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朝光長嘆一聲:“這個人你們都認識,她就是王冬。如果說其他人的‘失蹤’,只是為了修煉。而在很長一段時間當中,王冬的‘失蹤’是我想救她的命。”
“唐三的所作所為諸位前輩都已經看到,他甚至連自己親生父母與自己親骨肉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難道他還會在乎一個意外誕生的人么?”
“一旦真的讓王冬回到昊天宗,回到唐三的手中。等待她的就只有一個結局——抹殺。”
“也許我這樣說不太直觀,接下來,我給諸位前輩看一段我自己的記憶。一段我給王冬治療時候的記憶。場面可能會有些令人難以接受,還請諸位前輩做好心理準備。”
話音未落,漆黑降臨。
千朝光的記憶具現化已然籠罩了整個黃金古樹會議平臺。
銀白色的休眠倉之中,躺著的是看上去精神萎靡、身體枯藁的王冬。
龐大的魔法陣閃爍著微光。
一個個如同自虛空中誕生的魔法符文在空氣中游走。
這座法陣配合著休眠倉,將大量的能量與養分輸入到王冬體內的同時,也在雙向隔絕著這里的一切。
相比于小七那殘缺的記憶碎片,有著強大精神力的千朝光足以將當時環境當中最微小的細節都完整留存下來。
就如同給帝天與銀龍王觀看龍神的記憶那般,在座的諸位強者,也能以最直觀的角度看到、聽到二人之間的交談。
那是千朝光曾經跟王冬說過的,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王冬,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真的想要簽訂這份靈魂契約嗎?一旦簽訂,你過去二十年中對很多人和事的固有認知都會被打破,可能再也回不到原來的那種樣子。”
“千朝光,你說說你。平時挺利落的,今天怎么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來吧,本小姐才不是那種怕事的人,我才不要當一個渾渾噩噩的傻子。”
“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伴隨著靈魂契約的簽訂,記憶中的千朝光也隨之轉變為了眾人都已經見識過的神體姿態。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凝聚神格,但實力同樣已經無比強大。
這些出身自本體宗和史來克學院的強者就這么看著,看著千朝光表情凝重的操持著一柄靈魂之刃,將王冬的靈魂寸寸解刨。
在這道看似健康的靈魂之下,隱藏著的是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恐怖觸須。
那一條條如同神經一樣盤根錯節的觸須被不斷剔除、剝離。
王冬的靈魂也被一寸寸割開,又被千朝光釋放出的靈魂之力小心翼翼的縫補。
整個過程看上去無比駭人,即便是這些在大陸魂師界中混跡已久的老江湖們也不禁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甚至對眼前的這番情景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這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手術。
旁人根本難以想象,那不斷散發出痛苦情緒的王冬,當時究竟承受著怎樣的折磨?
就連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形容。
手術過程被千朝光加速了足足幾十倍。
可即便如此,這長達一個小時的觀看下來,很多強者都感覺自己已經難以再堅持下去,身心俱疲。
觀看這場手術的過程已經不再是度日如年這么簡單,這是度秒如年。
這是一場精神上的折磨,純純粹粹的折磨。
不少封號斗羅的眼圈都已經泛紅,死死捏著拳頭,骨節嘎吱作響。
一直到記憶中的千朝光將那一團如同章魚般的詭異觸須全部抽出、焚燒殆盡,王冬被這瞬間而來的強烈痛苦沖擊到昏迷,眾多封號斗羅們才終于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早已淚流滿面的秋兒緊緊抓著千朝光的手腕:“那是什么東西?”
