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繼文是蘇凝雪的堂兄,紀顏寧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有想到,蘇繼文會在容嶙登基之后被封了伯爵之位。
不過細想下來,她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當初蘇凝雪借口被后母欺負,生活過得十分可憐慘淡,應采薇的嬸母便收留她在應家以表小姐的身份住著,她也因此時常會接觸到應采薇。
應采薇之所以會同情和可憐蘇凝雪,不僅是因為她那虐待嫡女的后母和妹妹,還有時不時在街上堵住她,想要為難和勒索她的堂兄蘇繼文。
現在想來,自然所謂的善心,不過是被人算計和利用的手段而已。
花盡顏見紀顏寧面露寒色,便問道:“紀姑娘可認識此人?”
紀顏寧搖頭:“我自小在江州長大,家中雖然是做生意的,但沒出過遠門,鮮少知道關于這些事情。”
她的答案讓花盡顏有些失望,原本還以為紀顏寧出身名門望族,多多少少可以相助自己,卻沒有想到紀顏寧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一樣的無權無勢。
她低頭苦笑一聲,說道:“紀姑娘不知道也好,這些事情原本就不應該讓你牽扯進來。”
黃縣令在一旁道:“那紀姑娘這是要去何方?”
“滄州。”紀顏寧沒什么好忌諱的。
黃縣令道:“紀姑娘是個福厚之人,想來家中父母甚是欣慰,若本官那閨女能有半分紀姑娘的智謀,本官也不用為他擔心了。”
紀顏寧垂眸頷首,沒有接話。
紫玉在一旁輕咳兩聲,低聲說道:“我們家老爺夫人新喪不久。”
黃縣令臉色一僵,隨即道:“抱歉。”
“無礙。”紀顏寧說道,隨口便轉了話題,“我家護衛有不少受了傷,還需在恒城多留兩日,不過我不喜打擾,案件上的事情若是有疑問,找紀九問即可。”
黃縣令連聲應是。
這紀姑娘看起來有些冷淡,但她本事不小,幫他解決了這一難案,他自然對她是從心底恭敬的。
黃縣令從客棧里出來,便又回了衙門,現在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合江總督帶兵前來相救,他一個小小縣令自然是要去拜訪的,可是總督大人從回來之后就沒讓他進去過。
據說是因為那個欽差受了傷,而且抓女子的賊人沒能留下一個活口,總督大人氣得不輕。
他也只能默默等著總督大人的傳喚了。
此時的合江總督司徒烽看著剛處理好傷口的容澈,臉上的表情黑沉的厲害。
容澈的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的劍傷,看著都覺得揪心,明明是身份尊貴的王爺,卻差點命喪與此。
“小王爺,你也太任性了!怎么能單槍匹馬去應對金吾衛的上百號人!真當他們是菜包子啊!”司徒烽越想越氣,“還有那個恒城縣令也是!他們的人居然丟下你不管了,看老子待會兒怎么收拾他!”
容澈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的笑意:“司徒叔叔莫置氣,托您的福,我現在還好好的。還有別怪罪縣衙的人,他們并不知我的身份。”
司徒烽見他絲毫沒有悔改或者后怕之心,心中更是窩火。
“小王爺,你乃是千金之軀,就算是要救人,也不能拿你的命去換,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過世的母妃交代!”司徒烽道。
容澈聽著他念叨已經幾個時辰了,嘆了一口氣:“司徒叔叔,能不能別叫我小王爺,我已經及冠了。”
“你是先帝最后一個皇子,自然是小王爺,與年紀無關。”司徒烽道。
容澈無奈地苦笑:“那若是以后有皇子也封了王,司徒叔叔還打算喚我小王爺?”
司徒烽被他這么一打岔,氣倒是消了不少,說道:“叫什么不重要,你得好好養好身子,這案子就先別管了,聽說皇上已經欽點了大理寺少卿段無瑕過來接手此案,新任知府也安排了過來,出不了什么岔子。”
容澈卻并沒有他這么樂觀:“事情牽扯到金吾衛,必然與皇家有所關聯,即便是無瑕能查到些許的線索,有些人也非他能撼動的。”
“你好好當一個逍遙王爺,若真是段無瑕都不能處理,你以為你能做些什么?”司徒烽道,“皇上生性多疑,你若是總是冒頭,許是要招來殺身之禍。”
容澈知道司徒烽是為了他著想,便應了聲是,不與他辯駁了。
司徒烽乃是他母妃的發小,所以對他頗為照顧,若不是如此,旁人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勸解之言。
聽著司徒烽的叮囑,容澈道:“我既沒有公布自己的身份,便也無需找縣衙的麻煩了,就當此事我從未插手過。”
司徒烽頷首,他也不愿意將暄王插手此事讓人發現,否則那藏在暗中的幕后之人恐怕是要針對暄王了。
若不是容澈說要休息,司徒烽怕是還要再嘮叨幾個時辰才肯罷休。
等司徒烽一走,容澈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伺候的小廝端著藥從門外進來,飛鷹接過了他手中的碟子,便將藥罐放在桌子上,隨后倒出藥水入碗,用銀針探過之后才端過去給容澈。
容澈將黑乎乎的藥一飲而盡,問飛鷹:“紀顏寧如何了?”
