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聳了下肩膀,偷偷扯了扯嘴角,小心揣看了眼榮昭,觸到榮昭的眼睛余光往她這一斜,連忙低頭擠了擠眉頭。
她暗自咂嘴,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找這個,小姐一定認為她只顧著上街玩樂。
榮曦軒眉,還以為發現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過也不奇怪,榮昭每天除了吃穿也沒什么建樹。
她笑道:“那可要去看看是個什么樣子,輕容紗,嗯,這名字也好聽。”向秋水投去贊許之色,“好丫頭,打聽的真是明明白白,連人家怎樣宣傳都能一字不落的口述回來。要是放了我的丫頭,怕是連舉之若無,真若煙霧八個字都回不清。”
她轉回視線對著榮昭,“六姐身邊的丫鬟個個都是出類拔萃,放著秋水不說,就是孤鶩和落霞也是咱們府里最伶俐的丫頭。”
此處她提到落霞,榮昭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又低低一嘆,若有一絲唏噓在唇邊劃過,“只是長天那丫頭,原本也是極好的,只是…”
話到此處,她又不說了,但顯而易見其意就是如果沒有榮曜那么好色,長天也不會有那般下場。
榮昭打量了她幾眼,果然是菩薩心腸,連一個丫鬟都能讓她動容至此,感慨不已。
“個人各有個人的命,阿曜對她不錯,是她自己想不開,不然做個姨娘,以后的好日子且等著她。”從榮昭的嘴里說她弟弟一句不好聽的話,難!雖然她捫心自問,這個弟弟確實不怎么樣,但她天生護短。
榮曦微笑,無邪的雙目灼灼一閃,“嗯,六姐和我想的一樣,放著好日子不過,偏動起歪心思,那不就是自尋死路嘛。”
又道:“要我說,還不都得怪馮媽媽。要是她在御風堂管得嚴些,哪有長天的事?仗著自己在府里多年,越活越不知道臉面,伺候爺伺候的不周到不說,連丫鬟們都制服不了,果然是越來越沒用。”
見榮昭皺眉,她覷看著道:“這還不算,如今又將自家的侄女安排到五哥身邊,我怕她這是起了心思哪。”
就知道高氏和馮媽媽已生出芥蒂,果然不出所料。這才多久,榮曦就向她來說馮媽媽的壞話,不就是想靠著她的手來懲治馮媽媽嗎?
榮昭只顧著吃東西,難得看向榮曦,嘴里的肉細細嚼著,良久才道:“馮媽媽是有些疏忽,但她畢竟是你五哥的奶娘,不同于其他人。”等榮曦又要說話,她搶先一步,“她侄女我也見過,看上去倒還穩重,如果你五哥真的喜歡,收了房也無妨。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給馮媽媽這個臉面也是有的。”
吃的差不多了,榮昭放下筷子,秋水端來茶杯為她漱口,又凈了手,“馮媽媽畢竟年紀上漲,不若以前那般有精力,不過也不是一無是處,就拿前次你五哥房里那個小妖精來說,還是她向我通風報的信,要不我還一直蒙在鼓里哪。”
榮曦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愕一過,“上次翩翩的事是馮媽媽告訴六姐的?”桌子的手猛地一攥,面上隱隱微慍,無意識的喚出連榮昭都不知道那丫鬟的名字。
輕盈的絲帕拭去手背上的水珠,榮昭側頭瞥向她,“是啊,不然我怎么會偏趕那么巧將那小丫鬟給堵上。所以說啊,馮媽媽也不是那么不中用,關鍵時候還是不錯的。以至于后來她提議讓她侄女進府當差,我也應允了她。”
榮昭不當家,所以還是她去和高氏說的,要一個丫鬟進來。高氏原本也沒在意,就答應了她,還是后來丫鬟進了府她才知道是馮媽媽的侄女,而且還是安排在榮曜身邊的。
恰巧當時馮媽媽下令仗殺那丫鬟沒幾天,她原本就氣惱,沒想到除了她的人,倒讓自己的侄女頂上,那時起她就猜測是馮媽媽叛了變。后來問了話,馮媽媽卻說一切都是六小姐的主意,她將信將疑,雖沒有再盤問,但那以后也不再信任她。
榮曦原是想試探一下榮昭的口風,沒想到被她打探到還真是馮媽媽那婆子給榮昭通風報信。她討好了榮昭,套取了她的信任,再求榮昭將侄女安排到榮曜身邊,就等著以后榮曜繼承了侯府,她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當什么奴才了。
沒想啊,這婆子竟存了這個心,她和母親當真是看走眼了,萬沒料到她有這等高的志氣。
只是…也不知道馮婆子有沒有將她們原來的事一并告訴了榮昭。
榮曦心里的小九九打的噼里啪啦的響,片刻的功夫已經猜想無數。
她一直盯著榮昭看,見她臉上并無異色,面對她一切如常。她料定榮昭不懂得偽裝,如果知道真相,哪還坐得這么穩,早就找上門了。
如此看來,馮媽媽也是怕她自己遭殃,所以沒有透露出來。
只是,這個婆子不能再留,難免有一天狗急跳墻,出來反咬母親和她一口,到時才叫麻煩哪。
榮曦的陰狠超乎榮昭的意料,沒幾天馮媽媽被發現死于一處隱蔽巷子里,身上財物被搜刮,看上去像是因財劫殺。她的侄女也于不久,被發現死在荷花池里,有人說是因為馮媽媽去世傷心過度,一時大意所以不慎摔下拱橋,溺斃而死。
不過這是后話。
再說榮曦走后,秋水連忙將打聽到的事情繪聲繪色說給榮昭聽,“奴婢去了那個錢大夫的藥鋪,又去了他家附近,一打聽才知道,這個人別看看上去人模狗樣,書生卷氣,其實啊,是個賭徒。鄰居說前些日子他還被四處追債,也不知道怎么了,這幾日不但將債務還清,而且出手也變得闊綽起來。有人好信問他怎么突然發跡,他只說是親戚去世,留給他一筆財產。”
“財產?”榮昭聞之一笑,“我看是被人收買了吧。”
秋水忙點頭,道:“所以奴婢就四處打聽他的親戚,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這事。”
“那如何?”榮昭問道。
“他根本就是撒謊。”秋水挽起袖子,垂了垂腿,“奴婢跑了一天,就連他四舅爺的外甥女都打聽了一遍,根本就沒有人死,況且他只有一幫窮親戚,哪有人給他留下一大筆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