,站在那里看著捷達翻滾、翻滾、而后左搖右晃的停住不動。
捷達車里有三個人,后排是那個戴帽子的賊,他這會正拤在前面兩個座位中間,帽子掉了,右胳膊奇怪的歪向一邊,看來是骨折了。還有一個女的,渾身蜷縮著在后座,身上還系著安全帶,前面的那個司機口罩早就掉在一邊,滿臉血,果然就是那個假保安。
捷達車嚴重變形,好在后面這個門還能打開,平安將里面的女人抱了出來。
——是陳煜。
這兩家伙,要劫持陳煜。
平安將陳煜放在地面上,摸摸她的脈搏,有呼吸,只是昏了過去,而后繞到了車前面,他并沒有將車里兩人拉出來的意思,而后就那樣看著他們。
拤在車座中間的長頭發發出了一聲呻吟,動了一下,他抬頭四下看看,就看到平安站在車前方那里。
平安從已經沒有了車玻璃的前窗口外,面無表情的瞅著里面。
長頭發“呃”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搖晃了一下頭,然后做了一個類似于剛睡醒的表情,沖著平安一笑。
只是這笑容十分的恐怖和詭異,他再看看身邊的假保安,而后,從背后摸出了一把帶血的匕首,猛地插進了保安的胸口!
假保安原本只是昏死過去,已經動彈著要醒過來了,這下“啊”地大聲叫了一下,眼睛睜大看著外面,滿臉不能置信的表情,然后頭一歪,死了。
這時,平安才往車子跟前走了幾步,對著里面的長頭發問:“是不是趙小勇干的?”
平安問的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里面的人能聽得懂。
“嘿嘿…”長頭發笑了,笑出了聲,聲音很瘆人,但是臉上透射出一種你拿我無可奈何的模樣:“…你不救我?你不是警察嗎?”
“我的腿不能動了,胳膊也斷了,是誰干的?…警察叔叔,快來救死扶傷啊…”
“…不救…對了,你怎么見我殺人,也不阻止?”
“…嘿嘿嘿…”長頭發嘴里又噴出了一股血,他咳嗽著斜眼看看那柄還插在司機胸口的匕首,說:“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媽的,真陰魂不散!在哪都能碰到你…”
這句話卻是對平安說的。
平安聲音非常平靜:“是不是趙小勇?他這會在哪?”
長頭發沒理會平安:“…沒天理了,警察怎么這會這樣…我好歹也受了傷,是傷員,你這觀念不對呀,警察都不講人性了,這社會沒救了…”
平安不理他,看看車,彎下腰,伸手進去,在已經沒氣的假保安兜里翻,摸到了一個打火機,再看著車子正在漏油的部位,再次問:“趙小勇在哪?”
平安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長頭發看著他手里的打火機,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嘴里又噴出了血沫,順著嘴角一滴滴的往下滴。他歪歪扭扭,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倒在了后面的座位上,唾了一口血,急促的呼吸著,說:“你狠!比我狠!來吧,送我去極樂世界。”
“趙小勇在哪?”平安再次問著,而后將手里的打火機點燃了一下,看著火苗噗噗的閃爍。
長頭發卻不說話了,他看著平安,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鼻子里竟然開始哼起了一支曲子。
平安知道這支曲子的名字叫《阿瓦爾古麗》,長發家伙哼著哼著開始唱開了“…天涯海角有誰能比得上你,哎呀,美麗的阿瓦爾古麗…”
這時,地上的陳煜哼了一聲,身體動了一下,平安和車里的長頭發都聽到了,長頭發大聲咳嗽著笑了起來:“趕緊,再不動手,沒機會了。”
“能死在你手里,也真是過癮吶!…我要尋找的人兒就是你,哎呀…咳咳,美麗的…阿瓦古麗…我就知道咱倆是冤家的,哈哈哈哈…”
平安遠遠的,將打火機對著汽油滲漏過來的痕跡,點火。
“嘭!”火苗迅速的蔓延,火焰撲了很高,汽油充分燃燒和氣體膨脹的聲音那么的響徹,平安將打火機往自己的兜里一塞,而后轉身抱起陳煜就走。
公路的邊沿那里,王淑儀剛剛的走上了路基。
平安冷冷的看著她。不知道剛剛的一切,王淑儀有沒有看到。
“轟!”
身后的火勢猛地大了,整個車子被火光包圍了起來。
平安抱著陳煜到了半坡,后面傳來了爆炸聲。
“轟!——嘭!”
氣浪和沖擊波以及巨大的火焰瞬間照亮了這一塊,接著就是濃煙滾滾——王淑儀愣了一下,在她的眼中,平安就像是抱著一個女人從熊熊大火中出來,這一幕很有一種儀式感,就像某種圖騰。
等平安到了路基上,幾輛警車和從萬寶公司方向來的汽車已經開過來了。
平安看看懷里的陳煜,再看看王淑儀,臉上平靜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而今晚遭遇的這一切和身后的熊熊烈火似乎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救護車也很快來了,陳煜被送進醫院搶救,和她同一輛車的那個女的是陳煜的助理,已經死了。
這一切,從王淑儀和平安發現陳煜被劫持,到警車和救護車以及萬寶公司的人趕來,不超過二十分鐘。
平安就那么靜靜的站著,看著坡下的那輛燃燒的車子。王淑儀看著平安的眼睛,瞬間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在面對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妖精。
今晚這件事,似乎平安平時就一直的在演練同類型的事物一樣,否則怎么能表現的這樣沉著冷靜?