千朝光施展出寧靜術,平靜的解釋道:“我將其稱之為心靈鋼印,這是唐三深埋在王冬體內,用于控制她思維與靈魂的東西。”
“這不但能夠影響到她的邏輯思維能力與底層認知,更能夠作為最為強烈的催眠手段,悄無聲息的直接修改一個人的心靈,摧毀她原本的一切。”
說到這里,千朝光看向了面色陰沉如水的錢多多與仙琳兒。
“老師、師娘,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當年在很長一段時間當中,王冬都無法自如的使用魂導器。那是一種強行使用之下,會直接陷入昏迷的恐怖限制。”
錢多多黑著臉點了下頭:“當然記得,當時我跟穆老、琳兒一同研究了許久都沒有找出原因,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千朝光指著被暫停下來的記憶畫面:“原因就在于這里,這被我命名為心靈鋼印的東西控制著王冬的思維,禁錮著她的思想。”
“唐三他古板、守舊,更深深的懼怕著一切他所不能理解的東西。他擔心魂導器會超越他所偷竊而來的唐門暗器,更懼怕王冬以他不能理解的方式脫離控制。”
“所以,他牢牢地控制著王冬,控制著不讓她接觸一切他自己不懂的事物,強制拒絕著一切他認為能讓王冬脫離掌控的事物。”
伴隨著千朝光低沉的話語,記憶具現化的場景再度切換,來到了三天之后。
元氣大傷的王冬倚在那張潔白的病床之上,捧著那塊千朝光遞給她的鏡子,摸著自己額頭上的那個三叉戟標志,自嘲的笑著。
“這么說來,我的親生父親,正是一萬年前的史來克七怪之首、唐門祖師,那位最終成就了海神神位的千手斗羅唐三?我的母親,應該就是柔骨斗羅小舞。”
“生理上的痛苦,也就是那么回事。可心理上的痛苦還是真的讓我有點想要自暴自棄的感覺。”
“海神三叉戟、昊天宗、升天閣、唐門、昊天錘、大爹二爹的名字和武魂,以及我無師自通的玄天功,一切都是曾經被我忽視了的證據。”
“即便我再不愿意去相信,但事實的真相依舊指向了那個男人。那個我曾經狂熱崇拜著的,奉若神明的男人。”
“思維鋼印控制行動與性格,神識印記監視一舉一動,三者合一締造強大武魂,魂獸一族的氣運催生強者。”
“看來,他想要的不是一個女兒,也不是一個打手,更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想要的,不過只是一件兵器罷了。”
“一件永遠只能被他所使用和揮動的兵器一件無堅不摧,無往而不利的兵器一件沒有自我的兵器”
“死要錢的,我突然后悔問我自己的身世了。你能不能再幫幫我,幫我把這部分記憶切掉?我不想要它了”
記憶到這里戛然而止,一切如潮水般退去。
但王冬那面露慘笑、淚眼婆娑的枯藁身影卻在每一名封號斗羅的眼前揮之不去。
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所有人的心中都極為發堵、泛疼。
對于唐三而言,王冬根本連一個完整的人都算不上。
更何談關心?
這位平日中大大咧咧的昊天宗小公主,充其量就只是一件唐三用于鑄造兵器的材料罷了。
誰也想不到。
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思念著父母的少女,卻已然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親手終結過半條性命。
如若不是千朝光出手,她的這條命,同樣會交代在自己的父親手中。
“王冬這孩子太慘了”
比較感性的林老悄悄抹了一把眼淚,仰天長嘆。
秋兒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趴在霍雨童懷中崩潰般的大哭著。
隨著王冬的遭遇呈現在眾人眼前,所有人都對唐三的畜生行徑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這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啊!
撕裂女兒的靈魂,只為了鑄就一把沒有任何思想,同時無堅不摧的刀。
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他對其他人該是什么樣子的?
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都讓人感覺到一種深深的不寒而栗。
玄老同樣長嘆一聲:“所以,這就是你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決定要征伐神界,征伐唐三的原因么?因為你從命運長河之中看到了他所作的惡。”
千朝光微微點頭:“事實上,唐三所做的惡事還遠不止這些。除此以外,雖然神界中的眾神不一定全是壞的,但這整個階級卻母庸置疑是要被打倒的。”
“我與獸神帝天曾經嘗試過深入高空,但最高卻只能飛到萬米左右。再高,不是我們無法飛行,而是有一層力場封鎖住了天空,讓我們無法向上。”
“諸位宿老如果看過學院中的新增的那本地理志就能會知道,我們腳下的斗羅大陸,只是整個斗羅星上的一塊大陸。同樣的大陸,斗羅星上還有兩塊。”
“而我們在夜晚抬頭望向天空,那每一顆閃爍的星星都是如同我們斗羅星一般的星辰。那上面可能同樣擁有生命,也可能只是單純有著大量的資源。”
“如今,神界將我們困在了斗羅星上。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人口會越來越多,消耗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多。”
“這就如同魂師修煉要消耗星斗大森林里的魂獸,普通人活著就要消耗這顆星球上的寶貴資源。”
“如果我們在未來不能沖入太空,也未曾擁有橫渡星域、前往另一顆星球的力量,我們的子孫后代將會困死在資源耗盡的斗羅星上,我們的種族與文明也會就此滅絕。”
“甚至不只是我們,魂獸也會一同被困死在這顆死星之上。這也是為什么獸神帝天與極北之地的魂獸們能夠與我合作的原因。”
一說到有關于資源方面的問題,其余那些戰斗型的封號斗羅頓時感覺到有些費解,甚至對千朝光所說的東西沒什么感悟。
相比之下,曾經窮怕過的錢多多在他說的時候就已經有著極為強烈的共鳴。
一旁的言少哲看他這副激動的模樣,低聲問道:“老錢,你完全聽明白了朝光說的那些星辰、宇宙之類的?”