飛鷹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有那么多護衛保護著,自然是無事的,況且她現在成了百姓眼中的活菩薩,誰敢動她半根頭發。”
聽出了飛鷹語氣中的不滿,容澈雙眼含笑,解釋道:“是本王打暈她讓人帶她走的,你也不必如此置氣。”
飛鷹道:“屬下沒有置氣,只是紀姑娘行事未免太過草率,差點搭上了主子的命,屬下覺得有些不平而已。”
容澈:“她沒有草率,對于他們而言,這已經是極好的救人辦法。況且她制出了容祁的解藥,只憑這點,本王也不后悔救她。”
飛鷹低頭,沉默下來。
主子對于這位紀姑娘,似乎是越來越上心了。
正在客棧里的紀顏寧,已經兩日沒出門了,自從她說了不喜旁人打擾之后,客棧里再無客人上前,生怕自己招了紀姑娘和其他百姓們的厭。
掌柜的不僅不著急,倒是樂在其中。
這幾日沒有客人不要緊,等著小祖宗一走,這兒曾是她住過的客棧,以后生意定然能紅火起來,這“紀姑娘住過的店”名號打出去,誰還能不買賬!
第三日的中午,紀顏寧終于出門了。
周圍的百姓們見到紀顏寧,雖然高興,但也沒有夸張到上前攔住她搭話,而是在一旁笑著跟她打招呼,紀顏寧微微頷首以示回禮。
見她如此溫和,眾人更是如沐春風。
紀顏寧在街上走了兩圈之后,便去藥鋪采辦了些藥材,路過玉器鋪子,帶著鶯兒入內看了起來。
玉器鋪子里生意不錯,三三兩兩的顧客正在挑選著東西,見到紀顏寧過來,小廝上前道:“姑娘想買些什么物件,我們這兒是城里最大的玉器鋪子,東西最是齊全。”
“我先看看。”紀顏寧道。
小廝頷首,說道:“那邊有新來的玉佛珠,最近很是歡迎,可辟邪消災,姑娘看看。”
紀顏寧頷首,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兒正站了幾個女子在挑選著。
許是因為擄掠事件,大家為求心安,那玉佛珠倒是賣的不錯。
她不愿上前湊這個熱鬧,便四處看了起來,轉身在不遠處架子上看見了一支入眼的玉簪。
只是才看了一眼的玉簪被一個黃衣女子拿了起來,那黃衣女子看了周圍的小廝都在忙著招呼其他的客人,便拿著那玉簪悄悄地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紀顏寧輕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偷東西?”紀顏寧挑眉看著她。
黃衣女子一愣,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上前阻止,不過看著紀顏寧年紀與她相仿,她倒是不怕,冷聲道:“最好別多管閑事。”
紀顏寧道:“把簪子放回去。”
見到鋪子里的小廝轉頭看向了她們這邊,紀顏寧又一直抓著她不放手,黃衣女子蹙眉,一把將那簪子塞到紀顏寧手中,反手抓住了紀顏寧的手腕:“來人,抓賊啊!”
聽到動靜的眾人紛紛往看向她們,掌柜和小廝也紛紛圍過來。
黃衣女子死死地抓住紀顏寧的手,大聲地朝著眾人喊道:“我看見她投了一個玉簪子!”
在一旁的鶯兒被這般無賴的人氣道:“胡說,分明是你偷的東西,竟然敢污蔑我家小姐!”
黃衣女子不理會鶯兒的話,繼續高聲道:“來人啊,就是她偷了東西,居然還有同伙!”
小廝將紀顏寧她們團團圍住,掌柜的上前一看,這不是紀姑娘嗎!
他連忙朝著紀顏寧行了一禮:“原來是紀姑娘,您若是有什么喜歡的,隨便挑,不要錢!”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黃衣女子一下子愣住了,這是什么轉折?
周圍的女子看到紀顏寧,也有些激動,都在說紀姑娘怎么可能會偷東西,一定是被人誣陷了。
“不信你們可以搜她的身,玉簪真的在她的身上!”黃衣女子沖著那群人高聲道。
紀顏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玉簪放回原處,對掌柜的說道:“這玉簪我確實想買,只是差點被她偷了去,還誣陷于我。”
“紀姑娘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的,現在就讓人將這小賊送到衙門去!這簪子權當是小店送給紀姑娘的抓賊的謝禮。”
掌柜的話讓黃衣女子心里徹底崩了下來,這是個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