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蕭少北手下說的故事,慕容家的人神色各異。
而慕容夫人已經悄聲哭了起來。
故事卻還在繼續說著:“知道孩子沒有死,馮氏也慌了,畢竟那是尚書大人的孩子,被她帶出來扔在這種地方,定然是活不下去的,可若是現在還回去,她定然會被狠狠懲罰一番,說不定連小命都丟了,思來想去,她只能將孩子帶回了自己的城外村里的老家中,給孩子取名雉娘,當成自己的孩子養著。”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憶雪的眸子里滿是怒意。
雉,野雞。
她明明是世家小姐,天之驕女,卻被當成了身份低微的農女。
“雉娘生來聰慧,卻被家中的人極為不喜,后來無意之中聽到哥哥們說她不是親生的,而是從外面撿回來的官家千金,她怒不可遏,便去質問馮氏。馮氏知道自己瞞不住,便騙了她。馮氏告訴她,她是慕容府的小姐,因為出生的時候被算命的說是天生煞星,會克死家人,所以慕容府的人對她很是嫌棄,就把她扔了,是自己心善才抱養了她。”
慕容憶雪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正在說話的人,目光黑沉的可怕,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初馮氏騙了自己。
到現在她居然還相信自己當初是被慕容府遺棄的孩子。
“年紀尚小的雉娘聽信了馮氏的話,真以為自己是被慕容家拋棄的孩子,心生怨懟。而另外一個孩子慕容憶雪則在父母和兄長的庇護下成長,她們六歲那年,慕容憶雪隨著她的母親去城外的寺里上香祈福,而雉娘早早打聽她們的行蹤,一同去了寺中,將慕容憶雪引到了后山,將她推下了山崖,然后頂替了她的身份,從此雉娘成為了慕容憶雪。”
他的話剛落下,眾人的目光就看向了慕容憶雪。
六歲那年自城外的寺里回來之后,慕容憶雪就換了一個性子,原本活潑調皮的她突然變得恬靜,原本以為是她遇到人販子受到了刺激,沒想到這其中竟然有這樣的內情。
護衛正想說下去,蕭少北卻抬手示意他先停下來。
正廳里安靜的極其詭異,慕容憶雪沒有反駁,只是目光變得涼薄。
她知道自己遲早是瞞不住的,苦笑一聲:“是啊,當初就是我親手把她推下去的,原本以為她必死無疑,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她竟然還活著,換了一個身份還是要與我作對。”
慕容愷和慕容夫人對于還有一個女兒事情已經感到驚詫無比,可是聽著慕容憶雪的話,更讓他們覺得心驚又心寒。
這么多年來,他們竟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有任何的異常,只覺得女兒乖巧聽話,又比其他的世家女子更加出色,卻沒想到她竟然自己承受了那么多,無法與別人說起。
她竟然還將自己的親姐姐推下了山崖…
慕容夫人的身形搖搖欲墜,用手扶住了桌子,她看向了蕭少北:“我的另一個女兒,她在哪里?”
既然她沒死,為什么不回來找他們?
蕭少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那人又繼續說道:“被推下山崖那個真正的慕容憶雪被威遠大將軍之子元靖所救,成了他的養女,換名元嬌嬌。跟著元靖混跡江湖,走過不少的地方。元靖死了之后,她來到了元老夫人的身邊,成為了現在的元府大小姐。”
說到這里,那手下微微頷首,便退到了一旁。
這件事不用他繼續再說下去也已經明朗起來,慕容憶雪見到了元嬌嬌,起了殺心,便用自己養的死士去元府殺人滅口。
但是元嬌嬌一如既往的命大,躲過了她的算計。
“這些…都是真的嗎?”慕容夫人痛心疾首的看著慕容憶雪,“你派死士去刺殺元府?”
元府現在只有元老夫人和元嬌嬌,所有人都想不通為何會有人對她們趕盡殺絕,原來竟然是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女兒…
慕容憶雪漸漸平靜下來,她被馮氏騙了這么多年,原來自己不過是她索取錢財的籌碼罷了。
她曾經那么恨元嬌嬌,因為元嬌嬌有的,她都沒有。
可是恨了那么久,突然告訴她,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
慕容憶雪的沉默已經回答了慕容夫人的問話,除了她,還有誰會如此迫切的去要元嬌嬌的性命呢?
