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逝去

　　于是，第二天。

　　浩大的死魂城大會如期在大會堂召開，數萬的死魂城的城民，也終于再次見到了闊別了他們三年時間的蘇九兒。

　　只是，好景不長，他們也沒有想到，三年之后他們第一次見到蘇九兒，對方卻是要將死魂城城主的位置，傳與別人。所以一時間，場下群情激蕩，數萬的死魂城城民所爆發出來的議論和反對聲音，自然是比昨天蘇九兒在會議上宣布乾玨成為了死神的傳承者時，還要來得夸張。如果說昨天的場面，仿佛置身于鬧市，那今天的場面，就是置身于世界杯決賽的現場了。

　　然而...這卻也并不是大會最激蕩的時刻，最激蕩的時刻，自然是在蘇九兒宣布，乾玨接受了死神的傳承，成為死神傳承者的時候。

　　那一刻，場面達到了整個會議的最高潮，無數的城民站起來，呼喚著死神的名字，呼喚著乾玨的名字，呼喚著蘇九兒的名字，呼喚著死魂城的名字，那個場面，就仿佛邁克爾杰克遜演唱會的現場，甚至有城民因為太過激動、興奮和聲嘶力竭，直接昏死了過去。

　　最后，還是蘇九兒釋放出了她那超級斗羅級別的威壓，才最終將接近失控的場面壓制了下去，讓大會得以繼續召開。

　　當然，在這以后，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變成了順理成章。死魂城的城民自然不會對乾玨接受城主之位再有什么意見，畢竟，神靈的傳承者，以后肯定也是會成為神靈的。而讓一位神靈來領導他們死魂城，那自然是沒有人會不愿意見到的事。所以包括后面蘇九兒頒布而出的各項政策，包括停止對外界靈魂的掠取、將所有死魂石用于普通城民，禁制魂師城民再吸收死魂石能量、所有魂師城民改修新的功法、鼓勵所有城民結婚，生子、開始制定以死魂城為中心，向外擴張到周圍荒野的計劃等等等等各種昨天會議上蘇九兒做出的決定，以及在會議之后，各高層根據蘇九兒決定討論出來的各種衍生政策。ωωω.⑨⑨⑨xs.co(m)

　　而值得一提的是，在乾玨當上城主之后，龍梟的少城主之位并沒有取消，依舊可以代替城主處理死魂城的事務。并且，索恩、慕云兩人，也終于是有了確切的職位。

　　少殿主。

　　幽精殿少殿主和爽靈殿少殿主。

　　龍梟因為現在還是少城主，所以并沒有賦予他胎光殿少殿主的職位。這個位置，或許等以后他從少城主的位置上退下來后，才能坐上吧。反正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的了。

　　三天后。

　　密室中。

　　蘇九兒在乾玨、蘇洵、藏木、古蘭、龍梟、索恩、慕云等一眾死魂城高層的注視下，穿著一襲薄衣，神色淡然地躺進了冰晶凝霜棺中。

　　“你真的準備好了么？”

　　乾玨站在冰晶凝霜棺旁，低頭看著趟入其中的蘇九兒，輕聲問道。

　　“準備好了。”

　　蘇九兒點點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只是...那微微顫動的眼瞼，顯示出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平靜。顯然，即使是一直準備迎接死亡的她，到了這一刻，心中依舊泛起了波瀾。

　　“恭送...城主...。”

　　蘇洵低聲念叨著，默默跪倒在地，恭敬低下的面容上，不知什么時候，早已老淚縱橫。

　　“恭送城主。”

　　其余的一眾高層，解釋齊聲輕喝，一同跪倒在地。

　　“不用為我難過，我早已經在期待這一天了，死亡對于我來說，不是苦難，而是解脫。所以你們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況且...，我也不一定會死亡是不是？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能夠再次復活，重回冥界，希望那一天...我能感覺到那久違的...喜悅。最后...記住了，你們的城主，叫乾玨。”