錢多多憤怒的一砸前面的寬大會議桌:“老言,你傻了不成?神界封鎖我們整個斗羅星,跟日月帝國在稀有金屬上封鎖我們斗羅大陸不是一樣的嗎?”
“你自己尋思尋思,在朝光打通這條稀有金屬運輸線之前,咱們過的那是什么日子?那簡直就是原始人!而且還是照貓畫虎的原始人!”
“我再換句話說,要是整天就給你困在海神島上,不給你吃喝,也也不給你天地元力,你儲物魂導器里存的再多,也早有一天要死的啊!”
“日月帝國圍困我們的時候,咱們在星羅城里守了這么久,守的彈盡糧絕,那個時候你絕望不?神界封鎖咱們八成也就是這么個事兒。”
雖然這位魂導系的副院長對“宇宙”、“星球”這些寬泛的東西的確沒什么概念。
但他對資源可有著十分敏銳的嗅覺。
神界對于斗羅星的封鎖,這跟日月帝國對他們斗羅大陸的封鎖何其相似?
這可太像了!
錢多多這么一舉例,諸多封號斗羅們頓時恍然大悟,紛紛義憤填膺了起來。
說起神界對于斗羅星的封鎖。
他們可能還沒有什么實際感覺。
畢竟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沒有經歷過,離著太遙遠了。
但要是說起日月帝國對他們的封鎖,以及才剛剛結束不久的星羅城保衛戰,那這幫封號斗羅們可太深有感觸了!
那種被圍困在一隅之地動彈不得,天天看著積累的資源不斷下降卻沒有任何辦法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神界必須根除!唐三必須被打倒!”
作為千朝光這么多年以來的“狂熱粉絲”之一,玄老立刻帶頭說道。
“一想起來我們竟然崇拜這樣一個惡魔整整一萬年的時間,老夫這氣頓時就不打一處來!”
毒不死也立刻附和道:“對!就得狠狠地干這王八犢子!朝光,你說吧,有哪里用得上我們這幫老骨頭的地方。只要你發話,我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去也得上!”
“對,干死這幫畜生!”
“打倒唐三!打倒這幫狗雜種的神!”
“錯了,剛才朝光不是說了嗎?神界有好神,應該是打倒這萬惡的神界!”
“不管怎么說,干他們就完了!”
原本就已經積攢了許多怒氣的封號斗羅們頓時炸開了鍋,爆發出了如同花果山高級會議般的“友好交流”。
千朝光在這十幾年間不斷培育的幼苗如今早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現在海神閣這幫宿老對他的信心已經完全爆棚,信任度拉滿。
在海神閣宿老們的心中,只要千朝光開口了,那這件事絕對就有著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夠完成。
失敗?
絕不可能失敗!
即便他們現在正在說著的是一件在旁人看上去完全癡人說夢的計劃。
以凡人之軀逆伐神界,這是多少修煉者連想都不敢想的壯舉!
但因為這話是從千朝光嘴里說出來的,所以,海神閣宿老們無條件的相信。
隨后,在雙方高層的帶領下,那些熱血上頭的封號斗羅們紛紛響應,一致決定要加入“干碎神界,打倒唐三”的隊伍中來。
前面鋪墊了這么多,為的不就是讓這幫大陸金字塔頂端的強者心甘情愿的加入不死帝國來么?