他就算是警察,那也太不慌不忙了。
他的眼神怎么能這樣的古井無波?
趕來的警察對現場進行了封鎖,整個事件除了平安和王淑儀外,沒有任何人目擊。
平安和王淑儀對出警的公安描述了事情的過程,王淑儀說的就是自己送平安回家,平安警覺的發現路上有人遭到綁架,他讓自己下車,開車去追趕劫匪,自己拿著那個助理的手機讓電話那頭的萬寶公司人員報案。
而后,自己到了捷達車爆炸的現場,見到平安抱著被解救的陳煜上來了。
平安的描述和王淑儀差不多,說當時情況緊急,被劫持的人質恐有生命危險,自己只有冒險撞捷達車迫停,捷達車慌不擇路,沖下了坡道,而后自己急著救人,但是剛剛將陳煜救出來,捷達車就爆炸了。
警察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情況,要用警車送平安和王淑儀先回去,說回頭再詳細的談。
這時,陳寶火急火燎的駕車趕到,先對著平安和王淑儀一通感謝,而后看到倆賊的車爆炸了,狠狠的罵了幾句死得好!
陳寶的話音剛落,在坡底下勘察現場的人傳過來消息:剛剛被撲滅火勢的爆炸車里,有一個人沒死,還有呼吸!
陳寶愣了一下,又罵了一句他媽的。
王淑儀看看下面,又看平安,平安依舊還是那個樣子。
王淑儀心想,可能,這個人的內心是習慣了平靜和不動聲色的。
假保安的確已經死的透透的了,那個長頭發的卻沒死,他只是受了重傷,一只胳膊和腳骨骨折,全身部分被燒傷,長頭發也被燒沒了,這下成了光頭。他在醫院,被搶救了過來。
陳寶堅決的要求要王淑儀和平安去萬寶公司休息,王淑儀說自己想回家,因為在外不習慣。
陳寶見王淑儀堅持,就說那我送你。
平安說:“一起去吧,我和她哥哥喝酒,她來送我,她哥還在家。人喝多了,還不知什么樣。”
“那好!”
陳寶和平安都是警察,陳寶要送人,出警的民警同意了。
在路上,陳寶又問詢事情的過程,王淑儀和平安再次做了描述,陳寶說:“肯定是盯了我姐很久了。媽的!”
平安問:“他們為什么要綁架你姐?是為了錢?”
“不知道,都有可能。”陳寶悶悶的開著車,想想說:“我姐從國外回來沒多久,沒什么仇家…肯定是為了錢。”
陳寶開的是奔馳,在路上風馳電掣,一會就到了地方,平安和陳寶將王淑儀送到上面,見王德義睡得呼嚕呼嚕的。
陳寶看到屋里餐桌上的幾個酒瓶,知道平安的確剛剛在這里吃飯了。
就要告辭,陳寶再次對王淑儀進行了感謝。
平安說:“今晚真是不好意思,一時情急,把你哥的車給弄壞了。他醒了你給他說一下,我回頭再給他解釋。”
王淑儀:“沒事。你也知道,我哥開車就是玩,消磨時間的。剛才那么急,不那么做也不成,為了救人,沒有更好的辦法。”
陳寶再次對王淑儀表示了感謝,客氣著和平安下來。
一到樓下,陳寶嘴里我操我日他媽的就罵開了,看來剛剛王淑儀在場他已經很克制。好大一會嘴里沒有一個不是臟字。
“平安,你真不愧叫平安!我靠,今晚要是沒你,我真是不敢想了…”陳寶說著猛地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了抱平安。
平安:“那就別想。事已經出了。去醫院吧,看看你姐。”
“那好,去醫院給你檢查一下。”
“我沒什么要檢查的,你看我哪像有事?”
上了車,陳寶開著,平安見車里有酒,也沒往杯子里倒,對著酒瓶灌了幾大口,而后長長的噓處一口氣。
到了醫院,知道陳煜在監護室,身上有多出擦傷,其他的器官沒什么損傷,平安說陳煜的習慣很好,當時自己發現她的時候,她身上還系著安全帶,否則傷勢會比現在重。
平安和陳寶看看,呆著也沒什么意思,陳寶就給負責照顧陳煜的人吩咐了幾句,和平安離開了。
再次的路過案發現場,那里的警車還在,警燈閃爍著,陳寶問:“你怎么就住這里?還好你住這!”
“我以前住在那邊——”平安順手指了一下,陳寶睜大眼:“那邊?那是我家開發的,你有眼光!那怎么搬過來了呢?”
“房子貴,這邊有便宜的,我就把那邊的賣了。”
“你之前有眼力,你換地方還是有眼力…”陳寶說著看著平安,眼神有些奇怪,平安問怎么了你?
