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戰場之上。
無邊的威勢籠罩這里而來。
天父帝俊長嘯,渾身長發飛揚,雙眸噴火。
地母后土在另外一片大地上,遙望這那朝這里壓來的宏大意志。
“天地宇宙之間,本是天道自身意志最大,然而,從靈山準提封印鴻鈞時,有神皇、天尊等等其他諸尊同時出手看來,這一世的天道昊天,早就被諸尊一起聯手封印了。”
至尊八身的后三步,是他們逐漸滲透宇宙,掌握宇宙,乃至凌駕宇宙的過程。
法身是至尊們的自身之法,自成一格,不是天道之法。
但卻被他們在天道宇宙之下,強勢走通了,并霸道的將自己的法則烙印打入了天地宇宙當中,開辟出了新法新路。
由此占據了天地宇宙當中的一部分權柄。
這一步,在根本上已經與天道同等地位了。
再往后,等真身將自己的大道完全演化完成,連宇宙天道也不存在了,最后宇宙當中留下來的只有至尊一人的大道。
以大道代天道,超脫凌駕于宇宙之上,成就唯一至高。
在法身這一步,本來天道占據著絕對權柄,就算至尊證就法身,在天道之外開辟新的宇宙法則,能和天道平起平坐,本質上還是在宇宙當中,所以天道還是要占據半分優勢。
可正是因為如此。
在古遠大戰之初,作為天道的人格化意志,早就被諸尊聯散封印了多位。
鴻鈞就是例子。
所以,如今玉皇道人重出天下。
除了已經超脫出了天地宇宙外的至尊真身之外,再無任何存在,能與他制衡了。
在宇宙諸天即將發生大變局的同時。
已經因為玉皇道人重新出世,被震懾到人散一空,四逃而去如冷清鬼域般的至尊戰場內,
一個長發遮臉的白衣女子默默地注視著面前的虛空,有一行淡淡的腳印,歲月痕跡累累,周圍的時空腐朽斑駁…
她在追隨著這雙腳印而行。
這腳印是誰的?
從腳印的源頭看去,這足跡從閻浮星空內的大地上走來,一步步的踏入星空當中…
若再溯源而上,時空河水便在滾蕩了。
那是過去的歲月,雖然不是很久遠,好似只在十幾年之前。
一個赤足黑發的絕美青年,似乎漫無目的,似乎又始終往一個方向而去。
一直從閻浮上的某座山上下來,去了一趟京城,斬出了一劍,然后,走入了星空,走入了至尊戰場…
追逐著這雙腳印,卻沒入了混沌當中,在混沌當中,有著一個淺淺的身影,在那里站立,原地睡著了,似乎假寐…
白衣女子望著前方的混沌,大混沌拳演繹萬法源流,護在周身,踏步入了混沌當中,來到了那位熟睡假寐的青年遠處…
看似不遠,其實在混沌當中,連時空間都很虛渺,好似近在眼前,但實際上隔著幾十個大界之遠,就算圣人如她用盡全力追去,怕是也需要幾十年,才能靠近…
姑射女圣望著那熟睡的絕美青年:
“走著走著,從閻浮走入了星空,從星空走入了至尊戰場,然后走入了混沌,將跡身也出來了…”
原來,那留在混沌當中的白衣秀美男子身影,只是他的過去痕跡,映在了混沌當中。
只是…
“你要走去哪里?”
姑射女圣不由發問。
遙隔滔滔混沌。
她的臉上是久別重逢后的淡喜,卻又帶著更濃的復雜和疑惑。
恍惚間。
混沌當中,竟有隱隱好似夢中囈語般的呢喃,擴散到了她的道海當中。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
“物化天人…我曾夢中為蝶,卻不知是我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我…蝶耶…我耶…”
聞聽著這許多世前,就曾聽他講過的故事,姑射圣人不由得眼神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若干世前的大荒山。
“咦,你是人族之人?為何行至我荒山…”
神女望眼處,一個好似集天地之靈秀于一身的黑發青年,赤足履地,宛若從虛幻夢境當中走來的人。
青年轉頭,天真一笑:
“此處為姑射之山,看來姑娘就是天下傳聞當中的大荒第一美人了。”
姑射望著那若夢幻般縹緲的男子,再聽著他的話,不由癡了,內心道:
“他們都說我是大荒第一美人,但,其實大荒第一美人,明明是你吧…”
青年一愣,旋即大笑。
他的笑聲空靈之極,好似他的人一般,仿佛不應該在現實中聽到,只能在夢里聽見,那是美好純凈到難以形容的聲音。
神女輕輕問道:“你還沒說你是誰?”
青年輕笑著道:“人族莊周。”
莊周。
那時只是姑射真人的她,記住了這個名字。
后來二人分別,再后來,聽說在人族當中流傳出了一篇名為《逍遙游》的文章,其中敘盡天地神奇瑰美之事,譬如“窮發之北海”“遮天蔽日之鯤鵬”“上古之大椿”…
還有她…
姑射山之神女。
當時是顓頊未出之治世,有諸子百圣文章輝煌,齊鳴于大荒。
更有道祖化老子之身入世,與百圣同治文章,修道理,格經論。
后來,聽說那個把她寫進故事里的青年,也成為了百圣之一,并以人族之身,境界追平了道祖所化之老子,在大荒之世被并成為老、莊。
一老一青,爭執道門牛耳。
后來,道祖將大道改易,一氣三分,渡化儒、道、佛三家,卻與儒圣那名最得意的弟子起了大道之爭。
傳聞道祖首徒暗下殺手,將那位儒圣最得意的弟子殺于京都。
道祖因此被逐出華夏,遁入西域胡界。
再后來,百圣之中,道門便只以那位青年為首。
當姑射想下山來找他的時候,卻聽說,那青年夢入虛無之境,見一蝴蝶翩翩而舞,醒后第二天,死于人族京都。
他被顓頊帝預言為自己帝位后,人族第六位天帝。
卻在最后,只留下了一個流傳萬世的夢幻寓言。
莊周夢蝶。
混沌當中,姑射圣人佇立,任混沌河水滔滔拍打她的衣裙。
她卻低頭淡笑。
最后,自己幾次托生人族,卻幾次錯過…
直到這一世,追隨著他的腳印來到這混沌當中,卻只看見了他的一個過去幻影,若夢一般…
“這一世,你又夢到了什么?”
在那遠方傳來的淡淡夢囈當中,姑射圣人輕聲詢問。
似有回應。
青年的嗓音夢囈中帶著幾分天真純凈:
“蝶上有一人盤坐,是他…”
混沌當中。
此語一出,連八方的混沌氣流都為之凝固了,時與光都停止了流動。
姑射圣人呆在了原地。
什么?
他這一世不知夢到了蝴蝶,還,夢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