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來一碗豆腐腦?”
“好的,還是咸的?”
“嗯”,關煌隨意坐了下來。
也不在乎定制的西裝沾上污漬。
他是偶然間散步的時候,發現一豆腐攤,味道鮮美。
便養成了每天下午來一碗的習慣。
十二月份,天氣早已經蕭瑟。
在辦公室還不覺得,到了外面,關煌突然間感覺一陣冷意。
“要小碟不?”老板娘端過來豆腐腦,隨口問道。
關煌搖頭,“不用。”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鮮滑細膩,香甜可口。
這個點,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店里沒多少人。
略顯冷清。
“老板娘,最近生意怎么樣?”
“還行吧。”
老板娘三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挑。
雖然粗布麻衣,仍難掩麗色,是附近有名的豆腐西施。
“以后天冷了,再出攤,不方便了吧?”
老板娘嘆口氣:“想擺也擺不了,昨天城管通知,為了創建什么城市,要進行市容大整頓,攤位一律取消。”
“那你有什么打算?”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放在平時,老板娘不會多說什么。
不過,這個食客最近一直在這里點一碗豆腐腦。
兩人也算熟悉。
本來她還以為對方是有別的心思,沒想到除了見面打個招呼外,平常的話很少。
看樣子,真的是為了品嘗美食而來。
慢慢的,她也放下了戒心。
愿意多聊幾句。
“沒想過租個店鋪?”
老板娘:“店鋪租金太貴了,賣個豆腐腦,還不夠付月租呢。”
關煌沒再說話,拿起勺子,慢慢喝起來。
老板娘也只是隨口一提,見客人不接話,也就不說什么。
氣氛有點安靜。
灶上的熱氣在空氣中慢慢消散。
煙火氣很淡。
很快,有人走了過來。
“媽,我餓了。”
“好,飯給你做好了,趕快吃吧。”
關煌抬頭看了一下,一個穿校服的小女孩坐在一旁,正兇巴巴看著他。
關煌笑。
對方“哼”了一下,把頭扭到一邊。
小女孩他認識,見過幾次面。
今年大概是讀初三。
豆腐西施的女兒。
關煌笑著說:“阿月在讀初中?”
老板娘雖然有點驚訝,還是接過話,“嗯。”
“學習怎么樣?”
老板娘還沒說話,阿月兇巴巴說道:“你管我?”
關煌笑了。
他突然想起,和00后未成年聊天,最好不要問那些——可能她的父母、老師已經問過無數次的“學習怎么樣”——等問題,要克制自己的提問欲。
老板娘批評她:“阿月,怎么和叔叔說話呢,快道歉。”
阿月嘟著嘴不說話。
關煌:“哈哈,是我唐突了。”
老板娘看著阿月,神色嚴厲。
阿月似乎有點委屈,扭過頭說了一聲“對不起。”
老板娘對著關煌說道:“這孩子讓我慣壞了。”
關煌略有尷尬,“呵呵。”
老板娘繼續說:“她平時學習還可以,就是有點貪玩。”
“小孩子都貪玩。”
兩人正要說話,一群人呼呼啦啦走過來。
扛槍帶炮,似乎是領導視察。
“阿英,昨天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不能擺攤,怎么又把攤子支出來了。”
老板娘聞言臉色不豫,不說話。
剛才說話的中年人,陪著笑對身邊的男子說,“何書記,阿英是我們村的,家里有點困難。”
何書記“嗯”了一下。
旁邊的人接過話,“老張,有困難可以想辦法解決,但市容整理是政治任務,必須無條件完成。”
老張,連忙說道:“放心放心,一定會解決的。”
何書記咳嗽一下,現場靜了下來,攝像頭立馬對焦,
“對于創建工作,省里市里非常重視,我提幾點要求,一是要提高認識,這是我們海城發展的歷史性機遇,必須不打折扣地完成,不允許講條件有例外。二是堅持民本思想,充分調動廣大市民參與城市治理的積極性…”
攝像記者對著周邊環境掃了一圈,突然發現一個礙眼的食客,皺了皺眉。
這些土鱉一點眼色都沒有,沒看到領導在視察工作,還不趕快讓開。
是想上上電視,還是嚇傻了,
不過,他心里雖然不高興,卻沒采取任何行動。
領導在場,盡量不咋咋呼呼。
沒自己說話的份。
大不了后期剪掉。
何偉一邊說,一邊調整站姿,力爭使鏡頭中的自己更有感染力,“…對于這項工作…”
說到這里,關煌突然抬起頭看了一下,
兩人目光對視了一眼。
何偉大腦一片空白。
這怎么回事?
似乎是超人的老板?
再仔細一看,確實沒看錯。
就是超人公司的關總。
他雖然和對方不熟,但不代表不認識關煌。
作為海城名片,可以說,從市到區,一定級別的領導,無不對這張臉聊熟于心。
雖然關煌很低調,平時少接受采訪,
但是,照片影像之類的資料也偶有流出。
何偉作為有心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他媽,該怎么辦?
何偉有點懵。
對方怎么會在這里?
簡直不可思議。
他倒沒想過關煌是在這里等自己。
畢竟以他的級別,人家要見他,一個電話的事,用不著大費周章。
看上俏老板娘了?
何偉瞟了一眼,確實有幾分姿色。
想起對方色中餓狼的名聲,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他媽,為了一個女人,花費這么大功夫。
這不是色狼,這是情種啊。
其他人看著領導突然不說話了。
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搞什么?
有想法,還是…
順著領導的目光,大家突然看到現場還有一個人。
不會是這個人的原因吧?
身邊秘書正要請示領導,用不用清場?
何偉朝著關煌點點頭,轉身離開。
對方不管什么目的,既然沒有暴露身份,他也不會不識趣地上去揭穿,
假裝不知道就行。
走遠之后,問道:“這個,阿英,是吧?”
老張連忙點頭:“是的,家里男人跑了,現在一個人帶孩子,生活比較困難。”
何偉點點頭:“有困難咱們要解決,不能為了創建工作不顧民生,這讓老百姓怎么看我,朱主任,你看著解決一下。”
朱主任愣住了。
這,領導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關心這么小的事?
還是有隱情?
嘴里連忙說道:“您放心,一定妥善安排,社區還有幾間空房子,可以便宜租給這位女同志。”
“嗯,務必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