　　蘇九兒說完這最后一句話之后，不在言語，平淡的面容上，露出了意思安詳的笑容，閉上的雙眼上，眼瞼也不再顫動。

　　乾玨看著蘇九兒，一絲絲灰色的光芒，從他的身體內溢出，迅速地將這密室鍍上了一層灰色的光芒，灰色的死靈之力，立刻就讓冰晶凝霜棺下跪著的眾人，感覺到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壓抑之感，仿佛靈魂都感到了顫栗。而與此同時，六團深灰色的光芒，也忽然從乾玨的身體內掠出，分散于乾玨身旁四處。

　　“侍...侍魂！”

　　慕云抬頭，看著的乾玨身旁的那六道熟悉的身影，不是侍魂又是什么？

　　不過好在，在場的眾人，魂力基本上都在魂圣以上，所以在感受到乾玨死靈領域的壓制，和看到那六道侍魂時，雖然驚訝，但還不至于失態。

　　而那六道侍魂也的確沒有攻擊他們，只是靜靜地立于乾玨的周圍，仿佛守護著他一般。

　　“老師，可以了。”

　　乾玨也終于在這時，緩緩伸手按在了蘇九兒那交疊于小腹的雙手上，輕聲對她說道。并且，他也是第一次，對著蘇九兒叫出了老師兩個字。

　　蘇九兒即使在生命最后的時刻，也依舊在為乾玨鋪路，在囑咐著其他人，他們現在的城主，是乾玨。

　　可能蘇九兒如此做，大部分是因為她覺得死魂城在乾玨的帶領下，能走得更遠，但乾玨相信，其中也肯定包含著她對他的情誼，所以乾玨如何能不感動？

　　與蘇九兒相處的畫面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從蘇九兒抓捕他時，與塵心的戰斗；到蘇九兒牽著他穿過迷蹤大峽谷，來到冥界、死魂城；再到在城主練功房內，蘇九兒一點一點教授他死魂城的功法，惱怒時赤腳輕踹他的腦袋；還有在迷蹤大峽谷內幫他獵殺魂獸，抱著他在峽谷的天空中飛行；以及后來帶著他一路乘著篷船去到冥海深處，在他最后進入冥海秘境時的關心...

　　一幕幕回憶，在當時發生的時候，乾玨并不覺得有什么珍貴，但此刻，蘇九兒即將要逝去的時候，乾玨知道，這些回憶，都已成為他生命中，寶貴的財富。

　　忽然感覺到的靈魂波動，讓乾玨回過了神，在死靈領域內死靈之力的作用下，一道淡灰色，不見五官，形狀十分怪異的靈魂，從蘇九兒的身體中，緩緩升起。乾玨一驚，剛想抬手操控死靈之力，卻驀然發現，自己放在蘇九兒雙手之上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蘇九兒的雙手之中，被蘇九兒兩只修長的精致手掌緊緊包裹。

　　乾玨抿抿嘴，只是沉默了一瞬，就將手掌輕輕抽了出來。

　　他知道，現在不是他該猶豫和遲疑的時候。

　　灰色的死靈之力，自乾玨的雙手中釋放而出，只是眨眼間，就遍布了乾玨的整個手掌，而乾玨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伸出了手，拉住了剛從蘇九兒身體中完全脫離出的靈魂，讓它停止了上升。

　　剛離體而出的靈魂還保留著生前的靈智，且還能聽到周圍熟悉之人的話語。但，它們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樣。所以雖然乾玨現在伸手拉住了蘇九兒，制止了它的離開，但它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什么也沒感受到一樣，就這樣靜靜地漂浮在了空中。

　　“我不讓你離開，你就不能離開。”

　　乾玨的聲音出口很輕，但傳到蘇九兒的耳朵里，卻是仿佛雷霆一般，響徹她現在的整個世界，讓人無可置疑。就連眼前的冥河，都仿佛在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激蕩起了波濤。

　　沒錯，蘇九兒現在，就站在冥界的冥河旁。只是...現在的冥河，就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冥河了，其寬度和洶涌程度，都遠超死魂城座下的那條。

　　并且，無數死亡的靈魂，此刻正不停地在冥河兩岸出現，然后在內心莫名的念頭牽動下，來到了冥河旁，縱身跳下，淹沒在那湍急的冥河之中。

　　蘇九兒的心頭，自然也是有投入冥河的念頭的，仿佛這縱身躍入這冥河之內，就能到達她生命的最終歸宿，無法抵抗。

　　只是...不知為何，哪怕冥河只有幾步之遙，但蘇九兒即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再邁動哪怕一下腳步。

　　“乾玨，是你么...”

