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漫步而行
黑獄星，萬蛇山。
不，如今這里已經沒有山了，應該叫萬蛇谷才對。
當日與玄冥上人一戰，林一生就辭別了寒明等人，回到自己的據點內閉關，以鞏固修為。
四周之期已過，林一生可以不必再堅守據點，而是允許自由活動了。而這段時間內，林一生也完全熟悉了他的新能力，并且將剩余的天功全數兌換成道行，充實自己的道基。
“對于修士而言，道行、道基、道意實際是三位一體，加在一起，才能真實地衡量修士的修為和實力層次。”
原本只是知道大概的修煉方向，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戰斗、奇遇以及鉆研，林一生就掌握了具體的修煉方式，并且對修真世界有了更具體更全面的認知。
“吸食和煉化靈氣，最多只能將修為提升到靈嬰境，再往上是沒有路了。我博覽群書，縱觀修真界的歷史，從未見過有人單純靠吸收靈氣晉級天魂境，這種人全都死于劫數，沒有例外。”
這點倒是與盤古族開創的世界有些不太一樣，比如天元大世界。
“順天為人，逆天成仙，修真之道，就是要與天爭命，自天地間奪那一線生機。而靈氣是天地本元，不加節制的抽取，必然動搖根基，這是獲罪于天，所以才有劫數。”
凡人之命，不過區區百年，死后皆歸于塵土，重新進入循環，因此這生老病死，就是自然之道。順應這道的。就是人。
而修士明悟大道。長生久視，性命動輒成百上千年，甚至萬年十萬年都有，每日吞服天地靈氣，只進不出，這就等于是掠奪性開采，怎么可能不獲罪于天？
但天道至公，就算如此還是給予一線生機。因此才有劫數落下。
成功渡劫之后，命數就能稍稍改易，壽元得以增加。
這樣一來，自然就篩選出了一批氣運、資質和才能都極其卓越的人，修士就是這樣的人。順逆之間，就是仙道至理，這里的逆天而行，可不是反抗天道，而是反自然之道而行之。
“逆天而行，終是權宜之計。無法持久，因此只能止步于靈嬰。再往上。就必須要有道行了，本質是積累天功，以抵消自身的劫數。”
尋常修士，要渡過這個階段，除了開辟道場傳播大道之外，還是有著捷徑可走。但這條捷徑，并不是所謂坦途，而是必須用鮮血和殺戮來換。
天功從何而來？
唯有擊殺異域魔族，才能快速積累天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隨著思考的深入，林一生對整個修真世界的修行理念和修煉方式都愈加明白，已經有了清晰而直觀的邏輯判斷。
“對這個修真世界的修行之道，我已經了然于胸，剩下的就只是火候了…”
而這時，林一生心中又有了其他的疑問：“魔道的修行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以前在天元大世界吞噬溟水魔君，將其練成法相的時候，并沒有思考過這個wenti。實際上，林一生也是進入黑獄星之后，體內的溟水法相不斷加強與周遭環境的共鳴，林一生才敏感的察覺到了體內的一樣。
他現在所思考的wenti，是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體系，可否并存甚至融合。
看清楚了，是融合而不是吞噬，這一點非常重要。
林一生可是對此有著深刻而獨到的認知，他很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管是魔道的力量還是天道的意志，對我而言都只是外物，是達成目的手段，我本人可不想被這兩種給吞噬和同化。”
沒錯，就是吞噬和同化。
兩個世都有著自己的大道本源，威能浩瀚，無比強大，這樣的意志直接通過道君之口，化作三千大道，就成了能夠號令天下的普世理念。
因此導致每一個修行者，其實都是在緩慢的變成大道意志的傀儡，哪怕是道君，也無法抗拒這樣的命運，只能代天行道，而成不了天。
這樣的人，縱使再在強大，局限，絕非林一生所向往的存在。
據林一生的個人猜測，哪怕是道君和魔帝，其實都沒得選擇，只能甘愿甚至努力去成為各自所屬大道意志的傀儡。
“這是他們的悲哀，永遠處于大道之下，不得超脫，而我還有機會！”
無論是修士還是魔族，都只能各自選擇一條道路進行修煉，然而隨著修行愈深，其自身也會被道路本身的意志所同化，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林一生在獲得天命的時候，就已經對此有所察覺，在瑯琊殿內吞噬道機的那一刻，更是確定了這個事實。