“我說,你真的行!”陳寶說著騰出手在平安肩膀上拍了一下:“這塊,很快吧,基本就是過了年,會被拆遷的。”
陳寶將拆遷的消息透露給了自己。平安一聽,看著陳寶說:“拆遷?這樣?…我不行,你家真行,那會選這里建總部,就是知道這一天吧?”
陳寶哈哈大笑:“你看,你原來那房子賣多少錢?這邊要是一開發,你原來住的那個小區在底價的基礎上,能漲多少?”
平安笑了笑,搖頭不說話了。
到了小區,平安和陳寶到了家里。陳寶進屋四下看看,說:“什么都沒有?哈,好,明個到了新房那里,全買新的。真是算無遺策啊你。”
陳寶和平安聊了幾句,平安認真的說:“那個劫持你姐的人,我認識。”
“嗯?認識?”
平安于是說了自己在上高三那會發生的事情,但那晚和閆菲以及中年人的事情,他沒有提:“也幸好是認出了他,我當時沒見你姐,不然,今晚我可能不會去追,頂多只報警,我當時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武器。”
陳寶點頭:“是陰差陽錯。他媽的!這家伙是慣犯!靠!”
平安解釋:“剛剛沒來得及,現在,先給你說了,明天我給刑警隊那邊再詳細的說明一下。”
陳寶說:“媽的!這回老子弄不死他。”
陳寶又說了幾句閑話,讓平安好好休息,走了。
平安看陳寶開車離開,這才將打火機拿出來,毀尸滅跡。
第二天,大家伙都問平安昨晚的情況,平安大致解釋了一下,就去了刑警隊。
在刑警隊,除了在那個小區里和中年男人以及閆菲之間發生的那光怪陸離的事情平安沒講之外,他很詳細的將當初自己因為馬犇被刺,自己企圖追那個長頭發賊,后來被他脫逃的事情說了一遍。
但是,平安沒講這人說趙小勇肇事的事。
平安覺得,那個假保安已經死了,那晚在閆菲的家里發生的事情,除了長頭發之外,自己不說,閆菲和中年男人肯定不會說出去的,那么長頭發要是說出來,就是自說自話,和自己無關,自己也不會承認。
沒必要的麻煩自己不會去招惹,他要捅出去,和自己無關,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要用什么手段,也輪不到自己頭上。
還有,長發賊用匕首當著自己面戳死那個假保安,平安也沒提。
將陳煜的助理弄死,意圖綁架勒索,已經能讓他死透透的了。
局里很快的和馬犇取得了聯系,證實了平安的描述。
這件案子暫時因為長頭發在醫院昏迷,還不能往下進行,但是他綁架殺人是肯定了的,而且因為性質惡劣,也因為陳家的影響,檢察機關已經提前介入了案件的偵查階段。
萬寶集團的老總陳富貴設宴宴請了平安和王淑儀以及王德義,陳家的人除了陳杰還在國外,全部到場,已經稍稍恢復的陳煜對平安和王淑儀表示了誠摯的謝意,陳富貴要送給王德義一輛奔馳車,還有那輛被撞的不成樣子出租車的價款,外加平安原來所住小區的一棟房子。
王德義堅決不要,王淑儀也予以拒絕,他們最后只收下了重新買出租車的錢。
對于平安,陳富貴卻什么都沒表示。王德義想平安到底是警察,風格高,肯定不會要萬寶什么東西,而王淑儀卻不這么想。
接下來平安因為考研,忙碌了起來。陳寶不時的給平安通告綁架他姐那件案子情況:那個長頭發的家伙叫武得志,就是個慣犯,坑蒙拐騙偷,無惡不作,那晚綁架陳煜,就是為了錢。
而那個負責開車,已經死去的家伙叫魏高山,名字倒是起的很霸氣。
這個武得志果然和趙小勇是一個家鄉的,但是武得志始終只是供述已經被發現的、或者之前曾經被發現但是卻脫逃的案情,其余的,一概不提。
包括了那晚在閆菲屋里發生的事情,以及他是在車上被平安點火給燒了的事情,武得志都沒說。
至于那個魏高山,武得志說是魏高山自己將自己給戳死的,至于魏高山為什么自殺,他也不知道。
這人真是個光棍。
既然武得志什么都不說,平安也沒有見他的必要:武得志就是個煮熟的鴨子,嘴硬。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就是在床上尿尿,流到哪是哪。如果武得志要是開口涉及到了自己,平安再去對付他。
話講三分理,武得志可以這樣說,平安就可以那樣說,看誰能說的過誰,看誰的話能被相信。
你無賴,我比你還無賴。
你心狠,我比你還狠。
你要我不得好活,我逮住機會一定先弄死你!
考研結束后,離春節不遠,這天,陳寶怒沖沖的跑到經濟偵查處,給平安說,武得志那家伙的死刑在高院受阻了。
平安問:“為什么?出什么事了?”
陳寶惡狠狠的說:“他媽的,這家伙忽然的檢舉揭發一個殺人案子,要求立功,高院就裁定發回重審,要中院查明事實。姥姥!”
窗外白雪皚皚,平安看著陳寶,心里想這個武得志,果然是不會老老實實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