　　蘇九兒抬頭，看向冥界那陰暗一色的天空，輕聲呢喃到。

　　然而。

　　就在她這句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逐漸籠罩住了她的靈魂，開始讓她的靈魂逐漸虛化，變淡。最終在十幾分鐘后，徹底消失不見。

　　“哈...哈...”

　　乾玨靠在冰晶凝霜棺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也沒想到，將蘇九兒的靈魂收進靈魂空間中，會花費如此多的力氣。

　　“行了，基本上沒問題了，你們也不用擔心。不過，現在肯定是沒辦法復活的，至少，都要等我成為封號斗羅之后。”

　　乾玨看著一臉關心之色看著自己的死魂城眾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在關心他，還是在關心蘇九兒。不過乾玨還是將基本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好了，下去吧。接下來，我可能還要忙很久，不要打擾我。還有，以后沒有我的命令，除了三位殿主外，任何人不得再來這個密室。”

　　乾玨說著，轉身，輕輕將冰晶凝霜棺的棺蓋給合了起來，并再次看了里面安詳躺著的蘇九兒一眼后，便一步一頓，步履蹣跚地向著密室的暗門走去。

　　“是，城主！”

　　就在乾玨走了兩步后，蘇洵和藏木兩人忽然大聲地的應和了一句，然后起身站了起來。

　　“遵城主命！”

　　其他的眾人，這時也是反應了過來，齊聲應和了一句后，同樣是站了起來。而乾玨也是直到此時才來到了通向蘇九兒房間的暗門。聽到死魂城一行高層的應和聲后，乾玨并沒有回頭，他只是輕輕地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離去后，便推開了暗門，進入了蘇九兒的房間，然后一頭栽到了蘇九兒那樸素的床上。

　　“沒想到，收取一道靈魂進入靈魂空間，是這么費時費力，且產生巨大副作用的一件事。不過好在，我已經擁有了死靈之力，雖然靈魂和肉體的契合度被降低了不少，但在死靈之力的滋養下，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的。”

　　乾玨在蘇九兒的床上挪了一下身體，并徹底脫掉了鞋子，躺到了蘇九兒的床上，看著房間的天花板，小聲地嘀咕到。

　　沒錯，剛才蘇九兒的靈魂消失，是因為乾玨將其收進了靈魂空間，因為哪怕是他，也不可能長時間阻止蘇九兒的靈魂離去，而到了靈魂空間內，就沒有這種顧慮了。靈魂空間是被乾玨徹底掌控的，不管蘇九兒的靈魂跑到哪，乾玨都能將其抓回來。

　　當然，吸收蘇九兒進入靈魂空間，也是廢了乾玨很大精力的，基本上算是將乾玨的魂力和精神力耗了個光，并產生了巨大的副作用。其程度之強，甚至比乾玨從徹底開啟胎光命魂之后到現在產生的副作用還要強上兩倍。乾玨那步履虛浮的動作，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的靈魂此刻和身體的契合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舉個例子，當他腦中蹦出想要邁步的想法，再到他的身體真正邁出步伐，這個過程，他現在至少要花掉兩三秒的時間。

　　當然，也不就是說，他只是吸取一個靈魂（哪怕那是個超級斗羅的靈魂），就會因為副作用淪落到這種境地。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如果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干擾，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好轉大半，注意，是大半，而不是全部。

　　但...現在乾玨已經用有了死靈之力，這是附帶一絲死神之力的力量，理論上來說，大部分和靈魂有關的事，都可以通過死靈之力來操作。而增加靈魂和肉體的契合度，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也就是說，現在的乾玨，已經可以不用太在意胎光命魂的副作用了，哪怕是吸取超級斗羅的靈魂這種事情，也只是讓他暫時虛弱而已，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所以乾玨以后只要不去作死，直接吸取或是具現一個可能讓他的靈魂和肉體直接斷開連接的東西，那就基本上不會出什么太大的問題了。