見形勢一片大好,千朝光也不再藏著掖著。
干脆利落的將改造型號的亡靈圣火拿出,將諸多封號斗羅們都拉入了帝國總網之中,并發去了一份公民指南。
除此之外,順帶著的還有上次他跟穆老商討唐門自焚計劃時候的部分記憶,以及真神體系、不死生物體系,以及冥界之行的所見所聞。
哦對,這些被納入帝國總網之中的封號斗羅們并不是在座全部,而是少了一人——白虎公爵,戴浩。
千朝光帶他進來不過是老管家想要見他一面,千朝光自己可沒什么興趣將這位跟自家老婆不對付的家伙弄進來。
以不死帝國如今的體量,不需要這么一位修煉天賦平平的封號斗羅。
至于戰爭能力 那還是算了。
等戴浩理解了什么是現代化作戰,恐怕唐三的墳頭草都已經二尺高了。
至于日后該如何處理戴浩?
這可就跟千朝光沒什么關系了,那是霍云兒自己的事。
霍雨童不會管,千朝光更不會。
一段時間過去。
當這些封號斗羅們終于閱讀完了這些信息之后,看向千朝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表情復雜到了極點。
對此,無論是千朝光還是一旁正在安撫秋兒的霍雨童都早已經習慣。
絕大多數情況下,第一次閱讀完公民指南的新成員基本都是這個表情跟眼神,太熟悉了。
看著這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封號斗羅們,還是千朝光主動打破了僵局:
“想必,現在諸位前輩們已經對不死帝國有所了解,也對我過去這幾年中的經歷有所了解。正巧,兩位跟我一同從冥界歸來的前輩想要與大家見上一面。”
“冥界歸來?”
先前發送給他們的資料之中,千朝光可并沒有寫自己都從冥界當中帶回了什么人。
這也算是一個小驚喜吧。
至少對于看到了祖師的本體宗眾人是這樣。
不過對于本體宗祖師而言,如今本體宗的遭遇可談不上什么驚喜,大概是驚嚇居多。
對于自己在幾千年前打下來的基業與祖地被日月帝國占領,本體宗祖師表示非常氣憤,現在正在拉著一幫一眾本體宗的封號斗羅們狠狠開會。
至于史來克這邊 一眾海神閣宿老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位傳說之中的史來克第八怪——雨燕斗羅白沉香降臨在黃金古樹會議平臺上,徑直朝著一臉懵逼的馬小桃走去。
千朝光悄悄拍了拍霍雨童,通過靈魂傳音說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接下就交給你了。我先帶著戴浩去見老爺子,隨后帶著龍逍遙跟葉夕水回史來克見一趟穆老。等準備工作都忙完,許家偉跟娜娜那邊估計也就交接的差不離了。”
霍雨童瞥了一眼依舊在emo當中的秋兒,微微點頭:“去吧,等下我先帶前輩們跟咱們的核心成員見面,然后開始張羅開國大典的事。不過哥你確定,咱們現在這樣高調沒問題了嗎?那些六翼天使可是相當顯眼。”
千朝光在帶著戴浩離開的同時回復道:“沒問題,現在唐三的眼睛已經瞎了,神界還有情緒之神作為內應,他想跑路就得全力以赴的幫咱們。”
“就算真有什么事,如今的斗羅大陸最多也就只能承受三級神,神界派下來的尋獵者、神官可打不過咱們。”
“尹來克斯老師那邊已經在嘗試打通前往冥界的傳送陣,最多半年之內就能出成果。到了那時,咱們進可攻、退可守,何足懼哉?也該到了放開手腳的時候了。”
“放開手腳么”
霍雨童看向吵吵鬧鬧的封號斗羅們,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距離斗羅星徹底完成統一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飛往下方的遁光之上,戴浩顯得很沉默。
除了之前在看唐三有多么畜生的時候,他跟著一眾封號斗羅們義憤填膺了一番以外。
剩下的時間當中,他一直處于一個一言不發的狀態。
在這片被稱之為永生殿堂的小世界當中,他就是一個純粹的外人,與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即便僅僅就只是呆在這里,也顯得極為尷尬。
很快,二人來到了一座設計頗為現代化的三層別墅后方——正面是個帶柵欄圍墻的小院,沒有修門。
這是千朝光跟霍雨童理論上的皇宮,就是原本阿樊設計的那個大墳頭子被推平之后重建的那個。
只不過,這真的也就只是理論上。
由于二人成天忙到爆炸的緣故,這座外形大氣的現代化別墅在建成之后一直處于閑置階段。
一直到朱老爺子被千朝光從冥界復活歸來,暫時入住其中,這里才算終于有了那么一點人氣兒。
是的,人氣兒,而不是鬼氣兒。
參考圣言君主與比比東融合自己身體的方式,千朝光改良了一下大復活術,重新給朱老爺子培養出了一具年輕的身體。