慕容愷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震驚或是失望,心疼或是心痛,復雜的心情無以言喻。
慕容憶雪上前兩步,跪在了慕容愷與慕容夫人的面前。
“對不起。”
事到如今,她確實沒有什么好辯解的,這些年來她一直逃避面對的問題,始終還是會出現。
看到女兒這副模樣,慕容夫人剛想伸手去將她扶起來,可是一想到她兩次對親姐姐下毒手,一時又狠心的不想理她。
但終究她還是忍不住上前抱著慕容憶雪哭了起來。
慕容憶雪也是受害者,當年被抱走,才會有了后來的事情,可那怎么能怪的了她!
要怪只能怪那接生婆做的手腳,也怪她這個母親做的不上心,若是當時她能夠再堅持自己的想法,去找那接生婆審問一番,定然會發現其中的貓膩。
若是在她們六歲那年能夠發現她們之間的異樣,或許也能阻止她們的后來的際遇。
慕容愷這才抬頭看著蕭少北:“她的傷勢如何?”
蕭少北道:“被砍了幾刀,死不了。”
他說得輕松,其他人的臉色卻十分沉重,對于任何一個姑娘家來說,被砍了幾刀可不是什么小事,那得多疼啊。
“你想如何?”慕容愷又問。
蕭少北說道:“簡單,兩條路:要么慕容小姐去自首,元府可以不計較太多,也不會讓這事重創左相府;另一條路,把人送走,此生不得再入長安,官府那邊可以另有安排。”
慕容愷又沉默下來。
他的女兒,怎么會不心疼?
“我可以離開。”慕容憶雪面色凄然,聲音卻難得的平靜。
蕭少北點了點頭,徑自站了起來,他的任務完成,可以走了。
只是他剛想離開,卻被慕容夫人叫住:“等等,我想見見她。”
蕭少北頭也沒回,說道:“無人攔你。”
只留下這句話,蕭少北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慕容憶雪跪在地上,垂著頭沒有說話。
慕容愷嘆了一口氣,失望的拂袖而去,而慕容皓則是扶起了自己的母親,看著跪在地上的妹妹,說道:“別跪了,你真正該道歉的,是嬌嬌。”
慕容夫人喚了丫鬟來,讓她們將慕容憶雪帶回了院子。
蕭少北從左相府里出來,直接回了定北侯府,讓人繼續尋找紀顏寧的下落。
雖然有人送了信過來,但是紀顏寧身受重傷又生著病,實在難以讓人放心。
段無瑕原本是想在元府堵著蕭少北打算問話的,等了些許時間也未能看見他,眼見著到了傍晚,便回了一趟段家。
只是他剛踏進自家的府門,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少爺,趕緊走,你今日還是歇在大理寺吧!”
段無瑕蹙眉:“怎么了?”
那小廝急忙說道:“老爺知道你在元府的事情,正打算要找你問話呢!”
聽到這里,段無瑕輕咳一聲,連忙轉身打算離開,卻還是晚了一步,背后傳來了他的父親段的聲音。
“給老子滾回來!”
段無瑕止住了腳步,轉頭看著穿著青藍色武服一臉怒氣的段,低頭道:“父親。”
段怒道:“你眼里可還有我這個父親?!我讓你好好替元家查案,你給我整出些什么玩意來!居然還硬闖元姑娘的閨房,對元姑娘動手動腳,你小子長本事了啊!”
“父親,你聽我解釋。”段無瑕一臉無奈道,“我只是為了早些查清案件而已…”
“還想狡辯!”段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說道,“看來這幾年為父不管你,你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元家的人是你能欺負的嗎!”
段無瑕在父親面前總是無力辯解。
段是個將軍,向來對自己嚴苛無比,對待段無瑕也是如此,原本想著將段無瑕培養成一員猛將,奈何段無瑕卻對破案情有獨鐘,入了大理寺,混了幾年,成了大理寺少卿。
“來人,請家法!”段氣到,“看你下次還長不長教訓。”
一旁的管家連忙勸道:“老爺,不可啊,大理寺正在查元家的案件,若是打傷了少爺…”
段卻掄起袖子道:“大理寺那么多人,少他一個不少,省得他還去搗亂,快給我去取家法來!”
段無瑕頭疼,他從小到大旁的不怕,就怕段的家法,每次打完他都要在床上躺上兩天才能恢復。
“少卿大人!正卿讓你趕緊回大理寺呢!說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讓你去查,說不定能找到兇手的線索了!”一個穿著大理寺官府的小士兵急匆匆地從外面小跑進了段府,對段無瑕說道,“趕緊的,正卿大人等著呢!”
“父親,我真有事要忙。”段無瑕說道,“我下次再和你解釋清楚,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說完便跟著那小官兵急匆匆又跑出了段府,留下氣得牙癢癢的段和松了一口氣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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