　　“好了，還得趕緊進入靈魂空間處理啊。”

　　乾玨躺在蘇九兒的床上，稍微休息了一下，讓精神力和魂力都回復了一些后，才再次嘀咕了一句，讓意識沉入了靈魂空間內。

　　此時的靈魂空間，和幾年前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更加真實了而已。

　　天上的暖陽，山間的清風，流動的泉水，以及各種花草樹木，鳥獸蟲魚，都應有盡有。

　　只不過，后面的活物依然是假的罷了。

　　而此刻，乾玨就站在他山居的地下室，看著眼前一個巨大水缸中的灰影，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水缸中的水，自然就是他從忘川河中取出來的忘川水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在他將蘇九兒的靈魂丟進靈魂空間后，它會直接沉入這忘川之水中。

　　乾玨在外界的時候，如果他想，他還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覺到靈魂空間中的東西的。只是...在將蘇九兒收進靈魂空間后，他的魂力，精神力都差不多見了底，身心非常疲憊，也就沒有第一時間來管蘇九兒，所以當他進入靈魂空間后，就建到了如今的場景。

　　忘川之水對于活人和死人來說，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前面已經說過，忘川之水雖然可以讓喝水的人忘記自己的陳述性記憶，但是對于吃飯喝水說話這種程序性記憶，那是沒有任何影響的。甚至如果乾玨愿意，他還可以用死靈之力再幫對方恢復過來。

　　但，這是對于活人來說的。

　　而對于靈魂體，忘川之水，就和孟婆湯一樣，只是靈魂飲下一點，那就會徹底忘記自己的所有記憶，重新變成嬰兒般的白板，乾玨都恢復不過來。所以以蘇九兒靈魂現在侵入忘川水中的模樣，乾玨是真的煩躁得想將自己的頭發給扯下來。

　　可是事已至此，乾玨再怎么煩躁，也于事無補。所以在冷靜下來后，乾玨變運起死靈之力，將蘇九兒的靈魂從裝著忘川之水的大缸中拎出來，然后用死靈之力一點一滴地開始修補起蘇九兒的靈魂來。

　　是的，或許是因為當初被死神帶入神界的只是乾玨的靈魂，在死神神力中領悟死靈之力的，也是乾玨的靈魂，所以死靈之力和魂力不一樣，死靈之力，是可以被乾玨帶入靈魂空間，并在其中使用的。甚至...在靈魂空間內，乾玨對死靈之力的操控還要遠遠超過在現實世界中，這也是為什么，乾玨要將蘇九兒的靈魂收入靈魂空間的原因。

　　不過，乾玨這一修補，立刻就發現了蘇九兒靈魂中的問題。除了她本身因為過度使用胎光命魂的能力，讓靈魂缺失了很多外。她的靈魂，還和另一道靈魂糾纏、粘粘到了一起，這也是她的靈魂看起來不似人形，和死神沒有選取她作為死神傳承者的原因。

　　因為即使是死神，也不能在蘇九兒還沒有死亡的時候，就貿然去將這兩道靈魂分開，因為這不但可能導致蘇九兒的實力大跌，更可能對蘇九兒的記憶，智慧等，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但乾玨現在，就沒有這份擔心了。他不用擔心蘇九兒的實力，也不用擔心蘇九兒的記憶（所以就算是蘇九兒沒有沉入忘川水中，等乾玨開始著手修補他的靈魂，最終也應該會給蘇九兒的靈魂使用忘川之水的。），所以，他現在剩下的，就操控著死靈之力，再輔以用細致和耐心，一點點地將蘇九兒的靈魂和另一個靈魂分開，最后再用死靈之力滋養蘇九兒的靈魂，讓它徹底變完整，再然后...就是還陽。

　　當然，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以乾玨現在的實力，可做不到那些，并且，還得尋找許多珍貴的材料才行。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了，乾玨就一個人在靈魂空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