“我是盤古族人，魂魄生于混沌，太初之時就已經存在，因此才能洞悉一切，不被大道本源演化出的意志所迷惑。如今的我，更是在機緣巧合之下，道魔兼修，兼具兩家之長。”
魔界和天道的力量，在林一生體內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誰也降服不了誰，因此反而被林一生坐收漁翁之利，成功駕馭住了這兩股力量。
此時的林一生，已經可以自由調配自己體內分屬道、魔的兩股力量，隨時隨地在修士與魔族的兩種身份之間來回轉換。
“也是時候該去外面走走了…”
林一生望著艙外的世界，心緒隨著目光，飄向了遠方天際。
蒼茫的大地，無比荒涼，這里依稀還殘留有一些上古時期的人類建筑遺址。
林一生穿著旋云戰袍，來到一處廢墟之中，殘垣敗瓦中，茂密的藤蔓密密麻麻，開著鮮紅色的小花，藤蔓如同蛇一樣緩緩扭動。
只是在墨綠色枝葉的遮擋下，并不明顯而已。
這是一種危險的藤蔓之物，名為吸血藤，會將捕捉道的獵物拖入其中，將長滿尖刺的根須刺入獵物的皮肉之中，吸食血液。
這種吸血藤的力量非常強大，不僅十分堅韌，而且還對道術有著很強的抗性，關鍵是數目眾多，漫山遍野的長著一大片，就算是天魂境人類的修士，也不想來這里自找麻煩。
穿著精致戰靴的雙足，踩在地上，一股黑色的火焰無聲燃起，瞬間就將纏在腳上的藤蔓燒成灰燼。
黑青色的罡焰，如同氣場一樣，將林一生的身軀包裹著。任何想要穿透這個氣場的東西，都會被蘊含死亡道意的火焰焚化。
而這里的吸血藤，似乎也感受到了眼前這個人陌生的人類身上，散發著某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勢，因此都本能的產生畏懼，拼命地收縮藤蔓。
林一生所到之處，頓時露出一條剛好可以通過的羊腸小道。
距離離開據點，這已經是第九天了，林一生便這么漫無目的向西而行，沿途走走停停，倒是見多了不少這里的奇景和異獸。
荒蕪的土地，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黑獄星雖然碎裂了一半，但剩余的地表面積仍然十分巨大，由于重力異常及大量的元氣亂流，在這里御劍飛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林一生自然做得到，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一步一步，從容而行，以更高的視野和角度，來觀察和欣賞著黑獄星上的一切。和剛來的時候不同，林一生現在并沒有當初那種急迫和焦慮的心情了。
吞噬大道之機后，他得以窺視了大道本源一角，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感悟，甚至超越了許多道行高深的道人。
天空之上，漂浮過幾團黑影，外形如同巨大的風箏。
林一生認得這種生物，是黑獄星所特有的妖物赤棘雷鰩，一種魔化的魚類妖獸，體形非常巨大，呈圓或菱形，胸鰭寬大，由吻端擴伸到細長的尾根部。
頭部具有尖吻，由顱部突出的喙軟骨形成，體色上黑下白，體表有花紋，脊部有棘狀硬刺，尾部內有發電能力極其強大的發電器官。
這種妖獸的實力非常強勁，成年個體就有著金身境的修為，然而攻擊性卻不強，極少主動攻擊其他生物，相對黑獄星上的其他生物而言，這算得上是無比溫順了。
赤棘雷鰩以高空中的烏云為食，天生免疫雷電，渾身都是寶貝，因此不少修士都在打這種生物的主意。
暗黃色的平原上，枯木成林，荒野中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和生命，讓人不得不感嘆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道與魔兩種法則的力量在此處交匯，催生出了一種獨立而新穎的生命形態。
而在不遠處的一片林地邊緣，兩撥人馬正在互相對峙，劍拔弩張的局勢，人人都神情緊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開干的架勢。
“長真子，你們把東西留下，我就放你們離開。”
似曾相識的一幕，在這里再度上演，昭示著黑獄星內弱肉強食的真理。
“你放屁，我們玄真派什么時候服過軟，不服就開打啊！”
被喚做長真子的青年，他本人倒是沒有回回應，說話的是他身旁的一個壯漢。小塔一樣雄健的體格，顯得孔武有力，背后一柄巨大的法劍，更是閘刀一樣恐怖，渾身上下散發著好斗的氣息。
不像個修士，倒更像是一個好勇斗狠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