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爺聊了半天,始終沒提到懸賞的內容。
方斗忍不住開口問道,“陳師爺,我進城時,見到門口的懸賞。”
他說得委婉,這是在提醒,別忘了,郭三的腦袋可值錢呢!
“若非大師提醒,險些忘了!”
陳師爺回轉身,從身后架子上,取來一個木盒子,里面擺了兩枚銀錠。
“大師,那張懸賞已過期了。”
“就在剛才,大老爺下令,將郭三的懸賞提到兩萬錢!”
說著,他將木盒子推到方斗面前。
“大師請看,這里是兩枚十兩官銀。”
一兩銀子一千錢,兩個十兩就是兩萬錢。
更何況官銀純度高,折算下來不止兩萬錢。
方斗曾聽說,古代官府黑暗,賞錢發放途中,都要層層克扣。
但是,眼前兩枚官銀,明顯就是足斤足兩。
“大師,可還有問題?”
方斗一個激靈,連忙收起銀子,“沒有!”
怎么會有,有了這二十兩銀子,足夠將撞壞的石墻修好,還能買些急需的東西。
“陳師爺,東西送到,我這就不打擾了!”
方斗起身告辭。
陳師爺將方斗,一路送出衙門,“大師慢走!”
他回轉身時,見到官兵的小隊長,臉上欲言又止。
“陳師爺,這和尚不是凡人!”
這句話,小隊長憋在心里許久,終于忍不住說出來。
陳師爺神色淡然,“當然不是凡人,不然怎能殺了恃勇為禍的郭三。”
小隊長一驚,這才知道陳師爺也看出來。
“我剛才見過,郭三的首級斷口平整,下手之人不光臂力過人,更是殺人不眨眼的老手。”
小隊長嘖嘖稱奇,“這樣的人物,若是放在軍中,起碼是百人敵的猛將苗子!”
“無論如何,他能殺了郭三,也是我縣內之福!”
陳師爺拱拱手,轉身進入縣衙,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縣令。
這次越獄事件,郭三是罪魁禍首,更是待斬的死囚,影響太大。
如今方斗送回首級,麻煩頓時少了大半,縣衙上下松了口氣。
這也是為什么,陳師爺對懸賞分文不動,全部交給方斗的原因。
實在是這份恩情,不光是保住了官吏的飯碗,更是救命的恩情。
方斗懷揣官銀,歡喜過后發現,花不出去。
官銀不能在市面上流通,還要到官方的鋪子里,兌換成碎銀銅錢,方能使用。
來都來了,不怕多走這一步。
官方的鋪子里,官銀按照市價兌換。
兩枚十兩的元寶,最終換了一堆碎銀子,而且成色還不好。
方斗搖搖頭,雖說在黑市里,官銀能換到更多碎銀,但風險太大,不值得去做。
收起碎銀子,方斗去了趟米行,將百斤大米都換成銅錢。
郭三越獄,人心惶惶,相應的米價又上漲了。
生藥鋪子沒開門,說是掌柜被殺了,兒子媳婦正在發喪,這幾日都不開門營業。
方斗有些惋惜,他還想配些秘藥,進一步鍛煉壯大犬靈。
“賣草鞋,賣草鞋!”
方斗聽到路旁,一個手腳粗大的農家漢子,蹲在路邊叫賣草鞋。
“草鞋怎么賣?”
攤子上的草鞋,用蒲草編制,手工精制,如同工藝品般。
農家漢子解釋,“這是俺娘親手編的,俺娘的手藝,在十里八鄉沒人比得上!”
“真不錯,多少錢一雙!”
方斗數了數,這些草鞋中,有類似涼鞋、拖鞋,也有帶著鞋幫、后跟的行路鞋。
“兩雙五文!”
農家漢子指著‘涼鞋’,然后是更復雜的行路鞋,“這個貴些,要四文錢!”
方斗點了點頭,比劃了大小,取了七八雙草鞋,“我買了!”
農家漢子接過銅錢,連連點頭,“謝謝,謝謝!”
方斗將草鞋一卷,放入背簍收好,繼續往前行走。
牙行,類似現代的人力市場,負責各家的聘請需求。
“請問,縣內有什么手藝好的石匠?”
牙行掌柜也不用翻書,直截了當,“當然是彭石匠了,他帶了一幫徒弟,干活又快又好!”
方斗大致比劃墻壁修補的內容,問道,“大概需要多少?”
“嗯,彭石匠要價較高,至少三萬錢!”
方斗皺起眉頭,他身上的銀錢,加起來也沒這么多。
但是轉念一想,這價錢并不貴。
放在現代社會,裝修個房間至少七八萬,更何況在古代,石匠是壟斷性質的技術工種,人工費昂貴很正常。
“請幫我預約彭石匠!”
牙行掌柜微微有些訝異,他聽說過方斗的大名,也聽說破廟窮困,身上沒什么油水。
“牙行收錢三百文,我們爭取幫你談到三萬錢以下!”
方斗交了錢,便轉身離開,要籌錢了。
他掏出懷中的金粒,還是要動用儲備金。
這次,就不能去官方的鋪子了。
‘金銀鋪’,名字一目了然,是熔煉金銀的地方。
方斗咬咬牙,抬腿走進去,透過大堂見到后院,擺著爐子風箱呼呼加熱,熱浪隔得遠就能感受到。
鋪子里,已然有了一位客人,正將銀錢收到懷里。
“哎呦!”
客人轉身,險些和方斗撞個滿懷,竟也是個光頭和尚。
和尚見到方斗,吃了一驚,豎掌說了聲罪過,匆匆離去。
“又是位大師,可是來化金子的!”
掌柜見到方斗,“原來是城外破廟的大師。”
方斗箭在弦上,只得取出金粒子,“掌柜的,替我換成碎銀!”
“稍等!”
掌柜取出小稱,仔細稱量起來。
方斗見他問也不問,反而好奇起來。
“掌柜的,你就不問問金子來歷!”
“不問,嘿嘿,問不得!”
掌柜抬頭,指著秤桿上的刻度,“看好了,一兩六錢,合計碎銀二十五兩六錢。”
方斗心中計算,這里的兌換單位,一兩黃金換十六兩白銀,這個數字正對。
掌柜的取出一包碎銀,在方斗面前挨個稱量。
“大師,可認得剛才出門的那位?”
“不認得!”
掌柜嘆了口氣,“人家可是三十里外,福元寺的經堂大師兄,也是來化金子的。”
“人家的金子怎么來?刮佛像的金漆,去大戶家做法事時,偷偷從金器上刮粉末,騙女施主的首飾。”
“為了避免暴露,還要來三十里外的縣城銷賬!”
金行掌柜說到這里,問道,“大師,你這金子,比他的麻煩嗎?”
方斗連連搖頭,“干凈,絕對干凈!”
金行掌柜將碎銀包好,放在方斗手上,“那不就得了,你我都滿意,這筆交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